楚晚寧不及思索,伸手扶住了他。溫熱的泉水中,兩個人肌膚緊貼,墨燃頓時覺得尾椎骨竄起一陣火花電流,激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雖然在紅蓮水榭,他也抱過幾乎赤·裸的楚晚寧,但那時候情況危急,他根本顧不得多想多看,所以也並沒有太大的印象。


    然而此時,他一隻手貼在楚晚寧胸口,一隻手還下意識地扶著師尊的腰,水下腿都蹭到了一起,對方的肌膚在泉中顯得愈發滑膩溫熱,墨燃腦袋轟的一聲就炸了。


    他對楚晚寧……


    隻是這樣摸了對方的腰,還什麽都沒有做,就……


    反應劇烈,江流潮湧。


    “師、師尊,我——”


    他掙紮著站直,已經火熱的下身卻在這倉促掙紮中頂到了對方。


    楚晚寧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俊美的臉龐霎時間閃過驚愕,隨機立刻後退,也就是同時,方才懸在他睫毛之上的水珠淌進了眼睛裏,楚晚寧受了刺激,連忙閉目欲揉,但卻沒有帶擦拭的浴巾。


    “師尊用、用我的吧。”


    墨燃簡直尷尬到死,他麵紅耳赤,卻偏還欲蓋彌彰地想要裝作沒事,拿著自己的毛巾替楚晚寧擦著臉上的水珠。


    楚晚寧舒開鳳眼時,眸中又是不解又是錯愕,隱隱的還有一絲驚慌。但這些都是一閃而過的,他很快努力平靜下自己,當做什麽都沒有感覺到,啞聲道:“香薰,遞我。”


    “哦……哦好。”


    墨燃像個熟螃蟹似的橫著走到池邊,拿起擱在岸上的香薰盒。


    “師尊要、要什麽味道?”


    “隨便。”


    墨燃頭暈腦脹,一片空白地對著盒子看了半天,誠懇地轉頭:“沒有叫做隨便的香料。”


    楚晚寧:“……”


    頓了頓,歎了口氣:“梅花,海棠。”


    “好。”


    墨燃撿出兩枚香片,遞給了楚晚寧。


    兩人指尖相觸時,又是一陣觳觫。


    就算再不願意,也還是甩不掉曾經的那些記憶。


    如果是以前,自己早該在池邊與他熱切糾纏,他眼前甚至浮現出楚晚寧半跪著的情形,趴在地上,承受著自己的火熱,愛欲凶猛滾燙,師尊忍得星眸半闔,不住顫抖,卻依舊被自己幹到高潮……


    墨燃再也受不了,那種雄性本能的渴望讓他眼睛都發紅了。他完全不敢再看楚晚寧一眼,他覺得自己現在即使看師昧,都要比看楚晚寧穩妥。


    怎麽……會這樣……


    怎會如此?


    匆匆洗完,趁著其他三個人還在泡著,墨燃含糊地說自己困了,先回去睡了。


    回到房間,反拴上門。


    墨燃再也無法忍受,紓解著自己的欲望,他不想在這種時候想象楚晚寧的模樣,他寧願唐突佳人去想象師昧。這樣也會讓他糾結的內心好受一些。


    可是身體和思緒都不受控製,眼前閃過的都是曾經他和楚晚寧的交頸相歡,那些噬骨的激情,在今晚就像被拉開了閘門,瘋狂地湧回腦內,伴隨著一陣又一陣覆滅的戰栗感。


    他幾乎是粗暴地對待著自己,就好像在那個男人身上糾纏,瀕臨覆滅時,他揚起脖頸,既是不甘,又是含混地喘息著。


    喉間下意識地吐出一個名字。


    “晚寧……”


    說出這兩個字,他悶哼一聲,微微發著抖,全無保留地釋放出來,掌中一片靡靡濕潤……


    發泄過後,墨燃把額頭抵上冰冷的牆麵。眼中盡是迷茫。


    羞恥,愧疚,厭惡,刺激。


    他怎麽也沒有料到,自己居然在重生之後,還會對楚晚寧有這樣強烈的反應。


    他忽然對自己嫌惡極了。


    雖然,前世他不曾得到師昧,旺盛精力都發泄在萬花叢中。但那種看似多情的濫情,其實對他而言也沒什麽。


    熄了燭火,隻不過是翻雲覆雨而已,和誰都一樣。


    即使是稍微動了情的容九,也不過因為和師昧眉眼處有些神似而已。


    但對於楚晚寧的這種感情,卻是全然不同的。他能清晰得意識到,隻是想象,並非真正的融合,他就能感受到在那些小倌伶人身上全然感受不到的強烈快感,那並不是身體的,還有……


    他不願再深思下去。


    他愛的是師昧,以前是,今後也是,絕不會變。


    反複告訴自己好幾遍之後,墨燃慢慢平複著呼吸,蹙著眉頭,閉上了眼睛。


    他又是著急,又是懊惱,更多的是一種難過委屈。


    他不想這樣的。


    情·欲來時,他無法遏製地想著楚晚寧。情·欲退後,他再也不願多想和楚晚寧有關的任何東西,哪怕是一縷頭發,一個眼神。


    他近乎是偏執地認為,他喜歡的,深愛的。


    是師昧啊……


    同樣腦中一片混亂的還有楚宗師。


    畢竟他直觀並且深刻地感受到了墨燃的欲念,少年的身體發育得很好,已是十分駭然,興奮時燙硬火熱,像蓄勢待發的鐵。


    盡管楚晚寧臉上很快恢複了鎮定,後來也絕口不提,但那種感覺卻讓他頭皮發麻,且不敢相信。


    更讓他難以啟齒的是,其實自己當時也是有反應的。


    幸好他臉皮薄,縱使泡溫泉也習慣穿著浴袍,全身都擋的好好的,沒有讓人瞧見,不然他的臉就沒地方擱了。


    可墨燃究竟是為什麽會……


    夜裏,他躺在床上,默默地想了很久,也不敢去想象——或許墨燃也喜歡著自己。


    這個念頭實在是太瘋狂,也太羞恥了。


    隻是小心翼翼地想“也許墨燃也喜歡——”


    “自己”兩個字都沒有來得及在腦海中露麵,楚晚寧就惡狠狠地把掐了自己一下。一雙鳳眼明亮清澈,卻又閃爍躲藏。


    他連這個句子都不敢想完整。


    畢竟自己又凶又愛打人,嘴巴毒脾氣不好,長得又不似師昧那般絕代風華,年紀也不小了,即使墨燃喜歡男人,也不會瞎了眼看上自己。


    他就這樣高傲著。


    而他的內心,其實早就因為被人冷落太久,被人畏懼太久,在這樣漫長而孤獨地行走中,漸漸地自卑到塵埃裏去。


    第二日醒來。


    墨燃和楚晚寧在客棧走道相遇,兩人各懷心事,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沒有先說話。


    最後,是墨燃先佯作無事,朝楚晚寧笑了笑:“師尊。”


    楚晚寧鬆了口氣,他正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見墨燃選擇了對昨天的事閉口不提,那麽他也正好從善如流,一如往常,淡淡地點了點頭。


    “既然起了,就去把師昧也叫起來,我們準備一下,就可以去旭映峰了。”


    旭映峰頂終年積雪,十分寒冷,即使是體魄強健的修仙之人,也難敵如此嚴寒。楚晚寧去裁縫店裏給徒弟們買了禦寒的鬥篷,手套,讓他們等冷了穿起來。


    抽著水煙袋兒的老板娘咧著朱紅大嘴左右招攬,一會兒跟墨燃說:“小仙君長得英姿颯爽,你看著黑底金龍分水大麾,這蜀繡是頂頂好的,光就這龍眼睛,我精雕細琢,繡了三個多月才完成呢。”


    墨燃訕訕笑道:“姐姐嘴真甜,可惜我是上山求劍,不必穿的如此鄭重其事。”


    老板娘見這個不成,又拉住師昧:“喲,這位仙君樣貌可太美啦,瞧上去比咱們岱城最漂亮的姑娘還標致三分。仙君,要我說,這件蝶戲牡丹的紅鬥篷最襯你,試試看?”


    師昧苦笑:“老板娘,那是女兒家穿的吧。”


    薛蒙因不喜愛逛街看衣裳,自命清高不肯過來,隻在原處等著。楚晚寧就替他選了件黑底紫邊的鬥篷,風兜簷口圍著圈兒兔毛白邊。


    老板娘說:“仙君,這衣裳你穿有點小,少年的身形穿了才差不多。”


    楚晚寧淡淡道:“給我徒弟買的。”


    “哦,哦哦。”老板娘恍然大悟,旋即笑道,“真是個好師父啊。”


    可能是生平第一次被喚作“好師父”,楚晚寧身形一僵,臉上雖然繃著不動,但走路的時候,卻同手同腳了好幾步。


    最後墨燃挑了一件青灰鬥篷,師昧是月白色,楚晚寧拿了件素白的,一件黑底紫邊的,結了帳,去和薛蒙回合。


    薛蒙一看自己的鬥篷,眼睛就瞪大了。


    楚晚寧不明所以:“怎麽了?”


    “沒、沒什麽。”


    然而等楚晚寧轉頭走遠,薛蒙以為他聽不見了,就頗有些嫌棄地看著鬥篷的滾邊,小聲嘀咕道:“紫色?我不喜歡紫色。”


    卻不料楚晚寧的聲音冷冷傳來:“囉裏囉嗦,不穿你裸著上去。”


    薛蒙:“…………”


    不緊不慢地趕了最後一段路,四人在天色漸暗前,終於到了旭映峰腳下。


    旭映峰靈力充沛,多靈獸異禽,就算是道士,沒有些斤兩,也不敢貿然上山。


    不過有楚晚寧在,這點倒是不用擔心,楚晚寧憑空凝出三朵晚夜海棠花,有驅靈退邪之效,佩在三個徒弟的腰封間,而後道:“走吧。”


    墨燃抬頭,看了看隱匿在夜色當中,上古巨獸般死寂而臥的巍峨峰巒,端的便有萬千感慨湧上心頭。


    那一年,他就是在旭映峰昭告天地日月,妖鬼,他墨燃已不滿足於修真界的踏仙君,要自封為人界之主。


    也是在那一年,在旭映峰,他同時迎娶一妻一妾。


    他還記得那個妻子的臉,宋秋桐,修真界的絕代美人,五官從某一個角度看去,像極了師昧。


    他不是個顧及禮儀廉恥的人,並未按煩瑣的規矩三媒六聘,當時他就那麽牽著宋秋桐的纖纖素手,拉著那個蓋著紅巾帕的女人,拾級而上,萬級台階,他們走了足足一個多時辰。


    後來宋秋桐腿腳疼了,走不動了。


    墨燃脾氣也差,掀了她的蓋頭就要凶她。


    可是朦朧月色下,宋秋桐一雙委屈隱忍的秀氣眼眸,像極了化為九泉白骨的那個故人。


    厭憎的話語凝在嘴邊,顫抖些許,最後說出口的卻是:


    “師昧,我來背你吧。”


    宋秋桐按輩分,如若和他是同門,確實是他的師妹,因此她對這個稱呼隻是微微一愣,還道墨燃滅了儒風門全門,就自然把儒風門歸進了死生之巔,叫師妹也不是不可以,於是笑了笑,說道:“好。”


    最後幾千級台階,踏仙君,人界之主,黑暗之君,就是那麽一步一步,穩穩地背著紅裳嬌美的新娘子,走上峰頂。


    他低著頭,瞧著地上的斑駁人影,怪異的姿勢,交疊在一起。


    他笑了笑,喉嚨是啞的:“師昧,以後我就是人界主君了,從今往後,誰都不能再傷到你。”


    伏在他身後的女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猶豫了一會兒,低低“嗯”了一聲。


    那聲音很輕,或許正是因為太輕了,女性的聲線並非如此明顯,聽起來有些模糊莫辨。


    墨燃的眼眶在無人看見的地方紅了,他低沉地說:“對不起,這一天,讓你等太久了。”


    宋秋桐還道墨燃喜歡她許久了,於是溫柔道:“夫君……”


    這一聲女子聲響,喚的清清脆脆,猶如嬌蘭墜露,好聽得很。


    可墨燃的腳步卻猛地頓住了。


    “怎麽了?”


    “……沒什麽。”


    又往前繼續走著,墨燃的嗓音卻不再沙啞,那些微弱的顫抖,也消殤殆盡。


    頓了頓,他說:“以後叫我阿燃便好。”


    宋秋桐頗感意外,也不是很敢這樣稱呼踏仙君,猶豫道:“夫君,這……恐怕……”


    墨燃的語氣卻陡地凶狠起來:“你要不聽,我把你從山頂上扔下去!”


    “阿、阿燃!”宋秋桐忙改口道,“阿燃,是我錯了。”


    墨燃不再說話。


    他低著頭,默默的不吭聲,繼續往前走著。


    地上的影子還是影子。


    到後來看清了,就會發現,真的,隻不過是影子而已。


    鏡花水月,都是假的。


    他擁有的,最終也隻配是一場幻影。


    終歸虛妄。


    “師昧。”


    “嗯?”走在墨燃旁邊的人聞聲轉頭。萬葉千聲,草木瑟瑟,月光照著他絕色容顏,“阿燃,怎麽了?”


    “你……走累了麽?”墨燃看了走在前麵的楚晚寧和薛蒙一眼,悄聲道,“累了的話,我背你吧。”


    師昧還沒說話,楚晚寧就回過頭來了。


    他冷冷瞥了墨燃一眼:“師明淨的腿斷了嗎,需要你逞能?”


    師昧忙道:“師尊,阿燃隻是開玩笑,您別生氣。”


    楚晚寧壓低眉毛,眉峰淩厲,目光隱隱流竄著火光:“可笑,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說完一拂寬袖,揚長而去。


    墨燃:“………………”


    師昧:“………………”


    “師尊不高興了呢……”


    “他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墨燃在師昧耳邊悄聲道,“心眼比針尖兒都小,自己冷血無情,還不允許別人兄友弟恭。”


    完了皺了皺鼻子,壓低聲音總結道:“特別討厭。”


    前麵的楚晚寧忽然厲聲道:“墨微雨,你再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把你丟下山去!”


    墨燃貌似識趣地閉嘴了,但他偷偷用笑嘻嘻的眼神瞥了眼師昧,動著口型道:


    你看,我沒說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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