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擁到asianwok,一個坐落在unionsquare北麵一角的亞洲餐廳。餐廳的桌子是日式的低塌,幾個人過去圍坐在一張條的桌子旁,點了各種名字奇怪的飲料,等著許述他們。


    段嘯亮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環境,說馬裏蘭見不到這樣的地方,這麽大、布置又這麽特別。


    蔣清不依不饒的盯著段嘯亮,“哎,段嘯亮同學,你不是說,說來話長嗎,現在有的是時間啊。”


    段嘯亮表情有點尷尬,看了看張妮,又自己低頭呲著嘴撓了一下頭,“嗬嗬,這個……”


    這時候,正好飲料上來了,大家一下子傻了眼。五個杯子裏麵的飲料各式各樣,各種顏色和造型,吸管也是各種形狀,有心形,有三角形,煞是可愛。


    “我來猜猜……這是我的沙漠風暴。”段嘯亮頗為胸有成竹的拿過一個藍紫色的飲料,嘬了一口,“嗯,很涼爽。”


    “先生,”服務生想阻止又不知道說什麽,隻是小心翼翼的解釋道,“那個是北極夏日……”


    “哦……哦!”段嘯亮拿著他的杯子,不知所措的朝著我們看,“這是你們誰的?”


    “我的。”張妮有點哭笑不得的說。


    “哦,那,給你。”段嘯亮把杯子往張妮麵前一推,見張妮沒有接過去,又道,“那你喝我的吧。”說完,又低頭繼續喝北極夏日。


    服務生把飲料一一派給我們之後,大家低頭品嚐自己的飲料。張妮拿的是段嘯亮叫的沙漠風暴,上下兩層,上麵綠色,下麵桔黃色,像是冰雹的樣子。


    “好喝嗎?”段嘯亮甚至感興趣的看著張妮。


    張妮仔細想了一下,“嗯,味道蠻特別的呢,有點辣。”


    “哦?是嗎?”段嘯亮更感興趣了,“來,我嚐嚐。”說完,把自己的吸管伸到張妮的杯子裏去,吸了一大口,然後突然表情有點變,皺著眉頭,捂著嘴,半天才咽了下去。咽下去之後也不說話,還是皺著眉頭的樣子。


    “我覺得是放了芥末吧……”張妮想了半天終於說。


    一旁蔣清和郝蓮看到段嘯亮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段嘯亮好不容易可以開口說話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轉身問身邊的一個服務員,“能給杯冰水嗎?”


    蔣清終於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段嘯亮一臉的尷尬,又解嘲的道,“第一次喝這玩意兒,嗬嗬……”


    “好吧,你能說話了是吧?”蔣清笑停後,依然盯著段嘯亮,“說說你的說來話長吧。”


    段嘯亮從服務員手中接過冰水,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道,“什麽說來話長?”


    蔣清和郝蓮對看一眼,轉頭問段嘯亮,“你不是說你一直沒心沒肺的嗎?”


    “哦、哦,這個呀。”段嘯亮看著杯子裏的水,想了想,“其實跟每個人的成長經曆有關吧。我媽一直叫我不要記恨別人,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不要往心裏去。”


    “哦,就那點事兒啊,怎麽叫說來話長呢?”蔣清一下子沒了興趣的道。


    張妮看了一眼段嘯亮,剛想開口,又低頭去喝飲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段嘯亮咕咚咕咚又喝了幾口冰水,問張妮要不要,張妮搖頭。


    一旁,蔣清看著郝蓮的三色冰雹,非要試一下,兩個人交換了杯子,又拿吸管朝對方麵前的飲料裏去吸,“哎,怎麽你的跟我一樣?”郝蓮問。“你的跟我的也一樣啊。”蔣清不解的回答。


    “哎,哎,兩位小姐,你們換了杯子又相互喝對方麵前的……”我無奈的搖頭。


    “怎麽啦?”蔣清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天哪,誰來給她們解釋一下,她們喝的還是自己原來的飲料!”我仰天長歎。


    張妮聽著笑了,段嘯亮看著張妮笑,也跟著笑了起來。兩個活寶相互瞪了對方一眼。


    正在這個時候,許述帶著kirsten走了進來。


    “呦,大明星來了。”段嘯亮見了,樂嗬的說。說著,趕緊給兩個人騰出座位來。


    剛一坐定,蔣清就道:“kirsten,你今天的演出真是出色。”說完,在桌子底下踹了郝蓮一下,郝蓮點頭跟著道,“是啊,我們都被震撼了。”


    kirsten笑了,一頭倚到許述的懷裏,她的小兔子耳朵胡亂的紮在許述的臉上。


    許述道,“各位,好消息,今天百利唱片的一個經紀人看中了kirsten,下個星期要去試音呢。”


    “對,他也看中了小豬,叫他也去呢。”kirsten附和道。


    “你唱歌?”我一口飲料沒咽好,差點嗆著,“半夜會嚇醒人嗎?”


    “姐,你又小看我了……”許述撇了撇嘴,“會嚇s人的。”


    “哈哈……”段嘯亮聽了突然一聲大笑,把我們都嚇了一跳,他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大,不好意思的立馬收聲,然後做啞然狀。


    看著他的樣子,我們其餘的幾個又都笑了。段嘯亮看著我們笑,不知道是應該繼續啞然還是配合著笑一下,很是躊躇。


    好不容易停了,蔣清擦著笑出來的眼淚道,“段嘯亮同學,你太搞笑了。”


    “哦,嗬嗬,是嗎?”段嘯亮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是咧嘴,茫然的看了我們一眼,又大口喝飲料。


    許述也不叫飲料,問我們吃過了沒有,我們都點頭說吃過了,他點了兩個大套餐,和kirsten兩人一陣埋頭苦吃。


    一邊吃,許述一邊滿嘴是食物的麵對盤子問,“段嘯亮,這次呆幾天?”


    “明天晚上回去。”


    “哦,那啥,以後常來。”許述頭也不抬的道,吃著,又把一大塊牛排夾到kirsten盤子裏。


    “那是當然,我女朋友在這兒啊。”段嘯亮樂嗬嗬的道。


    許述滿嘴食物的愣住,臉和手保持姿勢不變,整整5秒鍾,然後嘴邊留著一片菜葉抬頭道,“kirsten把你們唱一塊兒去啦?”


    “嗬嗬,是啊。”段嘯亮笑著看了張妮一眼。張妮喝著飲料微笑著不答。


    “來來來,恭喜!”我舉杯,“今天好事比較多啊,大家一起慶祝一下。”


    “幹杯!”所有的人拿飲料的拿飲料,拿冰水的拿冰水,杯子叮叮當當的碰響。kirsten開心的看著許述,段嘯亮看了張妮一眼,喝了一大口,又低頭微笑著看著自己的杯子,然後又用杯子碰了一下張妮的杯子。


    “kirsten,你們樂隊的人呢?沒有一起來嗎?”蔣清問。


    “泡妞去了啊。”許述終於吃停了,打著飽嗝道,“搞樂隊的男生麽,一場演出下來,肯定有女生癡迷的咯。”


    “你們樂隊那些老外也那麽受歡迎嗎?”蔣清道。


    “可不是,賽金花還來後台問他們提琴手要電話呢。”許述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哇,賽金花很是奔放啊。”蔣清吐了吐舌頭道,“每次活動見了帥哥就要電話。難道喜歡集郵?”


    “估計是空虛吧。”張妮道。


    “空虛?她整天各種活動啊,不是sky diving就是深海潛水,還去印度旅遊呢……那facebook上麵滿是照片啊。”蔣清大呼小叫。


    “對哦,別說她去旅遊吃的什麽印度餐拍了百來張照片,就是平時在紐約隨便吃個晚飯都貼照片啊,每道菜都拍一張,貼一下。”郝蓮補充道,然後大家都看著張妮。


    “那不正是空虛的表現嗎?”張妮攪了攪飲料道,“比如,你今天玩的開心嗎?”


    “嗯。”蔣清點頭。


    “那你需要告訴你所有的朋友,你今天來asianwok喝飲料了嗎?”張妮問。


    “沒那個必要吧,不就是喝個飲料、和朋友聚會嗎。”


    “就是了。如果你為了告訴別人你很開心,難道不就是說明你自己並不確定自己的快樂嗎?”張妮問。


    看到蔣清和郝蓮滿臉的問號,她又笑了笑補充道,“換個方式說。你的這杯飲料……”


    蔣清低頭看著自己那五彩斑斕的飲料,又不解的看著張妮。


    “你拍了照片,傳到facebook,然後看著大家都驚呼說,哇,蔣清,好羨慕你能喝那樣的飲料啊……你就覺得特別滿足,即使飲料隻是很一般,但是有了別人的驚呼,你就覺得自己今晚有價值了……


    是不是說明,你並不是為了自己而生活、隻是為了讓別人羨慕而生活?”


    蔣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推而廣之,你每做一件事情都要上facebook,為了獲得別人的驚呼和羨慕,是不是說明你需要的隻是別人對你生活的肯定?”張妮繼續說。


    蔣清抬頭開始思考,一旁的郝蓮連連點頭,“是啊是啊,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就像活在一個需要喝彩的世界裏。就好比你去一個地方旅遊,拍了很多照片,為的就是別人說,哇,羨慕你啊,去歐洲玩了呀。其實如果你自己喜歡歐洲的風土人情,你是去體會的,比如在街邊坐下喝杯咖啡。狂拍照片喜歡炫的人,大概是根本沒有去真心體會吧。他們喜歡的隻是別人羨慕的眼神。”


    “嗯,就是這個道理。”張妮又道,“所以呢,集郵可能也是為了得到肯定吧,另外一種肯定,來自異性的肯定。其實他們,生活在需要喝彩世界裏的人,如果得不到肯定,內心會很失落,因為他們不是為自己活的。紐約現在這樣的人越來越多了,哎。”


    張妮歎了一口氣,“大家生活都不容易,在一個不是自己主流文化的異國生活,沒有太多的機會給你實現自己的奮鬥目標,所以,大家把內心那種被認可的渴望都轉到了另外一種形態裏,有些人喜歡facebook不停的炫耀,有些人喜歡不停的跟異性約會,有些人再壓抑下去呢,可能會走另外一種極端。”


    大家聽了頻頻點頭。段嘯亮一臉欣喜的看著張妮,“沒想到你那麽厲害呀。”


    張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沒有啊,這是我的工作啊。”


    聽的一知半解的kirsten打起了哈欠,“小豬,我累了。”


    “哦,時間還真不早了。”許述看了看手機道。


    大家又各自說了一會兒話,決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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