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決定去看看,牛二愣畢竟是村主任,他家有了問題,應該去看看。對待村幹部,該批評的時候批評,該幫忙的時候幫忙,和他們處好關係,有利於工作的開展。


    路上牛順子對文秀說:“你別不高興楊抗,他不去是有原因的。”


    文秀問:“什麽原因?”


    牛順子說:“他和二愣姨夫是叔伯兄弟,可兩家有仇。”


    原來牛二愣和楊抗還算是遠親,文秀問:“兩家有什麽仇呢?”


    牛順子吞吞吐吐地說:“你別問了……”


    既然牛順子不願意說,文秀也沒有再朝下問,村裏老百姓的恩怨比較複雜,比如一些男女問題,就是人們忌諱的話題。文秀忽然想起了那次到省城接牛老歪,牛老歪說的“娶不成水蓮”,這個水蓮是誰呢?


    文秀問牛順子:“你村誰叫水蓮?”


    牛順子說:“就是二愣他姨啊,怎麽,你認識她?”


    文秀恍然大悟,原來水蓮是牛二愣的姨,文秀連忙說:“不認識,聽說的。”


    牛順子很敏感:“你聽說了什麽?”


    看牛順子的表情,文秀證實了自己的判斷,楊抗和水蓮可能有情感瓜葛,還不是一般的情感瓜葛。看來太平莊的人際關係還挺複雜,政治矛盾與情感矛盾相互穿插。


    這個時候,不是打聽風花雪月的時候,文秀轉移了話題:“牛二愣和他姨的感情還不錯?”


    順子說:“二愣從小父母雙亡,是他姨把他養大的。”


    原來牛二愣是個苦命人,文秀又問:“他姨家的兒媳婦是哪個村的?”


    順子說:“不遠,楊樹溝的。”


    楊樹溝是林麗包的村,讓她找楊樹溝的支部書記協調一下,說不定是條路子。文秀拿出手機想給林麗打個電話,轉念一想,先看看情況再說吧,不到萬不得已,文秀不想和林麗打交道。


    水蓮家裏人不少,村委會成員都在,沒有看到牛二愣,幾個老者在一邊坐著談事,像是村裏紅白事的當家人。


    文秀的到來讓院子裏的人都有點驚訝,都瞅著文秀看,牛順子把文秀向大家作了介紹。一個麵容慈祥的老者連忙站起來說:“任站長,屋子坐。”然後吩咐外麵的人倒茶。


    文秀大大方方到屋裏坐下,客氣地問:“大叔,你是當家人吧?”


    老者說:“我叫張小多,紅白喜事管個事。”


    聽到這個名字,文秀心裏一動,想起了孫主席介紹的張小多。


    文秀問:“大叔,我聽說過你,你做過多年的支部書記吧?”


    “嗬嗬。”張小多笑了,果然是他。


    張小多問:“任站長來這裏有事嗎?”


    文秀說:“我來這裏,是聽說這裏出了點麻煩事,來看看能否幫得上忙。”


    文秀這麽說,張小多連忙把茶遞到文秀手裏說:“你工作這麽忙,還勞駕你來,我代二愣他姨夫先謝謝你了。”


    文秀連忙站起來說:“客氣了,我家也在農村,知道娶個媳婦不容易,需要我幫忙,盡管說話。”


    張小多歎了口氣說:“娶親最怕遇到不通情理的人家,我們正要再去女方家說合,親戚朋友都通知了,總得想法把媳婦娶回來吧。”


    文秀說:“是啊,不論想什麽法子,也得娶回媳婦,不然浪費錢財不說,麵子也過不去啊。”


    張小多頻頻點頭:“是啊,我想豁出這把老骨頭,親自去一趟,看看怎樣?”


    文秀說:“大叔,我和你一起去試試,可以嗎?”


    張小多連忙說:“那當然好了,鄉裏的幹部去了,他們肯定會給麵子,隻是麻煩你去,過意不去呢!”


    文秀笑著說:“大叔,你這麽大歲數了還這麽操心,我更應該了。”


    張小多說:“我是為了鄉親,你這麽操心,為了誰啊?”


    文秀故意裝出生氣的樣子說:“你這麽說就不對了,我可是你們的包村幹部,算是你們村裏的當家人呢。”


    張小多哈哈大笑起來,說:“好,好,既然任站長這麽熱心腸,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我們一起走一趟。”於是張小多吩咐人去找車。


    找車的人回話說,太平莊的出租車出門了。


    文秀說:“楊樹溝這麽近,找什麽出租車呢,院子裏不是有三馬子嗎?”


    張小多急忙說:“你是鄉幹部,怎麽能坐三馬子呢?”


    文秀嗬嗬笑了:“大叔,你又見外了不是,我沒那麽嬌氣,也是莊稼人出身,坐三馬子是常事。”


    張小多也笑了:“既然任站長這麽隨意,那就委屈你了。”


    張小多非讓文秀坐在三馬子的副駕駛座上,說那裏不顛。文秀說什麽也不肯,堅持讓張小多坐在了那裏,自己拿了一個小板凳坐在三馬子的後鬥裏麵。


    張小多感慨地說:“第一次見你這樣的鄉幹部,親切得像自家的閨女。”


    張小多的話說得文秀心裏熱乎乎的,看來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你掏出真心對人,一定會有回報。也許經曆了這件事情,自己在太平莊的工作會有一個新的開端,最起碼文秀感覺,張小多現在對她的印象不錯,下一步找他做村裏的工作,他一定會盡力的。


    張小多和文秀坐著三馬子顛顛簸簸地朝楊樹溝走去。


    到達楊樹溝後,張小多建議先找媒人探探情況,文秀覺得很對,知道事情的根源,才可以對症下藥。


    媒人五十多歲的樣子,是牛二愣的表姑,說話幹淨利落,一看就是個精明人,見到他們就訴起了苦:“我已經三天沒合眼了,嘴皮子都磨破了,這是圖個啥?”


    張小多說:“還不是為了二愣,回頭讓二愣多給你帶幾包點心。”


    媒人連連搖頭:“還是免了吧,這個事過去,我就洗手不幹了,太惱人了,太上火了。”


    文秀說:“你可不能洗手,當月老可以增壽的。”


    媒人因為第一次見文秀,直瞅著她看。


    張小多連忙介紹:“這是鄉裏的任鄉長,專門為了這件事來了。”


    張小多把任站長說成任鄉長,文秀想他不是說錯了,而是故意的,可能是想引起媒人的重視。


    一聽說是鄉長,媒人立馬住了嘴,連忙招呼讓座並張羅倒茶。


    文秀說:“不喝茶了,咱們還是談正事吧。”


    媒人歎口氣說:“我說了不下三十對親了,第一次碰到這樣差勁的人家,又不是金枝玉葉,要買上萬的家具,十裏八鄉也沒有這樣的,這哪裏是嫁閨女,分明是糟踐人嘛。”


    張小多也說:“是啊,如果他家開了這麽個頭,以後別人家的喜事怎麽辦?”


    文秀生活在農村,見識過很多農村的婚事,很少聽說有這麽出格的,尋思是不是對方想悔婚了,故意出難題。


    媒人說:“悔婚不至於,女方家裏也準備了很多東西,也通知了親戚朋友,事情的關鍵在姑娘媽身上,她媽愛慕虛榮,好出風頭,有點一根筋。”


    張小多說:“找一個跟她和得來的做做工作怎麽樣?”


    媒人說:“她的強脾氣一上來,十頭牛也拉不回。昨天晚上我把她姑都搬來了,也沒有把她的心思說回轉。”


    文秀問:“找你們村裏的支部書記做做工作怎麽樣?”


    媒人連連擺手:“不成,前一陣為了村裏的承包地她才和支書吵了一架。”


    既然這樣,看來文秀和張小多去也不會有很好的效果,張小多歎口氣說:“寧和清楚人說話,不和糊塗人打架,看來我們白來了。”


    文秀沉思了一會兒說:“大叔,不要喪氣,辦法總比困難多,我們先蹚一水再說,到時候見機行事。”


    女方的家在楊樹溝的村西頭,走進院子,看到家裏也有人在做親事的準備,看樣子親事沒有真吹的跡象,文秀略微心安了一點。


    有人迎出來,像是女方的家人,一介紹,果然是女方的父親,五十來歲,中等個子,表情忠厚,看起來不像刁鑽奸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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