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立即趕往大牢,還未走到縣衙大牢,迎麵跑來一群手持火把的捕快,荀勖走在前麵,沈爻連忙走上去,問道:“荀捕頭,發生了什麽事?”


    “犯人們殺死兩名獄卒越獄了,我們正全城搜查。”荀勖隨口回了一句,問道,“這麽晚,你們這是幹什麽去?”


    “越獄的是何人?”沈爻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答反問道。


    “大牢裏的犯人都越獄了。”


    “什麽?”沈爻一驚,實在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這種集體越獄很是少見,難不成這其中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事太嚴重了,不過,好在衙役及時趕到,抓捕了一些犯人,目前尚有五名犯人在逃。沈先生,在下不與你多說了,若是這些犯人逃出城,就麻煩了。”荀勖說著準備繼續追捕犯人。


    “荀捕頭,可否帶在下去大牢?”沈爻連忙問道。


    “你去大牢做什麽?”荀勖不解地問道。


    “是徐麟棟的案子。”


    “當然可以,大人命我全力協助沈先生破案。”荀勖爽快地應了一句,又為難地說道,“隻不過,在下現在要全城搜捕逃跑的犯人,免得他逃出城外。這樣吧!我派個人帶你去大牢。”


    “有勞荀捕頭了。”


    荀勖擺了擺手,喊了一名衙役,交代了一番,便向沈爻兩人告辭,帶著眾捕快繼續搜捕逃跑的犯人。那衙役帶著沈爻、陳十六朝縣衙大牢走去。


    縣衙大牢陰森、潮濕,沈爻臉色微微一皺,兩名被殺的獄卒屍體擺放著,其中一具屍體脖子被扭斷,另一具屍體腦袋滿是鮮血,麵容慘不忍睹。大牢裏傳來慘絕人寰的嘶叫聲,一個獄卒正憤怒地用皮鞭抽打著犯人,估計是逃跑的犯人被抓回來在用刑。


    沈爻、陳十六在獄卒的帶領下走進牢房,仔細檢查了一番,沈爻問道:“牢房平時晚上有幾人看守?”


    “四個人,裏麵兩人,門口兩人。”


    “兩名獄卒被殺時,有同僚在場嗎?”


    “下麵隻有他倆人,並沒人在場。”


    沈爻瞥了一眼牢房裏的其他犯人,走到其中一間關著一個骨瘦如柴、躺在草堆上嘴裏叼著草根的犯人的牢房門前,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丟了進去,說道:“問你幾個問題。”


    那犯人見銀子,骨碌爬過去,一把抓起銀子吐掉嘴裏的草根,用牙齒咬了一口,嘿嘿一笑,露出一排焦黃的牙齒,笑嘻嘻地說道:“大爺,盡管問。”


    “說說他們越獄時的情況吧!”


    “他們?”那犯人一愣,笑嘻嘻地問道,“大爺怎知我沒越獄?”


    “看你這副坦然模樣,想必是這裏的常客。手指長而細,指尖有繭,應該是雞鳴狗盜之輩,偷盜罪行較輕,一旦越獄,罪行就大了。”沈爻輕描淡寫地分析了一番,繼續問道,“銀子都拿了,該說了吧!”


    “說。”那犯人站起身,朝沈爻走過去,隔著木欄,指著斜對麵的一個牢房,說道,“最先殺獄卒的是那個牢房的犯人,獄卒走到那個犯人的牢房前,那犯人突然動手,卡住獄卒的脖子,一下子扭斷,拿了獄卒身上的鑰匙開了牢門,之後,撿起獄卒身上的刀,砍斷其餘牢房的鎖,其餘犯人發了瘋地衝出去,將另一名趕來的獄卒腦袋撞在牆上撞死,然後衝出大牢。”


    “獄卒是怎麽走到那犯人的牢房前的?”


    沈爻敏銳地察覺到這是問題的關鍵,一般來說,牢獄之中,獄卒麵對犯人會非常防範,怎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就是很自然地走了過去,哦……對了,獄卒站在牢房前,那犯人也走到牢房前,獄卒似乎並沒有防備,兩人小聲說了些什麽。”犯人將見到的場景說了一遍,繼續說道,“可能是獄卒沒想到他會越獄,那個犯人跟我一樣是偷竊入獄,正如大爺所說,偷竊小罪,一旦越獄,罪行就大了,誰能想到他會殺人越獄?”


    “偷竊?”沈爻心中隱約猜到那犯人是誰,扭頭對旁邊的獄卒問道,“那個牢房關押的人可是前不久盜竊徐麟棟玉佩的犯人?”


    “正是他,劉海。”獄卒回道。


    沈爻愈發覺得此案撲朔迷離了,徐麟棟被人縱火燒死時,劉海一直關在牢房之中,根本不可能犯案,就算查到他詢問,他也有不在場證明,一個月之後便釋放了,他為何還要冒險越獄?難道……劉海身上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擔心事情暴露冒險越獄?可他為何早不越獄晚不越獄,偏偏在確定徐麟棟是被謀殺後才越獄?是巧合還是蓄謀?難不成劉海知道外麵的情況?他又是如何得知?畢竟徐麟棟被謀殺一事今日下午才說出來,一連串的問題進入沈爻腦海,沈爻立即問道:“今天可有人來探望過劉海?”


    “沒有。”獄卒果斷地回答,繼續說道,“他不是本縣人,哪有人來探望他?”


    “多謝。”沈爻謝了一番,告辭離開牢房。陳十六跟在後麵,疑惑地問道:“先生,他一個偷竊犯為何越獄啊?”


    “你也覺得奇怪?”沈爻反問了一句,繼續說道,“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我之前的推測,徐麟棟偷了劉海的玉佩,被縣令錯判,劉海入獄,徐麟棟得到玉佩,而徐麟棟知道了玉佩的秘密被人滅口,凶手應該就是劉海的同謀。我終於明白徐麟棟為何不告訴任何人他遇上的到底是何好事,行竊本就不是光彩之事,或許他對如霜姑娘也動了真感情。”


    “徐大哥真是這樣的人?”陳十六無法接受,他心中的徐麟棟善良、樂善,怎會做出行竊之事?他不甘心地說道:“先生,這些都是你的推斷,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劉海越獄也可能有別的原因,徐大哥被縱火燒死可能是因為凶手貪戀他的家產,像徐二叔他們那些人,他們巴不得徐大哥死了能繼承徐家的遺產。”


    “徐麟棟死前說的那些話又作何解釋?”沈爻淡淡地問道。


    “可能是酒後胡言。”陳十六說著,自己都覺得不可信,頹廢地問道,“那先生,我們現在要做些什麽?”


    “回客棧睡覺。”沈爻丟下一句話,邁著步子離開了。陳十六連忙跟了上去,問道:“難道咱們不查了嗎?先生,你可是答應我啦!”


    “都到半夜了,怎麽查?”沈爻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繼續說道,“現在案件的關鍵在於玉佩,找出玉佩的秘密便真相大白,可玉佩應該被放火的凶手順走了,隻能明日一早看縣衙有沒有備案,或者縣令記不記得玉佩的樣子。除此之外,就是荀捕頭抓到劉海。這兩種情況,無論哪種,都得明日一早再說。”


    陳十六一聽,隻好乖乖跟著沈爻回客棧。


    回到客棧,兩人分別回房。沒過多久,沈爻房間的門打開了,他衣衫沒換,走出房間,下樓。


    店小二正趴在桌上睡覺,沈爻走上前去敲了敲桌子。店小二抬起頭,揉了揉蒙矓的雙眼,見麵前的人是客棧的客人,打著哈欠問道:“客官,怎麽了?”


    “小二哥,向你打聽個事,本縣幫派頭領袁超的地盤在什麽地方?”


    “袁超?客官問袁超做什麽?”店小二似乎還沒完全清醒,想了很長時間才回道,“天水街有個賭場,不過前段時間被砸了。另外,還有個船隊,在曼城河橋附近,現在這個點船夫們都在卸貨,你老遠就能看到。”


    “多謝。”沈爻向店小二致謝了一句,走出了客棧。


    此時已子時,街上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沈爻散步般朝著曼城河走去,到了橋頭,果然如店小二說的那般船夫們都在卸貨,沈爻走了過去,向正在記賬的一人問道:“袁超在嗎?”


    “你是誰?這麽晚找我們幫主幹嗎?”那人打量著沈爻,問道。


    “有事。”


    “你等會兒。”


    那人打量了沈爻好一會兒,喊來一人,將賬簿交於對方,吩咐把賬記好了,扭頭對沈爻說道:“跟我來吧!”


    沈爻跟著那人進了屋子,裏麵堆放著不少裝滿貨物的麻袋,有些麻袋已破裂,沈爻瞥了一眼,裏麵裝的是糧食,越過屋子,走過庭院,大堂傳來漢子們粗獷的聲音。那人在門口停了下來,扭頭說道:“你在這等著,我去報告一下幫主。”


    過了沒多久,那人回來,讓沈爻進去。


    沈爻走進大堂,裏麵十幾個粗壯的漢子圍著桌子賭錢、喝酒,這些漢子都是幾個時辰前參與圍截陳十六的人,一眼便認出沈爻,一臉憤怒,紛紛將手放在桌子上的兵器上,準備隨時動手。袁超坐在正中央,冷冷盯著沈爻,這人還真不怕死,剛剛用刀架著自己的脖子,現在竟然敢一人來自己的地盤。


    “我還沒找你,你倒先來找我了?”袁超淡然一笑,繼續說道,“不會是來求我饒了你的命吧!”


    “哈哈……”眾漢子紛紛大笑起來。


    沈爻臉上沒任何表情,淡淡說道:“不是求,是讓,讓你放過陳十六。”


    “什麽?”袁超覺得好笑,他笑了起來,大堂裏的漢子們也跟著笑起來。好一會兒,袁超才停住笑聲,誇張地對手下問道:“我沒聽錯吧!他竟然讓我放了陳十六。”


    “幫主,這人腦子進水了。”


    “既然進水了,這腦袋留著也沒啥用了,砍了吧!”


    袁超淡淡說了一句,眾漢子紛紛站起來,抓起身旁的兵器。沈爻一臉漠然,冷冷瞥了一眼眾人,說道:“我既然敢來就自信你們留不住我,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放不放過陳十六?”


    “若是我不放過他呢?”袁超玩味地反問道。


    “那就當我沒來,不過,我肯定袁幫主會後悔。”沈爻淡淡回道。


    “哼……本幫主這輩子後悔的事情還真不多。”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辭了。”


    沈爻說了一句,二話不說,轉身就走。眾漢子見狀,紛紛跑到門口,將大堂的門堵住,沈爻停下腳步,扭過頭,一雙殺意十足的眸子盯著袁超,冷冷說道:“袁幫主打算拿這些人的命試一試我說的話嗎?”


    袁超對視著沈爻的目光,心裏不由咯噔了一下,似乎被沈爻那雙淩厲的目光嚇到,他混跡江湖這麽多年,本能的直覺告訴自己,此人不好惹,袁超擺了擺手,命令道:“退下。”


    漢子們連忙退到兩邊,沈爻扭過頭,邁著步子走出大堂。


    深夜。


    袁超懷裏摟著嬌嫩的美人酣然入睡,他翻了個身,突然感覺小腿傳來一陣疼痛,袁超迷迷糊糊醒來,伸手一摸,覺得手上粘稠,放在鼻尖聞了聞,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著急忙慌地喊道:“點燈,快點燈。”


    女人被吵醒,嘟囔著起身,點燃床邊的油燈。光線亮了起來,袁超凝視著滿是鮮血的手,驚恐萬分,立即掀開被子,小腿被劃出一道血痕,鮮血直流,一把匕首、一張折疊的紙放在被窩裏。女人嚇得尖叫起來,袁超不耐煩地罵道:“別他娘地叫了。”


    袁超忍著痛,打開紙張,上麵是一封信,收件人是漕運總督孫啟平,落款沈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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