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朱爾旦的事情有眉目了。


    寧城的吳禦史來到杭州城,確定朱爾旦妻子的頭是自己女兒的。而他的女兒,一個月前剛剛冤死。吳禦史認為是朱爾旦為了自己女兒的頭而用妖術殺死了女兒,恨恨的要求李縣令處死朱爾旦為女兒報仇。


    李縣令有點為難,換頭這種事情聞所未聞,可是事實如此。朱爾旦妻子的頸脖上還有開刀的痕跡,證據確鑿,還有什麽好說的?


    無論朱爾旦怎麽說,都是沒有用的。


    孟三省知道這事八成朱爾旦是冤枉的,卻想不出怎麽去救。事實上,孟三省也不怎麽想救朱爾旦。但是朱爾旦的妻子是無辜的。


    “你好。”孟三省求的李縣令開恩去看她。


    朱夫人一點都沒有即將死亡的恐懼,溫和的點頭招呼:“你好。”


    “朱夫人,在下知道你們有冤,可是……這種事情在下真的沒有辦法,吳禦史不肯相信換頭的事情,他說除非在他麵前再換一次。”他沒有這種鬼神的能力。


    朱夫人微笑:“奴家沒什麽好說的,死亡,是解脫。奴家隻是放心不下弟弟。孟公子,奴家的弟弟有一副好身手,對孟公子一定會有幫助的,奴家懇請孟公子帶走小琪。”


    孟三省皺皺眉:“你……想死?”


    朱夫人笑了,很漂亮:“不,我隻是等待。”


    見她完全沒有意誌活下去的模樣,孟三省隻好離開,轉身的瞬間,說了一句話:“朱夫人,即使你想死,也要為你的孩子著想。”


    朱夫人一震,不由自主的摸著自己的腹部。孩子?


    “孟舉人,本官很為難啊。”李縣令唉聲歎氣。明知有冤而不能平,心裏難安。


    孟三省突然道:“大人,不如讓朱爾旦去請陸判吧。”


    “本官已經讓他請過了,陸判沒有出現。”李縣令道。


    “再請,去十王殿。”孟三省說。成與不成,就看朱爾旦的造化了。


    晚上,十王殿燈火通明,觀者甚眾。


    朱夫人和朱爾旦跪在陸判麵前,朱爾旦涕淚橫流的請求:“陸判,救救我吧,救救我吧,再把夫人的頭換回來吧。”


    朱爾旦磕的頭都破了,血順著臉頰留下來,陸判一點反應都沒有。絕望的朱爾旦破口大罵:“陸判,你太不仗義了,當初是你自己商都沒和我商量就換了我的心,現在你想撒手不管,你怎麽能這樣?”


    十王殿突然狂風大作,所有的燈火熄滅。


    猝不及防,所有人擋住眼睛免得受傷,孟三省自然也是。透過指縫,孟三省突然發覺,自己在黑乎乎並且狂風大作的時候居然還看得清清楚楚。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這一瞬間變成了冰藍色,美得令人炫目。十王殿的判官塑像碰的一聲碎成了一片片,一道白光射進了朱夫人的肚子。


    當狂風止,燈火明的時候,大家驚訝的發現,十王殿裏的人已經變了。


    朱夫人的頭已經換了回來,醜的不忍目睹,而美人頭則在朱夫人身邊。朱爾旦神情迷茫,胸口的衣服大開。


    “果然神奇。”吳禦史驚歎。


    “居然有這樣的事。”孟三省看著十王殿的眼神很怪異。一個判官,怎麽敢這樣做?難道凡人的命數對他們來說改變也無所謂嗎?


    “女兒啊……”吳夫人跑過去抱著女兒的頭痛哭流涕,“你好冤啊,死了還遭這樣的罪。”


    “其實昨晚老夫已經夢到了判官,知道了女兒死於何人之手,隻是這換頭一事,千古奇聞,老夫難免好奇。”吳禦史摸著胡子感慨不已。其實心裏還有一絲絲的希望,希望那人真的是自己的女兒……可惜……


    “娘子,娘子……我好怕。”朱爾旦緊緊的拉著夫人的衣袖,哭的滿臉的淚水,風度全無。看過朱爾旦聰明後的樣子的孟三省表示,果然神奇。


    朱夫人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在醜陋的臉上慘不忍睹,孟三省不由的轉頭。人,都是愛美的,也無怪乎聰明後的朱爾旦受不了,隻是……哎。


    眾人嘖嘖稱奇,為朱爾旦的好運道羨慕。居然能和判官為友,這是怎樣的福氣啊。


    “為什麽判官的塑像碎了?”有人看到了地上的碎片。


    “這個……”沒有人知道。


    “好了,事情已經清楚了,大家走吧。”李大人道。


    正當大家想要離開的時候,十王殿響起了威嚴的聲音,絲絲寒意幾乎侵入人的心底:“陸判,因私自改人運道,導致本該擁有七竅玲瓏心之人成為無心之人,本該癡傻之人占了他人運道,擾亂人世,因此罰其轉世,重曆紅塵,度三劫,方可歸位。朱爾旦,占用他人運道,用盡一生福氣,本該立刻死去。但念其無知,且此事錯不全在朱爾旦,因此特寬限半年,準其與兒子見一麵。朱夫人,雖則無辜,依舊牽連,喪夫之痛,足以懲罰。凡人當知,行善積德,方為正理。邪門歪道,可昌一時運道,然報應不爽,終會償還。爾等,好自為之。”威嚴的聲音消失後,大家蒼白了臉色,跪在地上磕頭不已,嘴裏念念著:“閻王大人饒命,閻王大人饒命,我們絕對沒有做壞事……”唯一站著的人,是孟三省。很多人臉上陰晴不定,可能是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壞事,陰間的賞罰真的這麽清楚?那要做多少好事才能有個好報?


    朱爾旦雖然傻了點,但是自己要死的話還是聽的明白的,嚇得臉色蒼白的躲在自己妻子身後,嚷嚷著:“娘子,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孟三省垂眼,轉身離開了。


    事情已經清楚了,以後的事情輪不到自己操心。


    秋去冬來,銀裝素裹;冬去春來,萬物複蘇。


    孟三省好吃好喝的在皇甫家呆著,教教嬌娜知識,逗逗小白鼠,或者去衙門和李縣令探討探討案情。時光啊,就這麽過去了。


    該是上路的時候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幹爹,我先走了,你和嬌娜好好保重。”孟三省騎在棗紅色的駿馬上朝兩人拱手。


    嬌娜依依不舍的拉著孟三省的手哽咽著說:“哥哥,你一定要回來看我。”


    “好,嬌娜在這裏,我一定會回來的。”孟三省俯身在嬌娜頭上摸了摸,眼神寵溺語氣溫柔。


    皇甫先生咳了兩聲:“嬌娜,要是想念哥哥,我們可以去找的嘛。”難道和人生活久了,這小妮子忘記了自己妖怪的身份?


    嬌娜恍然大悟,嘻嘻笑了:“對哦,人家是妖怪,想哥哥的時候去找就是了嘛。”


    孟三省也愣了,然後大笑:“是啊,嬌娜,哥哥等著你。”


    “三兒,你該走了。”皇甫先生悄悄的往孟三省的包袱裏塞了一把銀票。


    “好,我走了,幹爹,嬌娜,保重。”韁繩一甩,駿馬疾馳而去。


    噠噠噠……


    一匹黑馬越過嬌娜他們朝孟三省追去,馬上的人嬌娜很熟悉,是何子琪。


    “爹爹,這個人怎麽還是不死心啊,哥哥都說不需要了。”嬌娜撇撇嘴,很不高興。自從朱夫人換了頭以後,何子琪就一直要當孟三省的隨從。孟三省自然不同意,可是何子琪這個人很固執,說了要當,一定要當。


    皇甫先生笑道:“嬌娜啊,何子琪和我們比當然算不上什麽,但是他的身手在人類來看,還是不錯的。我們是妖怪,總是不方便的。”


    “哼,爹爹,人家要跟著哥哥去京城。”


    “現在不行。”


    “為什麽?”


    “你現在的道行太低了,京城,那可是臥虎藏龍的地方啊,爹爹都沒有把握護住你。”


    “京城真這麽危險?”


    “是的,京城,是天下最危險的地方。”


    “那哥哥……”嬌娜急了。


    “傻孩子,你哥哥可不是普通角色,他能處理的。”皇甫先生寵愛的摸著女兒的頭。


    “哦。”嬌娜悶悶不樂的垂著頭。


    “傻孩子,真想見你哥哥,就努力修煉吧。等你修煉除了金丹,爹就帶你去京城找人。”皇甫先生奸詐的笑著,可惜嬌娜低著頭沒看見。


    “真的?”嬌娜驚喜的問。


    “當然,爹什麽時候對你說過謊?”等你修煉有成的時候,孟三省早就離開京城了。皇甫先生心裏想,嘴裏卻說,“等你修煉好,爹就帶你去。到時候還可以幫幫你哥哥。”


    “太好了,爹,我們回去修煉吧。”嬌娜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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