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雙麵對著高堂的方向,脆聲說:“皇上。”


    皇帝氣哼哼地說:“說吧。”


    “是,家父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為重病去了,而且,他從來沒有那麽幸運能夠麵聖。”


    這一句話,讓賽金花詫異地張大了嘴巴。


    原來,這個無憂郡主是下了這麽大一個套子給她鑽呢。


    王一凡掃了一眼皇帝的眼色,立即厲聲道:“拿下!”


    賽金花被守衛桎梏著,再次哭得梨花帶雨起來,不過這一次是被嚇著了。


    “皇上饒命,將軍饒命,其實,民婦隻是因為太過於思念自己的女兒,乍一看到無憂郡主下巴這裏也有一粒紅痣,以為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請皇上和將軍看在民婦思女成狂的份上,暫且繞過民婦一次吧。你們看,民婦隻不過是衝上來辨認,並沒有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傷害,是不是?”


    “帶下去,日後再審。”


    “是。”


    賽金花哭喊著被帶下去了,眾賓客的麵部表情都有點訕訕的。


    禮儀官定了定神,高聲喊道:“送入洞房——”


    “祝賀王將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賓客們嬉笑著祝賀,看著王一凡拉著紅繡球,在喜婆的陪伴下,牽著新娘入了洞房。


    王一凡一邊走著,一邊回頭看了看蓋著蓋頭的新娘。


    看不出來,小小的個子,還有幾分急智。


    手背被人輕輕握住,葉無雙心尖一抖,本能地想抽出來。


    實在很不習慣被陌生的男人這麽握住。


    她微微動了一下,試圖抽出自己的手,卻發現男人的力氣大得驚人。


    而且,可能是因為長期練武的緣故,男人的手掌十分粗糙,上麵還有一層厚厚的繭。


    比起四王爺的手,顯得更加男子氣一些。


    怎麽又想起聶向遠了呢?


    說不出心中的感覺,那一刻,葉無雙隻覺得有點精神恍惚。


    男人扶著她坐在喜榻上的時候,她還覺得一切都像做夢。


    這麽快就嫁人了,皇帝甚至比她還要急匆匆,或許,是怕自己一時反悔吧?


    經曆了剛才的一段風波,她覺得這個男人變了一些。


    起碼態度上比拒絕踢轎門來緩和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證明了她不是風月女子的女兒的緣故,還是因為皇帝在場或許還會鬧洞房的緣故。


    總之,她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覺,具體是哪裏,卻又說不上來。


    外麵熱鬧喧嘩,禮花漫天,一直到夜裏都還未停息。


    王一凡隻是握著她的手,將她送至喜榻坐著就出去了。


    葉無雙知道,外麵還有許多賓客等著喝喜酒呢,男人要出去敬酒。


    古代的喜宴不比現代,可沒有什麽西式的講究,女子是絕對不可以去喜宴上敬酒的。


    新娘子隻能這麽安靜地坐在喜榻上,等著醉醺醺的新郎回來掀蓋頭。


    室內熏香嫋嫋、紅燭搖曳,彌漫著一股喜氣祥和的氣氛。


    葉無雙稍微動了動脖子,起碼有十斤重的鳳冠霞帔壓得她頸椎酸疼的。


    擔心起夜,又不敢喝水吃東西,肚子都快要餓扁了。


    就在葉無雙不知變換了多少次坐姿以後,門口才終於傳來時重時輕的腳步聲。


    緊接著,有說笑的聲音傳來。


    “二哥,你喝醉了。”


    “我沒有醉,來來來,一起醉飲三百杯。”


    “再飲下去,你今夜可不能洞房了。”


    “或許,再加飲幾杯,效果更好,新娘子就巴不得將將軍灌醉呢。”


    聽見一陣嘻哈的大笑聲,葉無雙渾身一震,連忙警覺地坐直了身子。


    大門被人大力推開,一陣秋風,順著這股力氣,從門外吹入,夾雜著濕涼的味道,吹得葉無雙頭頂的紅蓋頭微微掀起來。


    葉無雙一驚,連忙伸手輕輕按住。


    “恭喜將軍,賀喜將軍!”


    “恭祝將軍和郡主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這是喜婆和婢女們說話的聲音。


    喜婆笑著大聲說道:“請將軍為夫人揭下蓋頭!”


    “知道了,你也下去吧!”


    喜婆似乎沒想到將軍會冷淡如此,愣了片刻,才又說道:“合巹酒也要喝。”


    “好!”輕輕一聲回應,聽不出任何情緒。


    “這裏不需要人伺候著,都下去領賞吧!”王一凡沉聲開口。


    “是!謝謝將軍!”


    眾人退出去,貼心地關好大門,將偷聽的眾人的笑聲也關在外麵。


    屋內恢複了一片靜謐。


    葉無雙將按在喜帕上的手放下,一顆心卻不由的提起。


    即使視線被紅蓋頭擋住了,她還是知道,房間裏隻剩下她和王將軍兩人了。


    也不知道這是怎麽樣的一個男人,內心裏有激動,有好奇,更有期待。


    隻是希望,這個男人是個通情達理的男人,他們兩個人還有可能心平氣和地談一談未來。


    可是,許久都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如若不是還有男人噴出來的酒氣,她還真會以為屋裏就隻有她自己一人。


    這又是什麽意思?


    剛才是不肯出府迎接,現在卻是不肯掀起蓋頭嗎?


    輕輕攥了攥袍袖下的手心,葉無雙眉心微攏。


    忍了又忍,腹部傳來的饑餓感幾乎要將她擊潰。


    不掀蓋頭就不能吃東西,這個男人怎麽做事就這麽磨嘰呢?


    葉無雙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怎麽,將軍的腿腳不方便,此刻連手指也不方便了嗎?”


    剛斂起心神,眼前已是驀地一亮,頭上的蓋頭瞬間被人挑落下來。


    她愕然抬眸,就這樣毫無預警地撞進一雙黝黑的深瞳裏。


    “一張小嘴這麽不饒人,一點都不討喜。”


    彼此的眸子糾在一起,良久的相互試探。


    頓了頓,葉無雙先服軟:“對不起,將軍,清晨從四王府出來就滴水未進,實在是口渴得緊。”


    看了一眼桌子上放著的合巹酒,她將視線移到一旁的果碟上,有甜瓜,盡管不那麽飽腹,卻解渴。


    酒不是好東西,此刻更是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王一凡一直在觀察葉無雙的行為,看見她避開合巹酒,不由得勾了勾嘴唇,譏諷道:“恭喜無憂郡主,哦,不,是將軍夫人……得償所願!”


    將軍夫人?得償所願?


    這句話裏麵的諷刺,她聽得清清楚楚。


    隻是,在洞房的浪漫時刻,說這麽煞風景的話,到底幾個意思?


    隻片刻,她便明白了過來,王將軍是說她巴巴想嫁給他,終於如願以償了。


    其實,他的內心對於她的主動,是非常不屑一顧的。


    方才所有的恍惚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是啊,陌生的兩個人壓根沒有什麽感情,更別談什麽萬千分之一概率的一見鍾情了。


    她卻也不想爭辯,隻是彎了彎唇,雙眸含笑地回望著他,“還得多謝將軍成全!”


    她看到男人漆黑如墨的眸中似有一絲微瀾。


    可是,她還來不及撲捉,他的眼睛裏又是沉寂一片。


    王一凡走過去,兩隻手糞便將床頭桌案上的兩個酒盞端起,將其中的一杯遞到她麵前。


    “來吧,例行公事,我們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是將酒喝下去吧!”


    男人說得風輕雲淡的,葉無雙卻是愕然地望過去,嘴巴上還叼著半片香瓜。


    幾口將香瓜吞下肚子裏,她反問道:“既然是例行公事,眼下隻有你我二人在場,倒是可以刪繁就簡一番呢。”


    “接著吧,本將軍的手實在是酸得不得了。”


    葉無雙有些懵,看見將軍一直舉著手中的杯盞,她臉上一熱,連忙伸手將自己的那杯接了過來。


    “將軍,其實,我真是不勝酒力……”


    話還沒有說完,她就聽見窗戶下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陡然明白過來,原來,不少賓客還在窗戶下麵偷聽呢。


    “夫人,為什麽想嫁給本將軍?聽聞,這一次賜婚,還是夫人親自懇求皇上成全的。”


    王一凡自然知道牆角的那些耳朵,故意將音量提高。


    不就是想聽一些恭維話嗎?


    葉無雙微微一笑,也高聲說:“將軍器宇不凡,更難能可貴的是,為了我們大楚的安寧,主動鎮守東邊城門,保衛一方,值得我們女子欽佩啊。可以說,全京都的女子,誰不想找一個寬厚的肩膀靠一靠?”


    這句話讓王一凡很受用,不由得多看了葉無雙一眼。


    隻是,想起還眼淚盈盈的綠俏,必須速戰速決。


    “夫人,酒也喝過了,早點寬衣就寢吧。”


    說完,王一凡一把抱起葉無雙直奔床榻,葉無雙嚇得一聲驚呼。


    緊接著,她整個人仰麵倒在柔軟的床榻之上,薄被下麵的花生、紅棗等膈應得她再次悶哼一聲。


    門外傳來輕輕的“嘖嘖”聲,有人在說,將軍好勇猛呢。


    葉無雙暗自想著,自己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如果將軍要用強,是從了呢,還是坦白呢?


    下一瞬間,就傳來床搖晃的聲音,“吱呀吱呀”地。


    沒有想到將軍會這麽大力搖晃著雕花木床,隻為暗自製造出這麽羞死人的噪音來。


    這是……為了迷惑窗外等著的那群賓客吧?


    難道說,他就準備這麽假裝地應付一下而已?


    “將軍——”


    王一凡瞥過來一個眼風,並沒有認真地看著她。


    千方百計換來的賜婚,卻看見自己被如此輕視,一定很失望吧?


    他可沒有心情顧及這個新夫人的情緒,得知他今夜大婚之夜,俏兒一定會哭得昏天暗地的,所以,今夜,他必須守在俏兒身邊,明確地告訴俏兒,他的人和心,其實一直都在。


    就連這個將軍夫人,也就是一個掛名的主子罷了。


    “好了,諸位都散去吧,別打擾將軍了,**一刻值千金呢。”


    有人在窗外招呼著,賓客們本來都有點醉意,聽見房內熱火朝天的,也紛紛散去,準備回到各自的府邸找溫柔鄉。


    聽見腳步聲越行越遠,王一凡果斷地脫下紅色的喜服,換上一身深藍色的衣袍。


    “怎麽,將軍這是準備拋下新婚的夫人,獨自去偷歡嗎?”


    葉無雙拂開床榻上的堅果,好整以暇地看著王一凡更衣。


    “你這個女人,怎麽都不知道回避一下?就這麽大剌剌地看著男人更衣嗎?”


    王一凡有點不好意思,底氣倒是十足的。


    “笑話!你是我的夫君呢,我看著你更衣,難道還要閉上眼睛?再說了,你剛才借著我過橋,我總要撈回本啊!”


    “你!”


    沒有見過這麽厚臉皮的女子,王一凡氣結,完全說不出話來。


    “不過,說真心話,你的腹肌還真不是蓋的呢,如果競選健美的男子,搞不好可以奪魁。”


    越說越無禮了!


    還奪魁!哪有男子去競選花魁的道理?


    再說了,這是一個大家閨秀可以說的話嗎?


    王一凡越發覺得這個夫人入不了自己的眼睛,還是俏兒好,又溫柔體貼,又知書達理,讓他怎麽都愛不夠呢。


    看見將軍打開門,葉無雙又問道:“將軍,新婚之夜,你準備就這麽灰溜溜地離開嗎?”


    王一凡再次被氣了一下。


    他煩躁地轉過頭,怔怔地看了一眼葉無雙,麵無表情地說:“安守你將軍夫人的本分,府邸裏不會少了你的吃穿用度,別想著過分的要求,日子會好過許多。”


    嫁作人婦了,還以為和當郡主一般囂張跋扈?


    現在是在將軍府邸,必須遵守“三從四德”!


    “既然有人看著呢,將軍難道不能不走嗎?不怕……被揭穿了嗎?”


    葉無雙站起身來,安靜地、認真地和將軍說話。


    “沒有人知道,你歇著吧。”


    知道阻攔不住,葉無雙就這麽看著將軍大步走出去,她走過去,關好了大門。


    許是前半夜睡得不安穩,後半夜竟睡沉了過去。


    這一夜的夢境,都在和四王爺糾纏不清,等葉無雙再次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了。


    喜房有婢女進來伺候洗漱,她這才恍恍惚惚回神,驀地想起昨夜夢境裏的種種,內心還是有點慌亂。


    洗了臉,整個人才完全清醒過來。


    她心中一驚:按照慣例,被皇帝賜婚的新婚夫婦,翌日需進宮請安,也不知現在什麽時辰了?


    “將軍呢?”


    “回夫人話,一大清早,將軍看見夫人還沒起身,就獨自進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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