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收拾衣服,馬上離開這裏!死命跑回家的楊奉一把將門踹開,拉起了酣睡的妻兒,隨手拿了些金銀細軟,便帶著她們往易山的背麵跑去。正發懵的婆娘被冷風一吹,當時就清醒了過來,甩開了楊奉的手,叉著腰破口大罵道:“你又是被哪家的流言給迷了心竅?怎麽,易山是又要地震了,再不跑我們就得死在這裏不成?”


    看著自家婆娘身上隻襯了件裏衣,春光乍泄,曼妙的曲線一覽無餘。楊奉喘起了粗氣,一頭紮進了冰雪之中,冷靜了一會,也顧不得妻子的旖旎,回屋拿上了幾件衣裳,扔給她說道:“快穿!張毅那王八蛋竟打上俺婆娘的主意了,讓你平時畫醜點再出去亂竄,就是不聽!趁著泗山的人打了過來,咱們趁亂溜下山去,找個村子,過安生日子!”


    女人一時間楞住在了原地,回過神來,慌忙的套上了外衣,這張毅的色魔之名可是人人得知的,她聲音顫抖著問道:“當家的,那咋下去啊,這山口正打著仗呢。”“你別管了,還記得以前咱倆溜達時發現的那條斷橋不?我偷摸爬了好多次,原來是從山後一直繞到了山前,怎麽轉都能下去,還沒人知道那條路,陡是陡了點,但顧不得那麽多了,快走!快走!”


    ......


    “二狗,你看今兒天上的星星還挺得勁,守山的崗哨挨著自己的同伴,指了指夜幕中的繁星說道。被喚作二狗的糙漢推開了挨過來的同伴,滿臉不耐煩的說道:“黑娃,俺看當山匪是委屈你了,趁早去找個班上吧,最近不太平的很,大家夥搜尋了一天回來都累得半死了,就剩下咱們幾個守崗,這擔著一山人的命呐!可別胡鬧了,聽話。”


    黑娃嘴裏嘟囔了幾句髒話,又怕二狗打他,做了個鬼臉,跑到一邊去了。二狗氣得幹瞪眼,但又苦笑著搖了搖頭,這黑娃畢竟年歲不大,性子也的確貪玩了些。


    “黑娃,老子跟你講,你麻溜的回來,待會查崗的頭頭看見你小子不在,明日還不得折騰死你,聽見了沒有?黑娃?黑娃?快回老子的話!”二狗蹙起了眉頭,提著長槍向低矮的山坡處走去,往下搭眼一瞧,還沒等叫出聲來,便讓戚勇給撂倒在地上,一拳打暈了過去。“殺不殺?”呂梁把刀架在了二狗的脖子上,詢問著戚勇的意見。“打暈得了,一個是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那個暈倒在地上的你看他手上的老繭,明明是個農戶出身,饒了吧。”


    戚勇懶洋洋的回著話,瞥了眼黑娃接著說道:“小子,今兒是你的年歲救你了的命,往後注意著點,你們寨子裏官大的都住在哪啊?”黑娃顫成了一團,也不吭聲,隻是把手往西北的方向指了指。


    “行,謝謝了啊,對不住,還得讓你睡一會。”戚勇使了個眼色,呂梁會意,狠狠將黑娃砸暈了過去,把二人抬到了坡下的草叢裏麵,臨走還不忘給披上些荒草。


    戚勇吐出了嘴裏的稻草,伸了伸懶腰,取出腰間陳默給的黑彈,掂量了幾下,狠狠扔了出去,身後的眾將也盡皆效仿,一時間


    ,空中仿佛劃過了無數道流星。“各位大爺們,中土的好玩意已經夠他們喝一壺了,該咱哥幾個去給他們上主菜了,殺!”


    拔刀出鞘,鏗鏘而又冷冽,這夥來自泗山似匪似軍的糙漢們嗚嚷著把喧囂鬧到了天上,這哪裏還是一場夜間的偷襲,分明是打成了正麵交鋒的白晝之戰。


    披甲上馬,殺戮伊始。


    從山隘口一直打到了群匪的住處,哭嚎的聲音越來越大,撕心裂肺,震撼著滿寨的活人,眾匪慌不迭地從床板上翻下身來,也顧不上把衣服穿全,隻披了件遮冷的馬甲,羞處都捂不得,便提著刀衝出屋去。


    見那白雪皚皚之中,來回穿插著泗山眾將,各自橫起了刀,唱著家鄉的歌聲,馬蹄下的哀嚎越來越多,仿佛這群白衣騎從唯一的章法就是殺戮一般。


    眾多悍將之中,猶以戚勇威猛更甚,挎著刀倨傲的望向攔路的易山頭目,喝了口酒,仿佛在這天地之中把生死罔顧在旁一樣。“爾等可知再與誰為敵?不過既然拔出了刀,那就得拎得起清自己的份量!”話音剛落,刀鋒如影隨形,可還未等他近身,那三人便癱軟在了地上,腦殼間整整齊齊的釘上了三發弩箭,戚勇呲著牙看向正裝腔作勢往弩尖吹了口氣的呂梁,罵罵咧咧了起來,其中光北域裏各種地方的土話就摻雜了十幾種。


    “別磨嘰了,再不走張毅那夥子難纏的可就要來了,你小子要還嫌我搶了你的風頭,到時候喝孟婆湯投胎的時候,俺讓你插個隊如何?”呂梁努了努嘴,轉身便走。


    戚勇撓了撓頭,對著更高處奔下來的黑影揮了揮手,長嘯一聲:“張毅!來日方長,小心你的狗命!兒郎們,風緊扯呼!”泗山眾將怪叫著撥回馬頭,一路謾罵著對張毅的髒話,趟下了山去。


    .......


    趕過來的張毅身後還跟著無數衣衫不整的匪首,他喘著粗氣,抬頭望了一眼四周,卻又趕快埋了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當場殺起人來。


    嚴整的大營讓人踏成了一片狼藉,地上的死屍無數,他搭眼一瞧,險些昏厥了過去,僅剩下幾個從餘文龍那時起就一直跟隨著自己的易山親信們全都讓人拿弩箭給腦袋開了個洞,眼看是死的透透的了。


    張毅的臉上頓時陰雲密布,嘴角邊的肌肉明顯地抽動了一下,驀然轉過頭向身邊的人吼道:“楊奉呢?楊奉呢?誰見著他了,給我把那叛徒帶過來,老子要.....”一陣風雪吞沒了張毅的話。他紅著眼睛,像頭離了群的狼王,狠狠的瞪著眾人,戾氣纏滿了周身,樣子十分可怕。


    過了許久,才竄出一人訥訥的說道:“回稟大帥,俺是楊奉的鄰居,正酣睡呢,聽得門口有人吵鬧,就探出頭去,正看見他帶著自己的妻兒老小揚言往後山跑去。”“你還聽見什麽了!”張毅的眼神很冷冽,他很怕楊奉嘴裏不該說的話讓這人聽了去,當眾講出來給他難堪。


    那人被張毅嚇得腿肚子都在打顫,把頭都快搖斷了。他的確是聽著了些風言風語,可哪裏敢說出來呢?張毅丟的不過是些威信,可他的一家老小恐怕是活不過今日。


    “楊奉的事先放放,我且問你,泗山的土匪都打到家門口來了,你還能睡得那麽踏實?分明是臨陣畏戰,留你何用?”說罷,抽刀便斬,提起血淋淋的頭顱一腳踹到了火堆之旁,那人神色之中,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都愣著幹嘛?快去後山,把那楊奉給我帶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怒吼的聲音貫徹雲霄而去,震懾的群匪不寒而栗。


    ........


    天塹之間起的霧很大,楊奉拉隻得著自家妻小謹慎的往前趟路。“跳過那崖,咱們就安全了,使把勁撐住咯,別掉下去了,我先上去,你再把孩子遞我,憶蓉記著拉緊他倆,千萬別出聲,這上麵可是那些個頭頭住處的邊緣之地,一定要小心。”


    楊奉說完,把手下的漢往衣服上抹了抹,憋著口氣,縱身一躍,攀上根老樹的枝條,廢了好大的勁才坐了上去,接過來兩個孩子,癱軟在了原地,本來是沒這麽累的,可已經幾個時辰沒有停歇了,這最後的一次攀爬甚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好在,接下來的路,要平緩的多。


    霧氣,不知是什麽時候,也散了個幹淨,好像是寓意著一家子的希望即將來臨。


    撥開雲霧見天日,原來初晨的太陽都已經是升了起來。楊奉先是鬆了口氣,隨後眼睛驀地睜大,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崖上,正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賊匪們謾罵著,心中的鬱懣久久積蓄,已然是快要爆發了出來。


    他們也不敢把怒火發到張毅的身上,隻得咒罵著該死的楊奉,害得他們要在這裏搜尋了幾個時辰。


    其中的一位,無聊到了極點,隨手將把玩的石子扔下了山崖,好巧不巧,正砸在了憶蓉的頭上,她吃痛的叫出聲來,雖然很快咬緊了嘴巴,但這突兀的女子輕靈之音卻是讓整個搜尋的隊伍沸騰了起來!


    楊奉倒是安全,藏在老樹裏麵,也沒人看見,可自己的妻子就這麽暴露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這幫惡狼的眼神也從戲謔變成了貪婪,因為這女子的姿色實在是上等的尤物,這幫醃臢哪能抑製住心中的邪祟,朝著女子七嘴八舌的怪叫了起來。“嘿,那婆娘,吊著多累,上來歇歇吧,哥哥幾個下去抱你上來啊?”“嘖嘖,怎麽著,楊奉把老婆扔下不管,自己跑了?要我說,你上來陪陪弟兄幾個,誠心叫上幾句好哥哥,不就能活下來了嘛。”


    嘴上叫囂的終究是惡意藏在心裏的醃臢,可是有幾個真正的土匪卻是已經翻身下崖,悍然不顧的朝著王憶蓉襲來。


    她傻楞住了,但是惡人的獰笑打斷了她的沉思,她望著天邊,似乎是看向了驅散黑暗的太陽,可是楊奉知道,她真正餘光所及的,一直是這老樹上的自己與孩子。


    楊奉長舒了口氣,留戀的摸了摸自己的骨肉,拔出了刀,正欲做那英雄,大喝一聲,兀那賊子,放開俺家婆娘,有事盡衝我來!


    可平日裏家中其實都是妻子在主事的。


    她盤起了自己的長發,如同在村子裏的模樣,初上雍容。


    “老娘一大清早醒來,我家那位沒良心的,許是怕我一個婦人拖累他,原來早就帶著孩子跑了!算是眼瞎,半輩子跟錯了人。隻希望他真的能把我們的骨肉撫養成人吧。哼,你們這幫沒卵子的貨,讓人泗山的追上門來打都不敢吭聲,卻隻敢在我一介女流的麵前逞你們的男子威風嘛!老娘就是死了,也不讓一幫沒膽的慫貨得了手!”說罷,隻見那王憶蓉淒婉一笑,留戀的看了眼老樹,縱身一躍,便消匿在了茫茫雪崖之上。


    楊奉捂著孩子的嘴巴,眼眸裏刻著的恨意除了死怨別無他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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