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雙贏的計謀,一方麵周天子可以利用齊國的軍隊鎮壓枯的反叛,另一方麵齊國又可以利用周天子的威望提高自己在諸侯國間的地位,大家自然何樂而不為。


    就這樣,枯的反叛在繈褓中就被扼殺了。


    枯雖然心眼活絡,為人聰明,但真沒什麽實力,更不是當天子的料,當他被齊國的軍隊捉拿在家的時候,隻有幾個門客抵抗了一翻,便束手就擒了,先前答應出兵,幫枯爭奪天子寶座的幾個小國一看強齊出兵,也都明智的選擇了沉默。


    這還不算,更有甚者,還有朝中大臣落井下石,主動交出了枯謀反的證據,而且還主動聯絡更多的諸侯出兵和齊王“會盟”“討逆”壯大聲勢。


    就這樣,枯被周齊的軍隊製的死死的,滿門抄斬之後,就成了孤家寡人,徹底沒了東山再起的可能。


    而枯謀反的鬧劇結束之後,周天子和齊公坐在一起,也就隻剩下處理罪魁枯的問題了。


    之所以沒有立即殺枯,倒不是因為周天子對他有啥感情,全是因為在當時,周王室的內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大事情,同室操戈必定會有損周王室少的可憐的聲譽,周王室的聲譽損了,那出兵的齊國也跟著受牽連。


    這樣下來,枯反而因為周天子的顧及而活了下來,因為殺他,於周於齊的最終目的都不好,故而對他的處置一直久拖不已,懸而未決。


    到最後,有齊國的謀士為周天子出了一個主意,那人說周天子可以效仿“周成封唐”之禮,將枯“分封”到遙遠的蜀地為王,這樣的處理既不會讓諸侯有意見,又不失周天子的大度仁義。等齊國的軍隊護送枯“就蕃”到秦嶺以南的時候,可以找個由頭把枯殺了,在對外宣稱枯得了重病,死在了複任的路上,便不會有人起異議了。


    這個建議一舉兩得,因此很快受到了周齊君候的同意,第二天,周王便下了詔書,讓齊國派出兩名大將,十二兵卒以及兩個侍女,壓送著枯西出潼關,借道秦地,往偏僻蠻荒的蜀地就任去了。


    而與此同時,齊國軍人也隻得到了一個命令,那就是一過了秦嶺,就會親手把枯殺掉,讓這位還沒就任的“王”,徹底的消失在曆史長河中。


    這是一個很完美的計劃,但是隻有一點是周齊的君候所沒有考慮到的。


    這一點就是……他們太小看枯的能力了。


    枯雖然不是能奪取天下的明君,但人很聰明,在加上常年浸淫於“旁門左道”之中,其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因此他出了周城京畿之後,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奪取天下不成,但保命的機會,卻還是有的。


    就這樣,枯沉默寡言,忍受著齊國士兵的侮辱和虐待,靜靜的等待著逃跑的時機。


    一路上,枯眼看著齊國的士兵押送著他走過地廣人稠的河洛和關中,又進入了人口越來越少的秦嶺地區,也逐漸明白這些人想在越過秦嶺之後解決掉自己,而自己逃出升天的機會,也隻有在進入秦嶺山林,而他們還未動手的短暫時間之內。


    很快,時機成熟了。


    某一天,押送枯的車隊走進了一片生長滿各種灌木,大樹的茂密叢林時,知道時機已經成熟,如果他不能在此地拜托齊兵的糾纏,那麽在往林地深處走,定然會招來殺身之禍。


    於是,枯趕忙叫停了軍隊,裝出一副氣喘籲籲,病病歪歪的樣子,衝齊國將領說他突然感覺身體不適,恐怕命不久已,隻怕不能按照周天子的意思到蜀地複任了,在臨死之前,隻希望能按照周朝宗室的禮儀,在吃一次家鄉的周粟飯食,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齊將看了看這病病歪歪的枯,似乎也感覺這個家夥已經是半入土的人了,因此他們大手一揮,當時便應允了這枯的要求,而枯便抓住時機,在那兩個他臨行侍女的幫助之下,取出從河洛一直帶到秦嶺的周粟,又拿出平時不舍的吃的美酒,香料,鹿肉和豚脯,製作起他最後的晚餐來。


    周枯畢竟是廚子出身的皇族,而且他就是以廚藝上位的,因此廚藝的名聲早以傳播開來,就連押送他的齊將也好奇的盯著枯製作菜肴的過程,並為那些四散飄逸的味道而口水直流。


    忙活半天之後,病病歪歪枯的終於把食材製作了出來,他聞著昔日熟悉的味道,自信一笑,隨後對齊****將照顧道:“諸君來食否?”


    說實話,齊國的軍將已經在那美味的飄灑中口水直流了,如果不是礙於枯的身份和齊國國君的吩咐,他們很可能就那麽吃了那些飯食。


    可遺憾的是,枯的本領他們很清楚,打頭的將領更是直接對枯推辭道:“大人美意吾等不敢享用,怕毒蠱之術爾!”


    這枯會製作美食是出了名的,而他利用美食下蠱也是出了名的,麵對著這樣一個以食物作為武器的男人,齊****將明智的選擇了規避,寧可不享受那口腹之欲,也不願冒險,去招惹那毒蠱之災。


    聽了這些話的枯,立刻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他無奈苦笑之後,便在那兩個侍女的幫助之下,脫去了冠冕,換上便衣,又以周王室的繁瑣禮節,一點點吃起飯來。


    整個過程中,齊國兵將戎裝戒備,怒目圓睜,唯恐這枯在吃飯的時候搞什麽貓膩,讓他得了逃脫的空子。


    就這樣,在齊國兵將的環視之下,枯一點點吃著東西,可吃著吃著,他半死的表情上忽然泛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緊接著,所有齊兵聽見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


    章節目錄 第六十五章 :後世之瘍


    枯吃飯之際,包圍他的齊兵忽然聽見在秦嶺的山林中,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聲音入耳灌頂,讓每一個齊國兵將的身體都為之一抖,全部亮出兵刃準備抵禦那山林中的“敵人”。


    就在那聲長嚎將消未消之時,忽然有一隻身體巨大的老虎衝了出來,它揮舞著尖利的爪子,將距離最近,且躲閃不跌的兩三個兵士撞倒在地上,同時咬穿了另外一個人的喉管。


    麵對突然老虎的攻擊,那些兵士很快在齊國武將的指揮下,進行了還擊。


    這些齊國的兵將,畢竟都是些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們雖然在猛虎一開始的偷襲中有些亂了陣腳,但是隨著將領的指揮,士兵們還是穩住了陣腳,緊接著用長矛對猛虎進行了還擊。


    七八根長矛亂捅一氣過後,那老虎很快被齊兵桶成了篩子,嚎叫了幾聲之後,便倒在了血泊之間。


    然而,殺死巨虎之後的齊兵卻並沒有因此而得到絲毫的安全或喘息,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五六隻嗜血的猛虎從密林竄到了齊兵的身後,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


    在一次次的攻擊中,齊兵發現自己已經深陷虎群的圍剿,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那些老虎一看見人便眼睛發紅拚命的撕咬,仿佛……隻是為了殺戮而殺戮。


    老虎這東西,不論敏捷還是速度,人都是比不了的,雖然齊兵勇猛,但也完全架不住這五六隻畜生如此猛烈的攻擊,因此在與虎的拚鬥中,齊兵很快落了下風,到最後,護送枯的整隻隊伍便在老虎猛烈的攻擊下死傷殆盡,隻剩下枯和他那兩名侍女,看著滿地的虎爪血跡冷笑。


    這一切,其實都是枯的安排。


    原來,在剛才生火做飯的時候,枯特地在火堆中加入了肉桂,肉粉,毒麻子等可以吸引猛獸並讓畜生發狂的東西在其中,那些物質隨著煙熏火燎,已經滲透進他自己和每一個齊國兵將的身體之內。


    等飯做好之後,枯又以“周禮”為名,與侍奉他的女人們一起換掉了身上滿是煙熏味道的衣服,同時吃進了大量讓可以自己血脈發涼,毛孔閉塞的涼血食材。


    當老虎被齊兵身上的味道所吸引發狂攻擊時,因為枯事先早有準備,又和侍女吞下了大量涼血去味的食物,因而在以嗅覺為主導的老虎麵前,已經和死人無異,他們洋裝躺在地上,反而躲過了被老虎啃食的劫難。


    就這樣,枯以一頓飯的煙火,招來了虎群,又以“驅虎吞狼”的法門,殺光了押送他的齊兵,進而在秦嶺之地反客為主,救了自己的性命。


    ……而這也是第一個黑鼎中的故事。


    賢紅葉翻譯完其中的內容之後,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突然感覺這些東西和我頭腦中的某些信息聯係上了。


    在找水荷告訴我的五髒廟傳說中,似乎撰寫“周食禁律”的始祖,也是因為得罪了周天子之後,才被發配到蜀地避難的。那人的粗略傳說和這位周代王工枯的經曆一行對比,很快就能讓我確定,這兩個故事中的人,基本是同一個人無疑了。


    等賢紅葉念完古文之後,我又進一步問道:“沒有了麽?”


    紅葉點了點頭,無奈道:“信息就這麽多,對解開這古鼎中的秘密,也沒什麽幫助。”


    說話間,她又把臉轉向那黑衣男人,用謹慎的口氣道:“這隻是一個鼎而已,能有什麽機關,況且你們讓我解鼎上的謎,我們連謎麵是什麽都不知道,怎麽解?”


    黑衣男人聞言,先是一言不發的走到自己的那些手下麵前,隨後從一個手下的隨身挎包中拿出一個熒光棒。


    那男人擺碎熒光棒後,順手將棒子仍向青霧中的一個方向,同時衝我與賢紅葉道:“讓你們解的,就是這個謎!”


    隨著男人手臂中熒光棒子的落地,大約十幾米開外,一麵鍾乳石牆壁被紅色的熒光棒照亮開來,那些穿透力極強的光線反射在那牆壁上,又漫射回來,穿過一層層的青霧,將那牆壁上模糊的影像投射進我們的眼睛。


    我看著那牆壁上的“內容”整個人跟著為之一震,隨後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道:“死死人牆?”


    “死人牆!”賢紅葉同樣。


    “死人牆!”那黑衣男人點頭重複道。


    此時,大家全部看見,在青霧間被照耀出來的那一麵牆壁,是一麵“鑲嵌”滿了骷髏,肢體,人臉和鐵鏈的牆壁,那些人臉在青霧與紅色熒光棒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扭曲,如地獄般浮現在我們的麵前。


    楊苦梅與賢雲渡所記敘的那一麵“死人牆壁”,就這樣戲劇性的衝擊在我們麵前。那場麵太過妖異,以至於我看著牆壁上那些張嘴猙獰的麵孔,耳朵間仿佛聽見了那些牆壁上的麵孔,在幾百年前哭嚎喊叫的聲音。


    從那麵牆壁上勉強收回眼睛之後,我盯著那黑衣男人,一臉不解的質問他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感覺你對這裏非常了解,你那麽厲害又有才,要是都解不開這鼎和死人牆之間的聯係,我們又怎麽解的開呢?簡直是難為人。”


    “這不是我的意思!”黑衣男人衝我擺擺手道:“這是老十九的意思,他讓我給你看些東西,說你看完了之後,便明白為什麽你會在這裏,又為什麽說這死人牆和八鼎的謎,隻有你能解開了。”


    說話間,黑衣男人扔給我一隻電話,在地下,那電話自然是沒有信號的,我打開之後,也隻在電話上看見了一段簡短的小視頻。


    打開視頻後,果不其然,裏邊是老十九那張令人厭惡的人妖臉,我真不知道楊苦梅的臉為什麽會長在他的身上,而他那兩條細長的胡子,又是誰給按上去的。


    總之,那張臉給我一種“臨時”拚湊的淩亂感覺。


    視頻中,人妖老十九衝我笑著,他非常得意的開門見山道:“田不二,如果你能看到這個視頻的話,那就說明我的計劃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我已經成功的脫住了蘇子作和五髒廟,而你,正像我的一把槍一般站在那死人牆的麵前,為我找到那最後的謎底。感謝你的幫助。”


    “呸!”我口吐吐沫道。


    說話間,老十九又直接告訴我道:“如果你在一具屍體間發現了和我長的一樣的照片和骸骨,也請你不要懷疑,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來過這裏,而且不止一次,目的也隻有一個,至於為什麽我的臉十幾年也不曾變化,那不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你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幫我解開那死人牆中的秘密,因為你解開死人牆裏的秘密,我才能讓你和你的朋友們活著離開那地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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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節目錄 第六十六章 :惱人視頻


    老十九在視頻中告訴我接下來的內容,和我猜測的就差不多了。


    他說,和和他的都德集團曾經數次進入黑蘭伯城,並將這其中的機關和害人之物除去了十之七八,隻剩下這一道“死人牆”無法打開。


    似乎老十九也和賢雲渡一樣,知道那牆壁後的世界裏有非常危險的東西,不能強取,更不能粗魯的拿炸藥炸開。


    不過相比於賢雲渡,老十九走的更遠,他在外邊通過對古鼎的研究讓他明白,這鼎與五髒廟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如果想從鼎的機關上解開,就必須找到五髒廟中懂“暗規矩”的人幫忙。


    所以,老十九在隨後的幾年中,找到了我師父趙海鵬。


    起初,我師父不知道老十九的目的和來曆,因此和他進行了部分合作,但根據我的推測,我師父在了解了所謂“苗疆女神花”的真相之後,便選擇了和老十九的決裂。


    而且,我師父自殺,也很可能是想把他了解到這些東西都帶到墳墓中去。這樣做,也就阻止了老十九這個人對於古墓的窺探。


    畢竟,這麵與八隻鬼鼎相關聯的死人牆壁隻有五髒廟中的人能解開謎團,但謎團具體是什麽......恐怕隻有老班長自己清楚。


    當我推斷完這些的時候,老十九又告訴我道:“你師父死去之後,根據我的推測,那堵死人牆後的秘密也隻有你和蘇子作趙家的人能夠解開,因此我分棋兩部,一邊用和這件事情也有些關係的賢紅葉引你到這裏,另一邊,則希望能夠取得蘇子作的協助......”


    說到這裏,老十九詭異的一笑,隨後手機中的視頻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那黑色衣物的男人走近我與賢紅葉身邊,收回手機,又回身指示著那些鼎和那麵死人牆壁道:“你能不能活命,全看能否解開這些牆壁上的秘密了。不過為了幫助你解開謎題,我在給你加點猛料!”


    那男人說話間,衝青灰色的霧氣中打了一個響指頭。


    隨後,一個高大的身影,被兩個雇傭兵押解著,再次出現於我的麵前。


    那影子完全從青色武器中走出來的時候,我的心一涼。


    那人,正是滿臉淤青的王吼。


    此時刻,我看的非常明白,王吼顯然剛經過了一場猛烈的搏鬥,因此身上都是鮮血和傷痕,不過相對於王吼,押解他的雇傭兵同樣滿身傷痕,似乎這幾個人也被他打的不輕。


    王吼居然被這些雜碎抓住,這多少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們兩個人一照麵,那黑衣服,鐵麵罩的男人便對我炫耀道:“你這位兄弟人不錯,他早就估計到這地下的一切都是我幹的,因此特地甩下你們,一個人來找我拚命。不過千算萬算,他卻沒有想到我並不是一個人,除了我之外......還有這麽多手下。”


    我看著表情尷尬的王吼,非常無奈道:“地下根本就沒有詐屍的僵屍,你早猜到是這幫人幹的了?”


    王吼點了點頭。


    我憤怒道:“為什麽不和我說?”


    王吼一聲苦笑,隨後看向那穿著黑衣的男人道:“因為這個人救過我的命,我不希望是他,就算是他,我也得問清楚他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


    王吼的話,讓我完全沒有想到。


    又或者說我想到了,但又和王吼一樣不敢承認。


    當王吼說出“......這個人救過我的命”時,我也想到了這人是誰,而且他是我已知的,最為可怕的對手,沒有之一。


    為啥甚至可以說,王吼敗給他,是一點兒懸念都沒有的事情。


    抱著那份突然自心底升起的敬畏和忐忑,我試探性我問那個帶著金屬麵具的男人道:“你是......黑狼?”


    “黑狼?”那男人搖頭苦笑道:“這麽多年了,還有人記得我這個外號啊。”


    “黑狼?”賢紅葉看著我與王吼的表情,想當然的猜測到:“他不會也是你的戰友吧?”


    我點點頭,非常慚愧,但又非常確切道:“黑狼,原名陳黑刹,原軍區特種大隊大隊長,軍區大比武冠軍。王吼和巴圖魯都是他的手下敗將。黑狼是特種戰專家,擅長暗殺,槍法,匕首,爆破和......心理戰。在軍區,人們管他陳黑刹叫黑狼,管王吼叫山魈,而且有......一狼頂三魈的說法。”


    當我說完這些的時候,王吼無奈而誠實的搖頭,同時衝黑狼說道:“當年軍區比武,我輸給你,一點兒都不冤枉。在緬甸,你救過我的命所以我今天真不像承認你就是這裏一切的始作俑者。不過,我還是想問你一句......”


    黑狼搶過王吼的話茬,反過來問王吼道:“你是想說,為什麽我會從一個兵,變成現在這幅樣子,為什麽從一個人民戰士,變成了隻為錢服務的雇傭兵?”


    王吼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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