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我矢口否認道:“王吼喝醉了,他的話你也信?”


    “酒後吐真言嘛!”趙水荷衝我調侃了一句,同時臉色一沉道:“姓田的,我找你是有正事的。你別以為我那麽賤,非要給你個二把刀打工!”


    “正事?”我好奇道:“說來聽聽!…”


    “我這次出來是避難的!”趙水荷徑直開口道:“我們淮南趙家要來大敵,我哥哥的主持蘇子作的大局,所以讓我過來玩幾天,順便看看你這個不爭氣的孫孫。”


    趙水荷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


    最近這一段時間,我總感覺五髒廟裏的人物活動的太頻繁了一些,從五嶺廟的雷仁,到白龍廟的陰六甲,從兩祖廟的趙水荷在到他蘇子作的哥哥,似乎這些過去難得一見的高手,“長輩”,都如秋後的螞蚱一般蹦來蹦去,全出來了。


    他們的乍隱乍現,讓我感覺以五髒廟為首的中國餐飲體係似乎在經曆什麽大的變動。


    但遺憾的是,我並不是五髒廟裏的大廚,也不是這個圈子裏的核心人物。四大廟的恩恩怨怨,我隻能通過這些人的隻言片語去猜。


    也在那份揣測中,我問趙水荷道:“你哥哥到底是誰呀!蘇子作又遇見啥敵人了,還得疏散家屬?”


    第三十二章 :金蟬脫殼


    麵對我的問題,趙水荷含糊其辭,她說她哥哥叫趙水榮,是蘇子作內部的骨幹之一,至於目前蘇子作麵對的敵人是誰,趙水荷也不清楚。


    “你也不知道?”我擰眉。


    趙水荷一臉無所謂的搖頭道:“蘇子作內部的事我哥很少和我說的,我也不多打聽,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


    我苦笑一聲,對趙水荷的回答頗為無奈。趙水榮是誰我不知道,蘇子作的動向又問不出來,看來那些兩祖廟廚子的保密工作還真是到家。


    而且我聽說過,兩淮蘇子作也很喜歡“保密”製度,他們對外交流很少,甚至堪稱“絕緣”。


    畢竟,蘇子作是近代才興起於淮陽的派別,因為是客居,在派係林立的淮陽兩祖廟間創業不宜,怕被抓住把柄,又備受歧視,小心點也是應該的。


    可他們的這種小心,卻讓我更加的不能相信趙水荷,因為她的出現太突然,太詭異了一些,這小丫頭片子搞不好是蘇子作安插在我身邊的一顆棋子,隨時會“將”我的軍。


    鑒於此,我務必要找個理由把她甩開,至少……不能讓她跟著我去貴州。


    於是,我轉臉一笑,問趙水荷道:“水荷?是不是想在我這幹?”


    趙水荷點頭道:“想啊!讓我幹啥都成,紅案手藝我也會的。淮陽小炒文絲羹,三丁包子揚州麵,樣樣絕不比你差。”


    她的話,讓我靈機一動!既然她這麽能耐,又有誌於在我這裏打工,那我何不順水推舟呢......


    “你那麽好的手藝,幹什麽紅案呀!”


    我一拍大腿,如發現“新大陸”般對趙水荷奉承道:“水荷,你們蘇子作‘麵案無雙’,你又從小學習做點心,菜品,像你這樣大才人,做紅案太屈才了。”


    我的話,句句撓趙水荷的心窩子,馬屁拍的我自己都感覺臉紅。


    趙水荷笑的和朵花一樣,她一臉得意和期待的問道:“還是你識貨,比我哥強多了,他隻讓我幹打荷的……那你到底讓我幹嘛呀?”


    我嗬嗬一笑,指著過道外邊的飯店道:“你當老板娘唄!”


    隨著我的話,趙水荷不再笑了,她“嗷”的怪叫了一聲,緊接著後退一步,護住胸口,衝我罵道:“你不要臉!我過三個月才成年呢!成年也不會嫁給我重孫子!”


    聽趙水荷的話,我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渾身燥熱之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咋這麽不會說話呢……


    在趙水荷歇斯底裏的發飆中,我連連陪著不是,同時趕緊把我的意思詳細告訴了她。


    其實我的意思也很簡單,就是趁著我和王吼去貴州的時間裏,讓趙水荷和阿四幫我打理店麵,不要在讓我這八一飯店出現歇業的狀況。


    而這也是我發自內心的想法。


    畢竟,這飯館的店麵是我租的,一年也兩萬多的租金,不開張就隻有幹賠的份了。


    半年前,因為白食蠱的事情,我們已經歇了小一個月,如果這次因為去貴州在歇一個月,那我真賠不起。


    趙水荷是現成的手藝人,既然她想在我這打工,那正好讓她接手一段時間,反正我這也做不了什麽高大上的菜品,她正宗兩祖廟出身的手藝人,應付這間小飯店,還不和玩一樣麽。


    聽完我的話,恍然大悟的趙奶奶不太樂意,她搖頭道:“你們去貴州探險玩樂,把我放在家裏看門,我不幹!”


    她不幹?我早知道這小丫頭會這麽說。


    胸有成竹間,我略微一笑,衝趙水荷規勸道:“水荷,這個問題咱先放一放哈,我問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大家為啥管你叫打荷妹子?”


    打荷是廚子行當中第二低微的工種,專門負責一些零碎的小事,如果一個大廚被人戲稱作打荷的話,那肯定就是說他不能挑大梁,不能獨當一麵的。


    對此,趙水荷滿麵不快道:“因為你們都看不起我!認為我小,所以手藝不行!隻能幹打荷。”


    “不對!不是你手藝不行!”我立時告訴趙水荷道:“是因為你的本事有缺陷,刀,火,功三項基本功中,你差一項‘功’。”


    “胡說!”趙水荷不服道:“我三歲練指頭,六歲學‘和麵’,麵,火,功三個本事我樣樣精通!基本功會差?荒謬。”


    “你不信?”


    “不信!”


    “我說來聽聽?”


    “說的出我就依你,你們去貴州玩,我守店鋪。”


    “好!”我說話間,把憋在內心裏許久的想法,告訴了趙水荷。


    古來五髒廟廚子出身,都將餐飲手藝歸結為刀,火,功三個字,這三個字紅白兩案廚子通用,隻近代以來,白案師傅將“刀”換成了“麵”字,改成了麵,火,功三個字。


    其實不管是刀還是麵,這三個字的含義相同,都是指刀(麵)案上的功夫,灶頭上的功夫以及心裏上的功夫。


    也因此,刀,火,功又可以稱為刀,火,心,而“刀火心”也是五髒廟廚子的三字真言。


    三字真言裏,刀和火是可以量化的,心(功)卻隻能通過日漸完善的經驗積累達成,不可能一措而就,更不可能避而不談。


    也因此,古來大廚不管出師時手藝多好,出身多高,為了磨練“心功”,一定都會從最基本的雜工開始幹起,從水台,打荷,火頭一步步往上爬,在日常的飯店生意中一點點積累,曆練,才能做到胸有成竹,才能做到掌勺師傅的位置上。


    說至此,我不無遺憾的說道:“你趙水荷缺的就是‘曆練’呀!眼下我把飯店交給你,可就是大好的曆練機會。”


    我的話,果然讓趙水荷心動了,她眼冒金光的興奮道:“真的?你不要騙我!一個小縣城飯館能鍛煉出什麽來!”


    我心中奸詐一笑,“點撥”他道:“你可不要小看這一間縣城飯店哦!”


    像煞有介事間,我繼續告訴趙水荷道:“來的時候你也看見了吧!我這間八一飯店,左邊是沙縣小吃,右邊是大同削麵,前邊是黃山包子,後邊還有一個足療屋!是虎視眈眈,高手如雲呀!你在我這裏和他們切磋,定然會進步神速的……”


    ……在我的胡謅猛砍之下,趙水荷總算答應了,而且為了穩住她,我特地留了五千的流動資金。


    我進而保證說:“隻要你能保本,回來之後,賺的錢都是你的!從現在起你就是老板娘,未成年就當老板娘,多有麵子!”


    純純教誨之下,趙水荷滿口答應了我的請求,借此我也總算是被穩住了她。


    沒了後顧之憂的我,隻剩下勸說王吼,消除隔閡,準備和賢紅葉,林少鬆一起,往貴州一探究竟了。


    第三十三章 :酒後真言


    趙水荷同意幫我照看店麵之後,我突然感覺輕鬆了不少。


    有她照著,至少不會幹賠租金了。最重要的是縣裏的飯館做飯其實非常簡單,隻要早晨會炸油餅,中午會蓋澆飯,晚上會烤羊肉串,肯定賠不了錢,而且趙水荷手藝實在不錯,不用白不用她。


    第二天,我放心大膽的把一些基本常識和我倉庫的鑰匙交給趙水荷,便趕忙去找王吼商量陪紅葉去貴州的事宜了。


    王吼昨天喝酒喝的實在多,所謂“借酒消愁愁更愁”我看也不盡然,這王吼削著削著,居然就把自己的記憶消沒了。


    當我把爛在我床上的王吼叫醒的時候,王吼眨巴著大眼睛問我道:“老田,昨天我是不是喝酒了?!好像還有個姑娘陪我來著。”


    我冷笑一聲,拍拍他的屁股道:“昨天陪你喝酒的不是個姑娘,是你奶奶!”


    我見他一臉懵懂的樣子,當時便氣不打一處來,索性便把他喝醉酒,胡言亂語,引狼入室,還主動認趙水荷當奶奶的事情說了一便。


    聽完我的話後,王吼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低下頭去,不過隨即,他又問我道:“昨天,你和紅葉見家長了?!”


    我去,他什麽事情都忘了,卻偏偏還記得這件事麽?!


    哭笑不得中,我簡單的把紅葉,林少鬆和我想去貴州探險的事情說了一下,並且表示我和賢紅葉真的什麽都沒有,讓王吼放心大膽的去追,別胡思亂想等等。


    可這個時候,王吼的反應卻出乎我的意料。


    王吼伸展了一下懶腰道:“老田,我感覺你有些話說的對,賢紅葉和咱們不是一類人,我就算是追上了......又能怎麽樣呢?!”


    王吼的話讓我咋舌,這一頓酒讓他越喝越清醒了麽?不像是鬼蒙心的人能說出的話呀。


    淡然中,王吼又自說自話道:“昨天我真挺難過的,不過這讓我想通了一些事情。你也好,我也罷,咱倆都不是賢紅葉的菜,家庭,背景,學曆,經曆,差的太多了。或許和你說的一樣,咱們三個能成為很好很好的朋友,患難之交,但......不可能更進一步!我也該學著放手了。”


    王吼的話,讓我喜笑顏開!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同時興奮道:“這三年以來,你終於看開了。那還去貴州麽?”


    “當然去!”王吼打著哈氣衝我說道:“買賣不成情意在,況且你不是還想解開菜刀上的謎團麽,讓你們倆去我不放心。”


    麵對王吼的慷慨幫助,我沒說什麽,僅僅是回應以感激的微笑。


    我知道,在患難相處的戰友和朋友麵前,這就足夠了,就和我老班長一樣。


    三天後,我們準備妥當,就按照約定,坐著王吼翻新過的破麵殼子,正式踏上了和賢紅葉,林少鬆會麵的旅程。


    根據約定,我們集合的地點是在省城火車站,大家在火車站碰頭之後,便會做火車直奔貴州,先到達貴陽,在前往遵義,然後根據林少鬆的線索,直赴那個叫“藥王廟”的地方。


    之所以選擇做火車,林少鬆也說的非常明白,他在電話裏告訴我們,為了準備這次遠行,林少鬆托運了許多設備。那些東西飛機上不方便帶,所以選擇先火車後汽車的方式,這樣雖然慢,但是穩妥。


    電話裏聽完林少鬆的話,我突然感覺這位跛腿的林大少爺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形成安排的非常縝密,而且準備充足。


    而對他即將帶來的“探險隊”我也非常感興趣。


    人群熙攘的火車站上,我和王吼很快發現了人頭中,衝我們揮舞手機,一臉興奮的賢紅葉。


    紅葉狀態很好,依舊是醒目的紅色衝鋒衣裹身,她大喊了幾聲“老田”,然後如兔子一般蹦躂到我和王吼的麵前。


    她拍打著我們倆的肩膀說道:“你們倆都來,真高興死我了,沒你們,我真不敢去的。”


    麵對紅葉的興奮,我笑著表示沒問題,王吼則因為先前的“關係”而顯得有些靦腆沉默。


    寒暄中,我們三個人由紅葉領著,很快來到了火車站旁的咖啡屋,點了一些簡單的食物,便等待林少鬆一夥的到來了。


    靜待中,我閑來無事,就問紅葉“咱們需要準備些什麽東西不?用不用采購一下。”


    紅葉做了一個製止的手勢,表示完全沒必要,而且她很早就和林少鬆進行了溝通,林告訴紅葉,他為了這次冒險行動,特地雇傭了很專業的隊伍還有保鏢,能絕對保證紅葉和我們的安全。


    紅葉不屑道:“他那麽有信心,就都讓她辦唄,而且林大少爺那麽有錢,不花白不花。不過有一點,你們倆必須幫我!”


    “什麽?!”我和王吼異口同聲。


    紅葉“強調”道:“你們是我的人!回頭在氣勢上絕對不能輸給林少鬆那個家夥!是他求咱們來的,不是我求他!”


    賢紅葉的話,我打心眼裏讚同,而且她一個女人出門在外,是需要有人幫她狀一下膽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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