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我老班長在遺囑裏提醒過我,這個人絕不簡單,他圖謀趙家的菜刀和秘密許久了,也因為他的“收買”,趙氏兄弟才會同室操戈,最後斷絕了魯南趙家僅存的血脈。


    這位主,可是殺人不見血的人物!


    不過,相對於半年前我在老齊路上時的無助,此刻我畢竟是在自己的飯館裏,而且身邊有王吼鎮著,後廚裏還有個小阿四隨時能通風報信。


    縱然他老十九本領通天,我也還是有把握周旋一番的。


    因此,我沒有繼續過激的反應下去,而是一麵伸手,衝王吼暗中示意“警戒”,一麵凝眉傳笑,故作姿態道:“老十九呀,你來幹什麽?”


    老十九徑直走過來,優雅的拉開一張折疊椅,與我和王吼對坐一處。


    他看了看我飯店裏的環境,然後開口道:“來飯店,自然是吃飯了。”


    “隻吃飯?沒那麽簡單吧?”我直接挑明道:“是不是為了得到什麽東西?”


    “你很聰明!”老十九非常痛快的對我說道:“我想要趙家的菜刀,我知道趙海鵬給了你,你可以開個價碼賣給我,隨便開,別留遺憾,最好是你能想象出來的最大的價碼......”


    麵對老十九非常挑釁的表情和得意,我和王吼都非常不爽。


    這種人,明顯就是仗著有幾個臭錢便全世界顯擺的主,動不動就“你開個價碼”,“你提個要求”,好像全世界他都能買下來一樣。


    故而,我想都沒想的說道:“我他(和諧)媽的想要你的命,你給麽?”


    老十九居然點頭說“可以”,同時伸手,掏出了......一把手槍!


    老十九從懷裏掏出的,是一把64式手槍!綽號“砸地炮”!我對他太熟悉了,因為我當兵時的連長和指導員人手一把!


    買刀不成,難道要搶了麽?!


    想至此,那黑色的仿64式手槍拿在他手裏,看的我心頭一陣哆嗦,也更讓王吼青筋暴起!


    王吼是兵王,對武器有一種天然的敏感性!


    在老十九拿出手槍的那一瞬間,王吼幾乎同時出手,他完全憑借本能,雙手如奔雷般衝老十九握槍的手右臂上拽去。


    王吼接出了軍體拳,空手奪槍式!


    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王吼如奔雷遊蛇般的的手拽斷了老十九的臂膀,同時將那把槍奪了下來。


    全過程,不到一秒。


    被奪槍之後的老十九冷麵笑著,他抬起頭,似乎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反而還伸出左手指頭,衝王吼讚賞道:“速度很快,看樣子,以前是個......特種兵?”


    “偵察兵!”王吼看著老十九,同時把槍背在背後,自信道。


    可隨即,王吼對於老十九那一臉不痛不癢的表情感覺到微微的驚訝。


    不解下,王吼指著他的斷手道:“你手都斷了,還笑的出來?”


    “手?”老十九當著我和王吼的麵,突然把已然被王吼截斷的右手拿了出來,若無其事的說道:“那裏斷了?”


    接下來,我和王吼詫異的看見,老十九的右手依舊好好的,而且他手裏還是拿著一把仿製64式手槍,那黑洞洞的槍口就指著我倆的麵門。


    驚聞異變之下,王吼大叫了一聲:“不可能!”同時往自己剛奪下槍的右手上看去。


    緊接著,我和王吼驚訝的發現,他手裏握著的,根本就不是手槍!


    專有名詞解讀之一:五髒廟


    在建國以前,世道很混亂,人人朝不保夕,故而許多弱勢的職業就也學著強盜土匪的作風拉幫結派,好集體謀生,互相照應。


    比如乞丐有“丐幫”,商人有“商會”,娼妓有“花燈會”,盜墓的有“摸金門”,就連寡婦都一度有“黑燈照”,“貞潔樓”等幫會性質的自保組織。


    在這些民間龐雜的民間結社中,隨著大浪淘沙,有些發揚光大,遍地開花了,有些則曇花一現,消失在了曆史長河之中,有些則功成身退,被更正規的官方,或者半官方機構取代了。


    在那些個年月裏,餐飲行當裏,就有這麽一個專門由廚子組織的鬆散幫會,叫做“五髒廟”!


    俚語中,五髒廟也就是‘吃’的意思。


    為什麽要叫五髒廟呢?因為在古代,特別是周天子的時代,廚子的地位很高,吃飯也被認為是很莊重的事情。


    具“周禮”中明確記載,吃飯(筵席)是“禮”的一部分,被拔高到和祭祀同等重要的內容。他們的地位可以和執掌天下的大臣,禮官相提並論。


    所以,那個時代的廚子,講究一個“刀,火,功,禮”。比現代廚師學校出來的廚子,得多學出一個“禮”字。


    時過境遷,現在雖然對“吃”不那麽重視了,卻還是遺留下了許多“詞匯”來印證那個時代的痕跡,如“祭五髒廟”,“打牙祭”“送灶神”等和吃字有關的俚語詞匯,都和祭祀神鬼有某種若有若無的聯係。


    總之,那個時候的廚子都講規矩,即使過了幾千年,也始終認為自己是周天子的司禮官,始終認為‘食能通靈’!


    也因此,舊社會的廚子為了拔高自己的地位,故而都稱自己是五髒廟裏燒香(敲鍾)的,一來提醒自己過去曾有的“崇高地位”,二來區別於行外之人,互相打照麵時來這麽一句,增加認同感,也好有個幫襯。


    “五髒廟”也就漸漸成了廚子的代名詞。


    如果是江湖上的人,一聽到這句話,就知道這人是個廚子,而且是有傳承的廚子。


    第二章 :再說菜刀


    出乎我們意料的是,老十九手裏的槍依舊在,他的手臂也沒有斷。


    可剛才王吼的確出手擰斷了老十九的臂膀,我們都是看見了的呀!


    見鬼了麽?


    詫異中,王吼第一時間想到了手裏的槍,他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搶下來的手槍,此刻卻依舊在人家手裏。


    於是王吼伸出手來,卻發現自己手裏的根本就不是手槍,而是一隻香蕉,明黃色的香蕉。


    我二人盯著那香蕉,額角上同時滲出了冷汗。


    就在幾秒鍾以前,我清楚的記著王吼手裏奪過來的是一把手槍呀?


    這是幻覺麽?可我感覺沒那麽簡單。


    相對於我們的緊張,老十九倒是放鬆的很,他把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我倆,不住笑道:“能坐下來談談麽?”


    槍依然在人家手裏,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坐著談吧。


    王吼和我在槍口的威脅下被迫坐了下來,機械的等著老十九的發話。


    見我倆“老實”了之後,老十九笑了,緊接著他居然把手槍遞給了我。


    我看著他遞過來的手槍,一時沒明白什麽意思。


    故而我抬起頭問道:“你什麽意思?”


    “依你前言,把我的命給你嘍!”老十九一臉輕鬆的說道:“你可以拿槍打我,如果我僥幸不死,就把菜刀給我吧!”


    我看著老十九手裏的槍,沒有去接。


    不知道為什麽,反正我強烈的感覺,即使拿槍打他也未必能打死他。


    甚至我懷疑他未必是人。


    故而,我盯著那槍思考了間隙之後,抬頭問他道:“為什麽你們人人都想要趙家的菜刀,那菜刀裏,到底有什麽?”


    老十九顯然知道我要這麽問他,故而他非常快的回答我道:“那不是你能知道的。知道了也對你沒好處。”


    我強硬道:“那我憑什麽把菜刀給你。”


    老十九聞言,突然收起了笑,他“提醒”我道:“趙家的人守著菜刀,那是他們的命,但你守著菜刀,純粹是自尋死路。”


    麵對著老十九**裸的“挑釁”,我不怒反笑,開口回應道:“那你道說說,為什麽我拿著這刀便是自尋死路呢?”


    老十九麵無表情的回應我道:“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和你搶那把刀的,是什麽樣的勢力。你根本就不了解一切。”


    老十九的話,讓我相當的無語。


    也的確,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老十九的身份和背景,更不知道他搶菜刀的目的是什麽。


    他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而我相對於他卻是透明的。


    麵對著如幽靈一般存在的老十九,我表情漸漸凝重了起來,不過即便如此,我也還是回答他道:“刀我不可能給你,那是我師父的遺物,他讓我好好守著。我就的守著。”


    老十九聞言,悻悻然將手槍收了回來。


    他看著我緊張的表情,突然轉笑道:“今天你我都不高興,這事就先放一放吧,畢竟是買賣。追著不成。”


    我沒有表態,僅僅是死死的握緊我褲兜裏的軍刀,同時按住王吼隨時可能爆發的手臂。以防止局勢進一步的失控。


    從先前的試探中我已然明了,這個老十九絕不簡單,恐怕會什麽我不理解的“妖法”,貿然行動定然得不償失。


    老十九在吩咐完之後,便起身準備離開。


    “不吃飯了?”我擰眉道。


    老十九一邊走一邊回答道:“今天不了,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和你好好吃頓飯的。”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話,讓我揪心不已。


    不過隨後他又去而複返,又對我說道:“對了,我在給你提個醒,近百年來,拿過那菜刀的人都不得好死的。”


    老十九的話,如炸彈般在我頭腦裏響了一聲。以至於我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機械的,我點了點頭,目送著這個狐臉人妖的離去。


    人妖老十九出了門,鑽入了一輛黑色的轎車,那轎車掛著山東的牌照,絕塵遠去。


    看著他悄然而去的背影,我一動不動,迅速陷入了沉思。


    冥冥中,我聽過一次類似的話,說這話的人是趙水荷。


    還在趙家樓的時候,淮南趙家的趙水荷就提醒過我,說趙家的禦賜菜刀上有“詛咒”,拿著他的人都不得好死雲雲。


    當時,我隻當一個笑話聽了,全然沒有當真。


    可這話在由老十九的嘴裏說出來,那就絕不能當玩笑聽了。


    恍然間,我想起來,趙家每一個支配菜刀的人似乎還真都不得好死。


    往遠處說,趙青山是一代廚俠,一身功夫驚世駭俗,卻死於莫須有的“反革命”罪,趙德廣為人老實,本分做人,卻被判無期,死於冤獄。我師父長趙海鵬和師叔趙海鯤更是因為這把菜刀而反目成仇,最後互相葬送了性命。


    由此看來,這把禦賜菜刀的前四位主人的確沒一個好死的,而我,是他的第五個主人。


    難道說我也要一樣死於非命麽?


    想至此,一股惡寒之氣迅速從我腳心直升頭蓋,並促使我不在思考下去。


    在想,就有把自己逼瘋的趨勢了。


    麵對著遠去的老十九,我無奈苦笑。


    王吼沒有見過老十九,故而當他徹底走了之後,便問我道:“他誰呀?”


    我抬頭想了想,隻能告訴他道:“一個瘋子,救過咱們,但動機不純,下次見到,小心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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