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來,我從王吼頭下發現了一個白麵娃娃,一種據說能用來安魂的“果食”娃娃。


    雖然那娃娃已然被王吼壓成了“片子”,可即便如此,我還是從那娃娃上依稀看出“王吼”兩個鬆墨的字體。


    趙海鯤說艾灸能固魂,趙水荷說果食能“安魂”,這“一固一安”之下,趙海鯤很可能就把他身體裏的“魂”給控製了。


    所以,現在王吼才會聽認趙海鯤的擺布,用手捏著他喜歡的賢紅葉,一點兒點兒的發力。


    王吼的手力,可不是鬧著玩的。


    眼看著紅葉就要被王吼捏死了,我不能不去管。


    故而,我急忙撤去了抵製趙海鯤喉嚨的軍刀,把它扔在地上後,急切道:“讓王吼把紅葉放開!在這樣會死人的!”


    趙海鯤紅著眼睛,嘴裏依舊隻有一句話道:“把菜刀給我!給我!”


    我狂哮道:“我沒有菜刀!”


    “那就找!”趙海鯤偏執的吼道:“趙海鵬不是挺會算麽!他一定留了線索給你!…快想!”


    他說的容易,可是……讓我怎麽想呢?!


    且不說局勢的急促,隻說我手頭能利用的線索,也幾乎是沒有的。


    要知道,我和我老班長三年沒見了,再相見已然永隔,而最為離譜的是,我班長在死前隻給我打了幾個電話,期間並沒有提過一句菜刀的問題,我怎麽可能知道菜刀在哪兒?!我又怎麽去想?!


    但在此時的情況下,我非常明白,如果在一味否定下去,趙海鯤真的會讓王吼捏死賢紅葉。


    所以,我隻能先硬著頭皮應承下來,把紅葉的命換回來在說。


    於是,我急忙衝趙海鯤揮手道:“我快想出來了!你先把人給我放下,給我一點時間!”


    我的妥協,終於起到了一絲作用。


    趙海鯤緩緩回頭,衝王吼如野貓般低鳴了一聲。


    伴隨著這一聲貓叫,王吼喉嚨中低沉而機械的回應了一聲,緊接著鬆開了手,將已經泛起眼白的賢紅葉扔在地上。


    看著一臉虛汗,渾身癱軟的紅葉,我心中一塊巨大的石頭“轟鳴”落地了。


    趙海鯤冷冷地對我說道:“快想!”


    為了穩住他,我隻好先揮手應承道:“馬上!馬上……”


    可話雖這麽說……我去哪兒給他找菜刀呢?


    無解中,我頭腦一片混沌,隻好努力去想我老班長的過往。


    可想著想著,我忽然又想到了那封莫名其妙的“遺囑”,以及我老班長的那句:“他已經把菜刀給我了!”


    為什麽要說“已經”呢?


    通常,這種話是在完成某些事情之後才說的,至少也意味著我在看見那封遺囑的時候,同時也看見了菜刀。


    可趙海鯤扔過那張紙的時候,沒有附加任何東西……


    莫非遺囑是假的……不可能。


    從趙海鯤的態度來看,他非常迷信遺囑裏的內容,絕不可能有假,而且我老班長也沒必要作假。


    那麽接下來……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我抬起頭,看了看殺紅了眼睛的趙海鯤,又看了看一臉焦灼的雷仁和趙水荷。


    我突然感覺……我老班長算了太“準”了一點兒吧!


    雖然他沒有和我直接說過趙海鯤的叛逆行為,但他卻通過我身邊的人引導我,進而讓我走到這一步。


    就連那份遺囑的正文裏也寫得清楚道:“不二,如果你看見這張紙的時候,我已經死了,而你正在和我哥哥對峙……”


    顯然,我老班長已經料算到他的哥哥會走到這一步,我也會走到這一步。


    他“算”的可真精準呀。


    我不知道我老班長為什麽會“算”的這麽準,我隻知道如果按照這個理論推下去的話,他應該會知道我現在正因為找不到他遺囑中所說的菜刀而急促著。


    這種情況下,按照常理他一定會在給我一個“提示”讓我順利的解決眼前的危機……


    他布的局,他就一定能解!


    而這個提示……很可能就是我手頭這一張前後矛盾的“遺囑”。


    突然我有了一個想法,一個老班長“給我”的想法。


    我抬起頭,看著漸漸不耐煩的趙海鯤,對他說道:“我馬上把菜刀給你……但你有鎬頭麽?”


    趙海鯤一臉警覺道:“你要搞幹什麽?”


    我擦了擦鬢角的汗,回答道:“菜刀,在地下埋著……”


    “什麽?”所有一一臉驚異的看著我,完全不理解是怎麽個意思。


    就算是刀在地下埋著的話,我又怎麽知道的呢?完全不可理解。


    就連一臉急切的趙海鯤也同樣不信道:“你不要騙我!刀怎麽會在地下!…”


    我手裏握緊老班長那張皺巴巴的遺囑!衝所有人說出了這其中的原因。


    原來,在我看見這張紙的時候,我老班長提示我“刀我已經藏好,既然你已經看到……”


    這句話的意思非常簡單,而且我也可以這麽理解……也就是當我看見這封遺囑的時候,我也同時看見了藏刀的地點。


    而一個人站著低頭看信,他第一眼看見的絕不是紙張上的內容,而是麵前的土地。


    所以……我有一個非常驚悚的推論就是,我老班長不但知道我早晚要和趙海鯤鬧到這個地步,而且還知道在什麽地方,以什麽樣的方式打開這份遺囑。


    所以,他事先把菜刀埋在了地下,而這封遺囑,便是我打開一切的鑰匙。


    當我說完自己的理解之後,趙海鯤突然癲狂的笑了,他笑了許久之後,突然帶著自嘲道:“老二呀老二,你如此聰明,可為啥要自殺呢……你連這些都想到了,可最後菜刀不還得到我的手裏!”


    我漠然無語的看著趙海鯤的癲狂,不知道該說什麽。


    趙海鯤狂笑過後,對我伸手道:“廚房裏有鐵鎬,去拿來!”


    說話間,趙海鯤忽然再次衝王吼揮手。


    緊接著,如得到某種命令一般,王吼緩緩睜開眼睛,並抬起了自己的手……


    第九十八章 :勾魂術


    王吼被趙海鯤“勾魂”之後,簡直如木偶一般任人擺布。


    我們看見他機械的抬起手,邁開步,如僵屍一般衝我走過來,讓後彎腰下去,把我丟在地上的軍刀撿起來。


    然後,他把刀對準自己的喉嚨。


    “你刀法不錯!刀也挺好!”趙海鯤看著王吼手中的小刀,一臉得意道:“我要是用你的刀,戳破你戰友的喉嚨,你怎麽想啊?”


    “你別亂來!~”我捉急道:“我馬上去拿鎬頭,我把菜刀挖出來,給你!給你!”


    “快去!”


    在趙海鯤聲嘶力竭的吼叫中,我屁滾尿流,不得不亡命逃進趙家的廚房,把短鎬拿了出來。


    隨後,我根本就沒的選擇,立刻把搞頭對準我剛才看遺囑時位置的土地,敲碎地磚,一點點挖掘了起來。


    說實話,對於我先前這個刀在地裏的推論,並沒有多少把握。


    但是,我感覺這是我唯一的出路,對於老班長的“安排”,我信也好,不信也罷,真的沒有任何選擇了。


    整個挖掘過程中,我忽然感覺到了一種被動和無奈,似乎雷仁的話是對的,我真的隻是我班長所設之局的一顆“棋子”,走到這一步,我沒有選擇,甚至連逃避的機會都沒有。


    可能這就是為什麽我老班長能精確預測的原因之一吧。


    其實,我又何止是這一步沒有選擇呢……


    仔細想想,自我種白食蠱開始,我便被卷進了一條沒有任何支路的“漩渦”,每一次的危機都看似偶然而雜亂,可實際上都是被各種因素安排的必然。


    說白了,我真就是一顆棋子。


    我班長用我“清理門戶”,趙海鯤問我索要菜刀,雷仁用我完成交易,連趙水荷都在利用我除掉“貓妖”。


    更不用提那老十九,小九兒,捏麵娃娃的老太太……這些人似乎都在圍繞我老班長,圍繞趙家的遺產和菜刀打著圈圈。


    左右閃避之下,留給我的路,非常之窄,非常之獨。


    總之,我是一顆棋子,被所有人用來用去的棋子。


    也因此,一種從未有過的悲哀和孤寂感迅速包圍了我的身體。


    在那種孤寂感的作用下,我機械的挖掘著地,很快,到了半尺多的深度。


    突然,我的鎬頭碰觸到了一個硬而黑的塊狀物品。


    我凝著眉頭,扔掉短鎬,彎腰扒開那黑色硬塊上的浮土。


    在月色下,一個由塑料袋包裹的,菜刀形狀的“泥塊”立刻呈現在我們的麵前。


    我把塑料快從土裏拿出來,略微掂了掂。立刻意識到那是什麽了。


    那是真正的“上裹泥眠”真正的“禦賜菜刀”。


    我把他拿在手裏,心中泛起一絲強烈的不甘。


    這是我五髒廟的鎮山之寶,趙家傳承了六百年多年的榮譽和記憶。


    在普通人眼裏,那是一把價值連城的古董,在廚子眼裏,他是價值無可估量的“傳承”。


    而現在,我卻要把這無價的東西……交給趙海鯤這個叛徒麽?


    我不甘心的!


    此時的趙海鯤,盯著我手裏的菜刀,眼睛都直了,他的興奮和執著是可想而知的,也是我無法形容的。


    為了這把菜刀,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自己弟弟的死,更把他逼上了絕境。


    趙海鯤伸出顫抖的手,衝我一字一頓的喊道:“把菜刀給我!快!”


    我失落的看著趙海鯤,看著這個因為偏執和仇恨而扭曲的靈魂。


    “給我刀!”趙海鯤喊話間突然伸出手,又衝王吼喊了一聲貓叫!


    緊接著,王吼握緊手裏的匕首,毫不猶豫的往自己喉嚨裏掐進了一分。


    頓時,一股鮮血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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