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那個時候的廚子菜刀經常斷刃嘣口,時間長了,他們就總結出了經驗,讓軍中鐵匠製作出了這種可以用來殺人,半刀似鋸的“鯊魚刀”來,時人稱作“鯊頭鋸”。


    也因為這把菜刀兼備兵器的功能,當年叱吒魯南的趙青山才會把他當作兵器,甚至像用斧子一般,拿它以力鑿船,殺鬼退魔。


    經過趙海鯤的解釋,我對這把刀的疑問豁然開朗。


    不由自主的,我帶著廚子的眼力,又審視了這刀一遍。


    此時,刀在趙海鯤手裏,他把刀揮手遞給雷仁,冷哼一聲道:“你要看快看,看完趕緊給我滾蛋!”


    麵對趙海鯤的冷言相對,雷仁卻顯得異常熱情。


    他笑盈盈的點了點頭,雙手捧過趙家的寶刀,然後從懷裏拿出個放大鏡來,往那鯊魚刀的刀脊上看去。


    他的動作非常專業,簡直就像是一個專業的古董專家。也引得我們十分好奇。


    這家夥到底看什麽呢?刀脊上,有什麽特殊之處麽?


    第六十二章 :談感情


    雷仁拿著個放大鏡不停地看菜刀的脊背,仿佛石化了一般,不說話,也不肯走。


    片刻後,趙海鯤有些等的不耐煩了,他滿頭冒汗道:“你看夠了沒有,看夠了趕緊走!”


    趙海鯤的逐客令非常強硬了,就連抽悶煙的斷天師也隨聲符合道:“人家主人都趕你走了,你們還不趕緊走?”


    聽了斷天師的話,我心頭冷笑。


    是呀!雷仁走了,就沒人和你搶菜刀了是麽?


    麵對趙海鯤和斷天師的聯合“逼宮”,雷仁不緊不慢的抬起頭來,笑嗬嗬的問了趙海鯤一句話。


    雷仁,開始雷人了!


    此時,雷仁不緊不慢的抬起頭,他笑嗬嗬的縷著白胡子道:“阿鯤弟!你讓我看完刀,我自然馬上就走!不過臨走之前,我想問你一句話,用你們北方話說……咱倆嘮嘮如何?”


    “我沒閑工夫!…”趙海鯤暴躁道。


    這個時候,我瞅準了時機,立刻插嘴道:“師叔,讓他說唄,說完了,他也就死心了。”


    我的話,是明顯幫襯雷仁的。


    必須的幫襯他呀,要是斷天師把他轟走了,誰還和這斯狗咬狗,誰還和他搶菜刀呀!


    當然,我這話的確非常出乎趙海鯤和斷天師意料,不過我既然說了,也就沒有在收回去的餘地。


    所以,我硬著頭皮笑道:“雷師叔,有話趕緊說,別惹我師叔生氣,也別讓大家為難。”


    借著這個機會,雷仁感激的衝我笑了笑,也不等趙海鯤答應,便趕緊問他道:“阿鯤弟,我隻問你一句!你還是不是我五髒廟的白案方丈?是不是夫子廟的傳承人?”


    趙海鯤立刻回到:“自然是的!”


    趙海鯤的話,讓雷仁滿意的點頭,他微笑之於,還不忘了繼續他的“感情攻勢”。


    雷仁縷著白胡子,繼續憶苦道:“自從五年前,你腿受傷之後,便歇刀不幹廚子了,我知道你家裏困難,知道你急需用錢,可你想過把刀賣給外人的後果沒有?”


    雷仁說話很巧妙,也很高明,他幾句話便把自己和我,以及趙海鯤劃成了一個陣營,讓斷天師成了“外人”,而且句句戳在我師叔趙海鯤的心尖子上,算得上“一舉好幾得”。


    趙海鯤可以否定一切,可以看淡一切,甚至可以賣掉祖傳的寶刀,但有兩件事情他不能否認。那就是他魯南夫子廟的出身和趙家幾百年的傳承。


    在雷仁的輕言軟語中,趙海鯤的態度漸漸弱化了,斷天師想插嘴,但無奈人家說的是“家裏”的事情,也插不上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雷仁以覺時機成熟,他忽然臉色一變,動情的對趙海鯤說道:“……這趙家的祖傳菜刀,可是咱五髒廟的底蘊呀!你把它賣給外人,那趙家的曆史……可真的就死了呀!”


    恍然間,我心中豁然開朗!


    他這句話,才是雷仁最大的殺手鐧。


    真是老謀深算的家夥!


    之前,雷仁一直在和我們不厭其煩的講菜刀的來曆和傳承,他看似說的是與主題毫不相關的屁話,可其實是在暗中不斷加強趙海鯤的一個印象。


    那就是這把菜刀對趙家,對夫子廟的重要性和曆史傳承。


    畢竟,趙海鯤不是不知道這把刀的意義,也不是對他沒有感情,他僅僅是因為弟弟的死而不想麵對。


    所以,雷仁要的就是激發他這股內心深處的感情,讓他舍不得賣掉這把刀,至少賣……也得賣給一個真正懂行的“家裏”人。


    聽了雷仁的話,趙海鯤臉色驟變,我知道,他的話說進我這位師叔的心窩子裏去了。


    麵對此問,雷仁趁熱打鐵道:“海鯤!你想想,你把它賣個古董商人,在他們眼裏,那就隻是一把嘉靖皇帝禦賜的菜刀,廢鐵而已!可要是讓他繼續留在‘五髒廟’,那他身上附著的故事和傳承!就都還在!”


    這一席話,徹底說動了我的趙師叔!


    趙火,趙青山,趙德廣,趙海鵬……這一個個鮮活的名字凝結成了這把刀的傳奇,也凝結成了趙家最後的“舍利子”。


    是呀!古董商人喜歡這寶貝,會善待它,可對它在好,它沒了趙家的曆史,也僅僅是一把有些年頭的老物件而已,他上邊附著的靈氣,他上邊傳承的故事,他上邊繼承的文脈,就都沒了。


    用我們五髒廟的話說,那就是“刀靈以散,底蘊全無”。


    這絕不是我們這些廚子願意看見的。在這個問題上,我和雷仁意見一致,這是“大是大非”。


    對此,我立刻點頭讚成道:“師叔,雷老爺子說的對呀!咱夫子廟的底蘊,不能讓一個騙子給糟蹋了!”


    我的話,終於激起了斷天師最沉層次的憤怒!


    他斷天師氣的滿臉通紅,把煙頭猛然扔向我的腳下,惡狠狠道:“我和趙海鯤是事先約好的!一手交錢,一手拿貨!趙海鯤是不是?!”


    我師叔趙海鯤是個老實人,這唇槍舌劍上的功夫差的厲害,他見斷天師提起了以前的約定,當即支支吾吾的點了點頭。


    斷天師得到確切的答複之後,當即笑著道:“看見沒有,我們早談好了……這樣吧趙兄弟,我在給你加兩千,一共七千,你這把刀我現在拿走……”


    斷天師的話還沒說利索,雷仁突然打斷道:“我出一萬!一萬,這刀我買了!”


    一句話,語驚四座!從五千瞬間蹦到一萬,好大的口氣和財氣。


    說話間,雷仁的侄子雷旺財配合著雷仁,立刻從懷裏甩出一萬毛爺爺來,“啪”的一聲打在眾人麵前。


    這一招的威力,對趙海鯤夫婦的衝擊不可謂不大!


    麵對著微笑的毛爺爺,桂玉秀立刻“開眼”了,她顫抖著四下巴,笑著跑過去開始數錢,同時衝斷天師揮了揮手道:“你走吧!這沒你事情了!”


    “啊?!”斷天師大睜眼道:“不是……我們有約定的呀!”


    雷仁接過話頭,當即笑著反駁他道:“你這個‘呲呀仔’呀!有什麽約定?合同?還是定金?什麽都沒有你說有約定,法律不承認的!”


    一聽見法律兩個字,小阿四當時也笑盈盈的對斷天師道:“就是!回去好好學學‘合同法’在來吧!”


    四麵夾擊,八麵來風,十麵楚歌,這斷天師徹底傻眼了。


    煮熟的鴨子眼睜睜的飛了,他能不傻麽?


    無奈中,斷天師伸出手,指著雷仁的鼻子,又指了指我和小阿四,惡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甩頭就走。


    看著斷天師灰頭土臉的喪氣樣子,我發自內心的笑著,不過在這個“嚴肅”的場合,我怕自己失態,所以隻好低下頭,盡量壓製著自己的笑意。


    可隨著我的低頭,我臉上的笑容忽然僵持了。


    因為,我在地上看見了一樣東西。


    第六十三章 :北戴河


    在我的腳下,燃燒著一隻未曾抽盡的煙蒂,那是剛才斷天師惱怒之下,衝我扔過來的東西。


    此時,這煙蒂還在燃燒著,一屢屢青煙夾雜著淡淡的煙草味道飄散開來,有些刺鼻。


    那煙頭看著我心驚膽戰,同時又異常激動!


    因為那煙頭我認識!是“北戴河”,河北才賣的一種煙卷!


    斷天師抽的煙,居然是在山東很難買到的北戴河香煙!


    這讓我迅速腦補了許多東西。


    來石人崮之前,我特地給老班長帶了兩條北戴河香煙。


    這煙不名貴,但我的老班長很喜歡抽,而且這煙是河北出的,因為地域保護的原因,在山東也不好買。


    在後來,王吼和賢紅葉在老齊路上遇見了“貓妖”,那群野貓趁亂奪走了我們的行李,雖然最後找回了部分壓製白食蠱的藥物和衣服,但值錢的零碎和食品,以及我準備送給老班長的兩條煙卷全都不翼而飛了。


    貓肯定是不會抽煙的……可他們偷煙幹什麽呢?


    在我想來,肯定是“孝敬”某個人的。


    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這位斷天師呀!


    麵對著如此巨大的巧合。我立刻意識到了煙卷這條線索的重要性。


    賢紅葉一直提醒我注意搜尋的“證據”,不也就是這些了麽?


    也因為這些煙卷,斷天師和貓妖之間那條線,終於被我聯係上了。


    也終於……該到我反擊的時刻了!


    在場的所有人並不知道我心裏的這些盤算,而且我老班長菜刀的事情還沒有完事呢。故而,我還不能離開。


    所以,我趁著桂玉秀數錢的空檔先把阿四叫了一旁。


    我小聲對他吩咐道:“組織交給你個任務,有信心完成麽?”


    小阿四一聽這話,當即點頭道:“田哥吩咐,隻要不違法亂紀就好!”


    我見他這麽積極,也就放心大膽道:“你出去給我跟蹤那個斷天師,我懷疑他就是殺我老班長的凶手。”


    我讓阿四去,是有深刻的考慮的。


    相對於我們來說,阿四是個侏儒,他個子小,更容易隱蔽,而且阿四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身手敏捷。


    畢竟,他在馬戲團裏幹過,在陰店時他表現的身手也很讓我難忘……咬的我全身是傷呀!


    讓他去,我感覺更加穩妥一些。


    得到我的授意之後,小阿四急忙點頭道:“你讓我跟蹤他?”


    我點頭,拱手拜托道:“事關人命,全靠你了兄弟!注意安全!”


    我的話,讓阿四咧開黑嘴笑了,他看著我道:“你……管我叫兄弟?”


    為什不呢?!


    我笑了笑,以最大的誠意告訴他到:“從德州開始,你就是我兄弟!要不然你當初在高速上救我,豈不是救回來一個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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