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點頭,半調侃著說道:“你以後和王吼一樣就叫我老田吧!一口一個哥,這糖分太高我受不了。”


    “叫你老田?”紅葉露出紅白的唇齒笑道。


    “就叫老田,朕準了!”我開玩笑道。


    可紅葉的回答,卻讓我渾身癢的厲害。


    賢紅葉居然回了我一句:“臣妾知道了,老田!”


    她那一句嬌滴滴的“臣妾”,酥的我耳朵根子都快倒了。


    我笑著掩飾自己的尷尬,同時叉開話題道:“咱們……還是說說那撞陰宴和赤鬆子的事情吧,要不是我攔著你,也不至於搞成現在這樣吧。”


    說實話,對王吼的事情,我腸子現在都晦青了,早知道這“鬼附身”來的這麽快的話,我應該第一時間去阻止他開車才對的。


    畢竟,我剛才也意識到了這“撞陰宴”的事情。


    可我沒有那麽做,我沒想到事情發展的如此迅速,而且我太想快點離開這該死的高速了。


    現在後悔有什麽用呢?剛才的事件中我心存僥幸才不挑明而已,我不想影響王吼的心情,可已經影響了,我不想辦壞事,但一切已經發生了。


    於是,我再次說了一聲:“都怪我。我想的太簡單了。”


    麵對我的尷尬,紅葉卻笑了笑,一臉的不介意。


    過了一會兒後,紅葉也許是怕我誤會還在生氣,所以她又補充道:


    “其實這些東西,我也就是知道一個皮毛而已。真要說到這裏邊的門道,我是一點兒都不懂。我隻知道這‘撞陰宴’是很損的法陣,專門為惡鬼找替身的。可具體怎麽操作,我就一概不知了。”


    紅葉說道這裏時,停頓了一下,讓後忽然以一種很感興趣的語氣問我道:“老田,你懂得多,知道的話,就給咱講講唄?”


    她的話故意帶著一點兒我們縣的口音,聽上去很調皮。


    我也明白,她與其說是請教我,不如說是沒話找話,這樣不冷場,也挺好的。


    於是,我清了清嗓子,把這撞陰宴裏的各種門道,詳細的告訴了她。


    第四章 :撞陰宴


    我回想著剛才看見的那一盆燒的焦糊的東西,把其中蘊含的信息內容好好梳理了一遍。


    之後,我告訴紅葉:“那個火盆,應該是個‘盂蘭盆’。所謂的撞陰宴,其實也就是人,撞上了正在舉行‘盂蘭盆貢’的惡鬼。”


    紅葉擰眉疑不解道:“是盂蘭盆?可那不就是佛家超度亡靈,積攢功德時的法器麽?有什麽危險的?每年七月十五,寺廟都還進行盂蘭盆(和諧)會呢。”


    我微微點頭,同時又糾正她道:“這盂蘭盆說的好聽是個‘法器’,可其實就是個‘食盆子’,不過這盆子裏的飯,不是給人吃的,而是給餓鬼吃的。”


    “啊?!”紅葉當時就聽愣了,她餘悸道:“你是說,那東西是鬼的食盆子啊?那吼哥豈不是……砸了鬼的飯碗?!”


    我嘿嘿一笑,告訴他絕沒那麽簡單,這高速上連個人影都不好找,怎麽會忽然出來這麽一個法器呢?而且放法器的人不怕被車撞死麽?把“鬼”招來又能幹什麽呢?維護交通麽?


    和賢紅葉說的一樣,這盂蘭盆其實原本是一種佛教的法器,而且是佛教中高僧加持的法器,據說能超度餓鬼,供養祖宗,增加法力,積德行善,總之在那些宗教人士的嘴裏,是牛逼哄哄,金光閃閃的存在。


    但是,如果把這些耀眼光環都拿去掉的話,我們就會很愕然的發現,這盂蘭盆,其實它就是一個供奉餓鬼的食盆子而已。


    這世界上有沒有餓鬼我不知道,不過這東西不好是肯定的,最不齊,也是個陰氣重,不吉利的存在。


    按照民間的迷信,要是沒什麽“道行”的人用它,胡亂往裏邊放吃的,非但度不成鬼,反而還會引來不幹不淨的東西,禍及自身。


    像這樣凶險的“法器”,我說不好聽點,那就是雙刃劍一般的存在呀!玩的好全家超度,玩不好全家遭殃。


    也因為盂蘭盆太過凶險,故而民間都隻在每年的七月半行“盂蘭盆會”,靠寺廟高僧加持“三寶”帶領僧眾集體的力量才敢來,超度亡靈,祈福增功。


    大家這麽做,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認為這超度盂蘭盆的過程非常凶險甚至凶惡,非大德大能不得普渡,而且僧眾多了,平均風險也會變小,正所謂“風險共攤,人多力量大”,大概也就是這麽個道理吧。


    我說道這裏,話鋒一轉,又告訴大家,也因為盂蘭盆“招鬼”的這個“副作用”太大,某些民間“高手”就進行了“逆向思維”。


    他們“創造性”的把一個超度亡靈的法器,索性變成了為亡魂“找替死鬼”的工具。專門在公路,河邊,甚至宅基上用它害人的性命,以從中謀利。


    總之,他們把盂蘭盆,變成了名副其實,烏煙瘴氣的“招鬼盆”“替死盆”。


    而王吼剛才碰見的,就是這麽一個招鬼的食盆子。


    說到這裏時,紅葉顯得非常急促而不自在,一臉的惡寒之意。


    說實話,我說這些並不是為了嚇唬誰或者給誰添堵,必定我也在車上呢,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對我也沒什麽好處。


    事實就是如此。不管信不信,至少照我的判斷,我們很可能著了道了。


    這時候,紅葉又問我:“可.....為啥盂蘭盆裏要放鬆子和黃油燒?”


    我沒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反問紅葉:“我很好奇,你沒有看見,到底怎麽知道那盆子裏燒的是鬆子呢?”


    紅葉回答我說:“這不難,吼哥回來的時候,身上有鬆子殼特有的胡味,而且還夾雜一股牛油的香味,我過去總吃西餐,對這個味道比較敏感……總之,不要小看女人哦。”


    “你的嗅覺……真是厲害哈。”我讚賞中,對她解釋了這其中的因由:


    鬆子,是‘送子’的諧音,在盆子裏燒鬆子,也就是“招送走兒子”的意思。


    至於那和鬆子攪拌在一起的牛油……則是任何“陰宴”“鬼食”或者“棺頭宴”必須的東西。


    “為什麽陰宴必須要有牛油?”紅葉不解。


    我搖了搖頭,告訴她道:“不光是牛油,而是指牛身上的任何肉製品。因為過去的人認為牛是通靈的生物,吃他們的肉不吉利。”


    我進一步解釋道,古人之所以這麽想,是認為六畜之中,牛出力最多,且天天在地裏勞作,久吸地氣,所以應該是陰氣最重的畜生。


    對於這種牛身上特有的陰氣,曆史上多有記載和應用,某些道派甚至有用牛眼淚來開“陰眼”,見鬼魅的法術。借住的就是牛的這份得天獨厚的陰氣。


    可能也因此吧,在陰曹地府,甚至都有他們的一席。最後隨著時間的推移,陰間的牛神逐漸變換成了牛頭馬麵的鬼差形象。


    總之,牛可是陰氣很重的“食材”,過去一般人,很少吃這東西。


    我們把這些信息匯總起來,那把陰氣重的牛製品和鬆子(送子)放一起燒的手段,也就可以猜出其中的意味了。


    在我的頭腦裏,這一連串的疑問加起來就隻有一個解釋……那個在我們出事的地方一直盯著我們看的女人。


    紅葉的猜測是對的,她敏銳的察覺到的那個女人,應該在那火盆裏動了手腳,可卻沒有引起我足夠的重視。


    “哦!我明白了。”紅葉恍然大悟道:“這撞陰宴的原理和道士的‘厭勝法’很像,就是先用特定的食材把特定的橫死鬼引過來,隻不過在陰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人為打斷這個過程。這樣一來,鬼就會纏著那個打斷過程的人。也就是所謂的替死鬼吧。”


    說實話,我很欣賞她的這份推理能力。


    按理說到此為止,大家意見也很明白了,雖然我和紅葉有直接挑明王吼“中邪”的原因,可是我建議大家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換個交通工具吧,因為我們之中很有可能有人被“橫死鬼”上身了。


    在後來,我索性直接說:“既然這樣,我看大家別指望這破車了,出去找個出租去我班長家吧,雖然不太方便,不過卻保險許多。”


    而且,王吼這車也實在破的可以,我早就想換個“坐騎”了。


    要不然的話,還沒到魯南,我估計就得被這破車震死了,還談什麽解白食蠱。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我們隻中,還出來了一個不信邪的,這久不言語的阿四,又對我提出了一連串的疑問。


    說實話,我挺佩服這個侏儒小子的。


    因為接下來,他這個新時代的侏儒,居然把我問的一時沒反應過來,更遑論反駁。


    阿四質問我說,這世界上沒有鬼!就算是有,也是在人們心裏。而且我隻看見了一個盆子,怎麽可能推算出這麽多的。他以前要飯的時候也見過路邊燒紙的,還經常吃那些燒完紙以後的供品呢,不也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最後,阿四總結性的對我“建議”,讓我多學法律,多學業務,不要總搞這些神神鬼鬼的,不利於融入這個時代。


    他的話,當時就讓我徹底無語了。好半天,我甚至都不好意思反駁什麽。必定,這話裏是滿滿的“正能量呀!”就算是不感人,我也很佩服他這份無知者無畏的勇氣。


    但就在我有點無言以對的時候,紅葉突然替我解圍道:


    “阿四!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鬼,不過就算是正常人,碰到這種‘撞陰宴’的火盆也是會發瘋的,因為在這種給鬼準備的‘食物’裏,可能還放了別東西……”


    我和阿四同時好奇道:“什麽?”


    紅葉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問我們到:“如果不能招來鬼怎麽辦?或者鬼的‘法力’不夠怎麽辦?在或者,給別人出主意找替死鬼的人,根本就不懂這其中的門道,隻是想掙黑心錢怎麽辦?”


    我們搖頭,自然是不知道的。


    這個時候,紅葉自問自答道:“所以說,光有這兩種東西根本不夠,那些‘民間高手’還在裏邊加了另一種東西,有了那樣東西,你就算是不死也得死,不撞邪也得撞邪啊。”


    “到底什麽啊?”


    說道這裏時,紅葉一臉餘悸的波動,然後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來:“很可能是致(和諧)幻劑!”


    “致幻劑?人吸收了致幻劑的煙氣,豈不是……”我恍然大悟道。


    紅葉點點頭,又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哼哼唧唧的王吼。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我非常後悔的總結道:“也就是說,這些用盂蘭盆找鬼的‘術士’與其說是會招魂,不如說是會用藥。反正人死了,也查不到他們頭上。我也聽說過,在農村,有些‘地下宗教’裏裝神弄鬼的,經常用致幻劑和毒品殺人立威,教唆犯罪。”


    我和紅葉同時沉默了。隱隱中,我似乎看見一個悲催的母親,在自己的兒子於高速公路上死於非命之後,日不能寐,她的母愛很快被一個隻知道騙錢的江湖術士利用了,那個人說公路上的橫死鬼是不能輪回的,隻能在找到一個替身之後超脫升天。


    而這個術士,總是會說自己恰好知道這麽一個找替死鬼的“陰宴”方子。


    急於讓自己兒子超脫的母親不惜一切,花重金買下了讓兒子超脫的法門。可實際上,她卻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真正讓王吼撞邪的不是他的兒子,而是混合在鬆子之間的幻劑。


    花錢……買個安心而已。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紅葉突然問我:“老田,你又為什麽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呢?我記得你可不是啥和尚道士,隻是……一個廚子吧?”


    我略微一愣,並沒有直接告訴她我與這些“陰食”的淵源,而是間接回答紅葉道:“這牛油鬆子也是一道菜呀!隻不過……是給死人吃的唄。”


    就在我和紅葉的輕言慢語中,我們的車終,於開進了高速服務站。


    到了服務站後,我們避瘟神一般下了那麵包車,每個人心裏都對這車充滿了不適感,更遑論在坐著它上路。


    一下了那破麵包車,我忽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先前胸口裏的鬱結之氣,也消散的差太多了。


    我回身拍了拍王吼的破麵殼子,鄭重的對這玩意揮手道:“別了!司徒雷登!別了!丫如逝的青春……”


    就在我說話的時候,我忽然感覺麵包車的後視鏡裏,似乎有一雙不甘的眼睛一閃而過。


    第五章 :鏡中影


    那車鏡中一閃而逝的眼睛,讓我微微一愣。


    眼花了麽?我自問道。


    於是,我揮手擦了下眼睛,又仔細看去,可這一回,那鏡子裏邊卻又空無一物了。


    看著我怪異的舉動,身邊的阿四不由問我道:“田哥,眼裏有沙子?”


    阿四的話讓我微微一愣,更讓我在詫異間忽然想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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