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諾柯曼身體顫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作為一國之君,他不能在此時放聲痛哭,他踉蹌之間,差點摔倒,一股微風將他扶住。


    他張開嘴,沉沉沉沉沉地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仰望著這令人不悅的天空……


    “達瓦。”諾柯曼雙拳攥緊,壓抑的聲音十分沙啞,“帶王後,回宮!”


    “達瓦,遵命!”達瓦的情緒,亦十分的滴落,看著自己的親姐姐哭成這樣,他很想將事實告訴她,可惜,他不能。


    “王後,請回宮!”達瓦走到達婭·庫爾班身側,他剛剛靠近,王後突然昏厥了過去。


    她太憔悴,臉無血色,麵黃肌瘦,沒睡過好覺,更沒好好吃過一頓飯。


    所幸她隻是昏厥了過去。


    楊睿心中有著一絲愧疚,可憐天下父母心……


    “迎,公主回宮。”諾柯曼緩緩閉上雙眼,兩行淚,劃過臉龐,接著,他拒絕了任何人的攙扶,走在了水晶棺的前方,顫顫巍巍,明明是個五十出頭的中年人,如今,卻蒼老得像個六七十歲的老頭。


    “王上,珍重!”一名老者跪伏在人群中,哭喊。


    “王上,珍重啊!”所有人,聲音沉重。


    宮門前,安陵候神色不變,古井無波,看不出絲毫的情緒,而一旁的呼赤爾不自禁掀起一抹笑意。


    “安陵候的手段,還真是不錯啊。”呼赤爾笑盈盈地看向一旁的安陵候,滿臉的玩味。


    安陵候聞言,神色淡然,“將軍這話是什麽意思?”


    “嗬嗬,安陵候還真是沉得住氣。”呼赤爾冷笑,“這難道不是你做的?”


    “將軍,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哼,別以為國璽在你手中,你就有任何機會。”


    安陵候不語,眼神微微一凜。


    上前護衛轉身,跟隨著諾柯曼一步一步朝王宮前進。


    “孩子,我們回家。”沙啞的聲音沉重的讓人有些心酸。


    那背影,更令人心酸。


    也不知為何,望著那蕭索瘦弱的背影,此時的楊睿,沒有多少傷心,卻莫名的有些嫉妒。


    無論父愛也好,母愛也好。那對他來說遙不可及的東西,比任何東西,都來得奢侈。


    他並不奢望這兩種愛,但此時的他,也不知為何,竟像個無聊的孩子,嫉妒起曼莉來。


    “你倒是,有一對愛你的父母。”他喃喃道。


    達瓦在之前便是將解毒丸交給了齊魯,齊魯護持在水晶棺前,心中默默記著時間。


    ……


    一天,很快便是過去。


    舉國行喪!


    卓桑,這個與科技有些脫軌的國家,它的子民用自己的方式來為公主祈福。


    公主的喪典,最終確定在三日後舉行。


    這天夜裏,達瓦差人出宮將楊睿接進了宮。


    存放公主“遺體”的陵室,這裏卓桑最冷清的地方,也是整個王宮最森嚴的地方。


    “幾位兄弟,辛苦了,接下來他們來換你們的崗,你們幾位回去休息吧。”


    齊魯對著看守陵室的幾名看守道,陵室到王後寢宮的路,這一路上的護衛已經被他全部換成了自己人。


    “這,不太好吧?”幾人麵麵相覷,今晚本該他們值班。


    “王上叫了法師,準備替公主招魂超度,生辰八字帶有凶相之人,會嚇到公主的亡魂,影響超度,這幾位兄弟,皆是法師親自看過之人,所以王上讓我帶他們來替你們的崗,個中後果,你們應該比我清楚。”


    咕嚕~


    “招魂?”


    幾人顯然皆是一驚,這陵室本就冷冷清清,有著一種陰森感,幾人本來還並不害怕,但齊魯的話,顯然讓幾人害怕不少。


    “既然是王上的命令,我等自然聽命!”幾人衝齊魯躬身,接著快步離開了陵室。


    黑暗中,陵室內,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齊魯打量著四周,確定無人後,帶著一件侍衛的外套走進了存放公主“遺體”的陵室。


    “幾位,看好。”齊魯關照道。


    “放心。”幾人皆是點頭,微弱的識念小心地覆蓋在四周。


    不一陣,齊魯從陵室內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名護衛。


    散修佰長空等人微微衝公主行禮,曼莉也衝幾人微微點了點頭。


    王後寢宮,一眾宮女站在兩側,國王諾柯曼坐在床前,望著憔悴不堪的婦人,心疼至極。


    “王後,你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咳!”諾柯曼咳出一絲血。


    “王上,你……”她撐著虛弱的身體想要坐起來,但奈何卻起不了身。


    “無礙,無礙。”諾柯曼勉強擠出一抹笑,他的身體他最清楚。


    “你說,我們的女兒曼莉,現在到哪裏了?”王後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張啟,聲音無力。


    諾柯曼笑了笑,“我們的曼莉,天生善良,這會兒,應該在去往天堂的路上吧。”他輕輕地握著王後的手,“以後,陪在我身邊的,就隻有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他輕輕拍撫著王後的手。


    他們除卻曼莉之外,還有著一個小女兒,隻可惜小女兒已經遠嫁他國,不在身邊。


    寢宮外,達瓦走了進來。


    “你們都出去吧。”他對旁邊的侍女道。


    “是。”一眾侍女皆是離開。


    “達瓦,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諾柯曼的聲音,十分的虛弱。


    “姐姐還好嗎?”達瓦上前,望著虛弱到極點的王後,心中滿是痛疾。


    “三弟,父親和大哥,還好嗎?”達婭的聲音極其的虛弱,信陵的事,她們自然也是聽說了,但奈何手中無兵權,調不到兵,給安陵候下旨,奈何卻久久未曾出兵,一直未有支援。


    “好,都好,姐,你別擔心,你看看,我給你帶誰了。”達瓦臉上擠出一抹笑。


    齊魯進門,將身後讓了出來,曼莉望著眼前蒼老了太多太多的父王與母後,身體不自的顫抖起來,淚水如雨而下。


    “父王,母後。”她哭出了聲,連忙撲向前。


    (本章完)


    第375章 論謀


    諾柯曼呆呆地望著衝到他懷裏的女孩,眼睛睜得很大,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他仿佛是在做夢。


    “曼……曼莉?!”望著眼前熟悉的麵孔,王後驚訝到了極點,接著喜極而泣。


    “我的孩子,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這本是一幅暖心的畫麵,但此時幾人皆是忍不住掉淚。


    一家三口抱在一團哭成了淚人。


    “這到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此時的諾柯曼沒有一絲君王之風,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在重獲女兒後喜極而泣。


    “父王,母後,害你們擔心了。”曼莉抽泣道。


    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名身穿黑袍的青年,手中拎著一具冰冷的屍體,將這屍體扔在屋內,旋即又將門關上。


    “你是誰?”諾克曼顯然有些驚慌。


    “父王,母後,別擔心,這位是楊睿楊大哥,是他救了我,也是他救了信陵。”曼莉解釋道。


    “回王上,楊兄弟是我信陵的救命恩人,也是他護送曼莉回國的。”達瓦道。


    “真有此事?”


    “恩,不僅如此,我現在能站到這裏和你們說話,也是多虧了他。”


    曼莉將前因後果全部跟諾克曼和達婭講了一遍,他們很是吃驚,他們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眼前如此年輕的青年,竟是能夠斬殺北冥朗和班德,喝退隆城數千雄獅。


    最主要,他竟還有著如此智慧,實在罕見。


    “謝謝,謝謝!”諾柯曼踉蹌著從床上站起來,竟是要衝楊睿下跪。


    “萬萬不可!”


    “父王!”


    楊睿身形一動,掠至前方,將他扶住曼莉也十分吃驚,沒想到父親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楊睿更是吃驚,一個國王,竟然會為了孩子,做到這個地步,不顧君王的身份,衝他這種小角色下跪,這是他怎麽都沒有想象到的。


    “王上何須向我這一介草民行如此大禮,豈不是折煞於我。”


    “這是應該的,你救了我的女兒,還救了信陵,等於救我的國家!”諾柯曼動容。


    他常年有病壓身,他自知已無多少年歲可活,曼莉是卓桑的唯一希望。


    無論是出於一個憂國憂民的君王,還是一個慈愛的父親,這一跪,在他看來,都是應該的。


    楊睿心中再度動容。


    這個國家,這個種族,真的太讓他有感觸。


    一個沒有君王架子的王,一個慈愛的仁父。


    這絕對是一個親民的國王,卓桑有這樣一個國王,是幸事。


    曼莉有這樣一個父王,更是幸事。


    ……


    “現在,還不是開心的時候,若非曼莉心疼兩位,我並不想讓她與兩位見麵。”楊睿說得很直接,因為接下來曼莉還需要裝死,讓她與諾父母見了麵,兩位在她的喪禮上或許難以演出那種自然的狀態,一個計劃想要完整施行,就容不得有任何的欠缺。


    所以,這是一個並不明智但卻也需要這麽做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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