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二悄悄鬆了口氣,雖然動作很輕,但仍舊被我敏銳的發現了。


    不過我沒多想,隻當他之前在十殿閻王圖下立下誓言時,被詭異的情形嚇到了。


    馬二向我許諾,最快三天,最晚兩周,腎源就會到位。


    我相信了他的話,又馬不停蹄的跑回了省城。


    我心裏抱著最壞的打算,要是老爹真的……能多陪他一天也是好的。


    重病監護室一天隻能探望一次,每次隻能探望一個小時。


    我第一次進去時,看著門牌上紅色書寫的字母icu,心裏說不出的苦澀。


    老爹還清醒著,隻是身上插了好幾根管子,眉間寫滿了痛苦。


    他比生病前瘦了許多,以前種莊稼養出的肌肉,現在都已經看不見了。


    剛一坐在他身邊,我眼淚就忍不住的往下流。


    老爹伸出插著滯留針的手輕輕打了我一下,用沙啞的聲音訓我。


    “忘記我以前怎麽教你的了?”


    我當然忘不掉,老爹沒上過幾年學,沒啥文化,但他總給我講一個道理。


    男兒有淚不輕彈,哪怕遇到天大的事情,也要堅強。


    見我把淚擦幹了,老爹嚴肅的表情才消散開。


    “兒啊,等爹走後,你就是家裏的頂梁柱了,要照顧好你娘,你現在長大了,不能總讓她操心……”


    爹生病太久,中氣不足,才說了兩句,呼吸就已經有些困難了。


    我急忙打斷他。


    “爹,你別說了,咱還沒到那一步呢。”


    爹搖搖頭。


    “爹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沒幾天了。”


    “我聽護士說,住進這個病房,一天要花一萬多呢,早點解脫,也能讓你娘倆輕鬆些。”


    聽到這,我的淚又忍不住了。


    “爹,兒子現在賺錢了,賺大錢了,別說一天一萬,就是一天兩萬、三萬,隻要能治好你,咱都治。”


    老爹笑了,自我記事起,他在我麵前一直都很嚴肅,很少有笑模樣,娘經常埋怨他在孩子麵前拉著一張驢臉。


    等長大了,我就理解了。


    他並不是故意要凶我,隻是想在兒子麵前,維持當爹的威嚴。


    現在看到老爹笑,我沒有感到高興,更多的是心酸。


    “知道你出息了,以後好好孝順你媽。”


    老爹這分明是在交代遺言啊!


    不行!病人在彌留之際,心裏一旦放棄,離開的越快!


    我抓緊老爹的手。


    “爹,我已經幫你聯係好腎源了,你答應我,兩周,再堅持兩周!”


    爹的臉上,是遲疑的表情。


    我知道,他以為是我為了安慰他說了謊話。


    “爹,我從小到大沒撒過謊,你得信我!”


    爹眉頭舒展開。


    “好,爹信你。”


    ……


    從重病監護室出來,我找到趙醫生,告訴富民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幫我父親聯係上了腎源,最遲兩周就能到位,讓他一定要想辦法,讓我爹活到那時候。


    趙醫生是從安德調到省城的,自然知道富民生物科技和易國富的大名。


    “我知道了,我會安排專家會診和手術準備,隻要腎源能到,老爺子就有希望!”


    趙醫生的為人和醫德我清楚,我相信他說到就會做到。


    剩下的日子,就是艱難的等待了。


    每一天,對於我和娘來說,都是度日如年。


    老爹的病情日益惡化,生命體征一直都在下降,好在他還有活下去的信念,還有趙醫生和專家們的對症治療,終於是堅持了下去。


    就這樣過了十天,當我忍不住要再回安德去找馬二時,趙醫生找到了我!


    他十分興奮的告訴我,醫院接到通知,老爹的腎源到了!


    當天下午,手術當即進行,我和娘在手術室外苦熬六個小時,太陽都落山了,手術室的大門才打開。


    慶幸的是,老爹不是被蒙著白布被推出來的。


    幾位醫生都已是渾身濕透,一名老大夫甚至是在護士的攙扶下走出來的。


    我毫不猶豫的跪下給他們磕頭,他們都是老爹的救命恩人。


    趙醫生把我扶起來,告訴我老爹的手術很成功,隻是還要熬過幾個生死關才行。


    往後的一個月裏,我一直都待在醫院,茶館的生意完全放給馮偉去打理。


    爹恢複的非常好,先是熬過了感染關,又熬過了排異關,轉入了普通病房。


    趙醫生甚至樂觀的判斷,老爹再住半個月的院觀察下,隻靠服藥就能維持了。


    在醫院裏住了這麽久,當然要交費的。


    我把自己所有的存款都準備好了,畢竟趙醫生之前就告訴過我,腎源很貴的。


    然而當我打印出賬單後,發現隻有手術、住院和藥物的費用,仔細一問,才知道腎源的費用早已支付,支付人是易國富。


    馬二幫我付了錢?


    不管他是出於何目的,我總該是要感謝他的。


    我打馬二的電話,話筒裏傳來的聲音,竟然是“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這就奇怪了。


    我找出邵秘書的電話,問馬二新的聯係方式,誰知小邵驚訝的告訴我。


    “林老板,您還不知道嗎,易董事長已經辭職了。”


    難道是馬二完成了誓言,就迫不及待的拋棄了易國富的身份?


    人人都願意做富翁,馬二倒是好不貪戀。


    腎源的錢,我恐怕是還不上了。


    少花這麽多錢,我本應該高興才是,可心裏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這感覺越來越強烈,在老爹計劃出院的前一天,應驗了!


    老爹再一次病倒了!


    第145章 血陰物


    我本正在給老爹辦理住院手續,娘忽然打電話過來,讓我趕緊回病房。


    話筒裏娘的聲音焦急萬分,不用猜也知道是老爹出事了。


    我慌慌忙忙的跑回病房,因為太過焦急,路上不小心撞倒了一位護士,好在護士大度沒有和我計較。


    病房中,趙醫生和兩名護士正在我用力按著老爹,老爹不停的掙紮著,滿頭是汗。


    他不停的大吼大叫。


    “疼!疼!別割了!好疼啊!”


    老爹病了這麽久,雖然手術後養了一個半月,可也隻是稍稍恢複了些元氣,沒啥力氣。


    可現在三個人都難摁住他,可見有多疼。


    趙醫生大聲喊:“小林,過來幫忙!”


    我趕緊跑到床邊,代替一個護士按住老爹的手腕,我力氣比護士大些,老爹動不了了。


    “安定10毫克,肌肉注射!”


    護士給老爹紮了安定,藥效很快,老爹平穩了下去。


    我顧不得趙醫生滿頭是汗,氣還沒喘勻,急忙問道。


    “趙醫生,我爹他怎麽了?”


    趙醫生也是搖頭。


    “剛剛我在給他複診,他忽然喊後背疼,緊接著就這樣了。”


    “幫你父親側身。”


    我和趙醫生小心翼翼的讓老爹側躺,趙醫生掀開老爹的上衣,查看手術傷口。


    “奇怪,傷口愈合的很好,沒有意外感染,怎麽會喊疼呢?”


    “你們等下,我去請幾個專家來。”


    趙醫生請來兩名專家,又給老爹做了全麵的檢查。


    檢查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爹恢複的非常好,沒有任何問題。


    可沒有問題,老爹剛剛怎會像瘋癲了一樣?


    正當專家們討論時,老爹清醒了過來,趙醫生急忙湊上前。


    “老爺子,還疼嗎?”


    老爹有些虛弱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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