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汾送回去,得用注靈的手段,上次注靈,是九叔弄來的陰靈,有法器鎮著,老老實實讓我把蛟龍騰雲扇做成陰物。


    可現在……我哪裏弄法器去?


    小汾出現後,她四周的燭火,明顯燒的更旺了。


    照這個速度,怕不到一刻鍾,蠟燭就會燃燒殆盡。


    燒的更快的,是香爐中的檀香,檀香一旦滅掉,小汾會徹底從陰物中脫離出來,到時候,不光蘇崇要死,估計我也很難幸免於難。


    我把手放在後腰,摸到了被我別在腰間的手電筒。


    如果實在沒辦法,我隻能用手電筒把小汾照個魂飛魄散了。


    小汾被蠟燭燒退後,臉上先是露出錯愕的表情,隨後變成怨恨的神情。


    她發瘋似的向著蘇崇撲去,卻再一次被無形的牆麵擋了回去。


    在她被彈回去的時候,所有的燭火同時明滅了一下,嚇的我心髒差點驟停。


    小汾比我想象的更厲害,等蠟燭燃盡,她肯定能衝出來。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自從小汾出現後,蘇崇除去回答了一句,再也沒說過話。


    是嚇傻了嗎?


    我轉頭看向蘇崇,見到蘇崇站在原地,眼睛瞪的極大,死死的盯著小汾。


    他額頭和臉上,滿是汗珠,額頭皺起的眉頭,還在輕顫。


    我的注意力並沒有落在他的臉上,而是他的手中。


    蘇崇的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張黃紙。


    黃紙巴掌大小,長方形,上麵有用朱砂寫的字跡,龍飛鳳舞。


    符籙!


    符籙,是道家的一種法術,也就是我們常在電視劇中看到道士降妖除魔時,手中夾著的道符。


    蘇崇哪裏弄來的符籙?


    我很快想明白了,蘇崇算到小汾的陰靈被召出來後,很有可能記得自己被他捅過一刀,所以他昨日不知去哪求了一道符籙。


    從小汾被我召出來到現在,蘇崇終於是主動開了口。


    “小……小汾,你別怪我,當年是我做……錯了,看在女兒的份上,你……你原諒我好不好?”


    聽到“女兒”,小汾忽然消停了下來,然而她的眼神,怨恨更深。


    “你有什麽臉說我們的女兒!”


    “我死後二十年發生的事情,我看的清清楚楚!”


    “你不停的換新娘,知不知道妮兒在同學口中,被說的多麽不堪?妮兒獨自在家裏哭泣,說她不想你再結婚,說她不想被人嘲笑後媽無數。”


    “你在外麵當老大,每次都醉醺醺的回來,有時幹脆不回家了,你知不知道妮兒自己一人在家裏,怕的睡不著覺?”


    “你明不明白,妮兒初中畢業就去了外國留學,是因為什麽?不是她好學上進,而是她對你這個父親,已經失望透了,她根本就不想見到你!”


    “看在女兒的份上原諒你……你何曾考慮過女兒的感受!”


    伴隨著小汾的怒火,她的身上,有淡淡的黑氣冒出,黑氣碰在蠟燭上,燭火燒的更加旺盛,馬上就要燒光了。


    這黑氣可不是電視裏鬼片中的特效,而是鬼瘴!


    小汾的怨恨積累太深,她正從陰靈變成惡鬼。


    蘇崇握著符籙的手在抖。


    “小汾,你一定要我死才行?”


    小汾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蘇崇。


    她張開嘴巴,吐出一個不含任何感情的字。


    “是。”


    蘇崇握著符籙的手抖的更厲害了,他舉起符籙,伸到小汾的麵前。


    “當初是我對不起你……等我百年之後,我會去向你賠罪的。”


    “我現在發達了,有錢了,好日子沒過夠呢,還不想死……小汾,你別逼我!”


    說到這,蘇崇的神情變得瘋狂且猙獰,從他喉嚨裏發出的聲音,聲嘶力竭。


    “我能殺你第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


    小汾身上的鬼瘴越來越濃,蠟燭馬上就要燒到地板了。


    我悄悄的往後退,這是兩人的恩怨,我沒必要摻一腳。


    呼!


    門窗緊閉的屋子,憑空生出一股刺骨的涼風,小汾周圍一圈蠟燭,同時被吹滅了。


    茶館裏陷入黑暗,緊接著,重新有火光涼氣。


    是蘇崇手中的符籙!


    這道火光像是鬼火一般,在空中上下飛舞,照不到小汾,也照不清蘇崇的臉。


    我隻能聽到,蘇崇雙腳踏在地板上,撞到牆上,跌倒在地上,以及他驚恐的……叫聲!


    “別過來!”


    “你別過來!”


    “啊!”


    “你別過來!”


    第92章 做噩夢的小姑娘


    蘇崇的叫喊聲,一開始隻包含驚慌的情緒,到了後麵,卻是驚恐萬分,聲嘶力竭。


    我站在原地,挪不動腳,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符籙燒起的火苗,在空中舞動的越來越慢,火光越來越弱。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可能隻有十秒,也可能過了一分鍾。


    火光消失了,蘇崇的聲音也消失了。


    整個茶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我眼睛什麽都看不到,隻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打鼓般的心跳。


    手電筒已經被我從腰間抽出,緊緊的攥在手裏,拇指摁在手電開關上。


    我手心裏全是汗,後背涼颼颼的,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我就會立即把手電打開。


    然而我等了好一會兒,什麽都沒發生,好似蘇崇和小汾都不見了,整個茶館隻剩下我一人。


    我摸著黑走到牆邊,把茶館的燈打開,屋子裏重新恢複了光明。


    地上的蠟燭都燒盡了,地板上剩下一圈扁扁的蠟印。


    印子中是滿地碎紅豆,香爐中的檀香,已經燒盡了。


    香爐的前麵,是被我宰殺的老母雞,它已經徹底咽了氣,爪子不再抽搐。


    這隻老母雞和我宰殺時有些不一樣,身子整整瘦了一大圈,好似內髒被掏空了一般。


    老母雞的旁邊,是陰物沙漏,沙漏不知何時已經碎了,裝在裏麵的骨灰,灑了一地。


    再看蘇崇,他還活著,正躺在地上,眼睛睜的極大,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全身像是在打冷顫,不停的抖動著。


    在蘇崇的手邊,有一堆黑灰,是符籙燒盡留下的殘灰。


    我趕忙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蘇老板,蘇老板?”


    蘇崇看了我一眼,仿佛受驚的貓,用手挫地,躲開我很遠。


    他滿臉驚恐,聲音顫抖。


    “別過來……你別過來!”


    我又喊了幾聲蘇崇的名字,他仍舊是這幅模樣,嘴裏不停的重複著“別過來”。


    我實在是沒辦法,打了120,醫護人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沒能把他送上救護車,最後還是打了一陣安定,才解決了問題。


    後來有警察找上門,來詢問情況。


    我隻好撒謊,說蘇崇來我店裏喝茶,忽然間犯了病。


    再後來,聽說蘇崇進了精神病醫院,他離婚沒有家屬,醫院通知蘇崇還在國外的女兒,對方隻說了一句活該,就再也打不通電話。


    如此一來,也沒親屬追究我的責任。


    蘇崇精神失常後,樹倒猢猻散,他的小弟們沒有一人去看望過他。


    賭場也很快被查封了,聽說警察調查時,又挖出不少蘇崇幹過的惡事,隻是鑒於蘇崇的情況,也沒辦法提起訴訟了。


    幾年後我去精神病院看望過蘇崇一次,他仍舊還是在茶館時的模樣,隻要有人靠近,就露出驚恐萬分的模樣,大喊“別過來”。


    我後來想過,當茶館陷入黑暗後,小汾拚了被符籙燒的魂飛魄散,也要報複蘇崇。


    愛之深,恨之切。


    當初若是蘇崇誠實一點,跟我說了實話,或許下場也不會這般淒慘。


    從沙漏裏灑出的骨灰,我小心的收集了起來。


    我聯係不上蘇崇的女兒,把骨灰帶給了陸漓。


    陸漓抱著姐姐的骨灰,嗷啕大哭,跪在我麵前,不停的說謝謝。


    ……


    蘇崇給我的十五萬定金,我留下了五萬,剩餘的十萬,交到了醫院給老爹治病。


    趙醫生告訴我,老爹的病情惡化的比想象中的快,他雙腎功能幾乎完全喪失,需要越來越頻繁的透析維持生命。


    再找不到腎源,怕是要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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