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嬸跟著牛叔走南闖北,見過世麵,她說壞了,牛叔的魂兒回來,把嫂子給撞客了。


    撞客,就是活人衝撞了已故的人。


    鬧撞客的人,通常會精神萎靡不振,發燒不退,還會說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胡話。


    老爹慌了神,不知道怎麽辦,牛嬸兒讓老爹別著急,牛叔肯定不會害嫂子的,咱去找個懂行的看看。


    牛嬸嘴裏這個懂行的,就是她娘家村裏的胡婆婆。


    胡婆婆在附近名氣很大,誰家孩子夜裏鬧騰沒完,找她過去摸幾下頭,就能睡得安穩。


    爹和牛嬸把胡婆婆請回家,胡婆婆一進臥室,娘就醒了過來,大喊大叫,好像很怕胡婆婆,我爹費了好大勁才給按住。


    胡婆婆給娘看了看,說沒事,身上人沒惡意,就是執念未了,不願離開。


    她讓爹去摘個桃樹枝,泡水給娘喝了,夜裏十二點帶著娘去村頭十字路口,燒兩張紙,就好了。


    當天晚上,爹給娘喂了水,和我還有牛嬸一起,帶著神誌模糊的娘到了村口。


    他燒了幾張紙錢,念叨著牛叔的名字。


    娘看著火,竟是清醒了過來,隻是那眼神,明顯不是她。


    娘看了牛嬸一眼,哭了。


    牛嬸也是直抹淚,說她會好好照顧孩子,你安心走,要是有良心,保佑他們娘倆日後平平安安。


    爹也說兄弟你安心走吧,錢哥哥不要了。


    娘抱了抱牛嬸,跟爹說兄弟走了。


    說完這話,娘身子一軟,趴在地上,當天晚上就退了燒。


    第二天她醒來時,爹問她還記不記得昨天發生了啥,娘說啥都不記得了,就是感覺乏的厲害。


    第23章 黑鴉玉佩


    牛叔出殯後,我問過牛嬸,胡婆婆究竟是什麽人物,這麽厲害。


    牛嬸告訴我,胡婆婆是神婆,以後要是再遇到靈異的事兒,可以去求她幫忙。


    聽完我的經曆,表哥臉色平靜,沒露出一點兒驚奇的表情。


    “小懸,這世上,存在一些專門和靈異事件打交道的人。”


    “念經的和尚,抓鬼的道爺,驅邪的神婆,溝通陰靈的招陰婆,都是這類人。”


    “這些人被稱為陰人,混的行當,叫做陰行。”


    “陰行百門,有香火旺盛的,也有幾十代單傳的。”


    我聽的一愣一愣的,表哥跟我解釋這些,肯定不是一時興起。


    “哥,你該不會也是陰人吧?”


    表哥很認真的嗯了一下。


    “哥這一門,叫陰商,既不抓鬼,也不驅邪,而是把死人的東西,賣給活人。”


    我用力咽了一口吐沫,死人的東西,賣給活人……屍油香煙不就是現成的例子嗎?


    表哥這職業實在是太邪門了,我現在就想離開。


    “你別害怕,哥沒害過人。”


    沒害過人,洪哥算什麽。


    聽我提到洪哥,表哥歎了口氣,他跟我解釋,當初洪哥找到他時,是為了緩解身上暗傷疼痛。


    表哥賣的東西,大多都有副作用,看洪哥不像毅力堅定的人,不想害他,拒絕了。


    洪哥希望破滅,發了脾氣,要打人,表哥沒辦法,隻好拿出了屍油香煙。


    他再三警告洪哥,每天最多隻能抽一根。


    後麵的事我都見到了,洪哥受不住屍油香煙的誘惑,一根接一根,抽個不停。


    若是表哥不給屍油香煙,就以砸店威脅。


    表哥有些遺憾:“他要是聽我的話,一天隻抽一根,既不會上癮,暗傷也不會再痛。”


    洪哥的死,很大程度上,要怪自己。


    我也是沒聽表哥的話,抽了屍油香煙,才有了後麵驚心動魄的遭遇。


    是我錯怪表哥了。


    心結解開了,我也就不那麽排斥他了。


    我問表哥,門外的白須道士,是怎麽回事。


    “那是黎道長,是我請來的高人。”


    “小懸,你記不記得,你來我這第一天,說我屋子裏有女人的聲音?”


    我當然記得,我誤以為是表嫂,可表哥不承認。


    我第二次聽到聲音時,表哥臉色不自然,我揣測是他招了雞婆。


    “你沒聽錯。”


    表哥的話,讓我莫名心顫,急忙問他怎麽回事。


    表哥解釋,最近三個月,他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每天醒來都精神萎靡,還腰酸的厲害。


    他本沒在意,隻當是沒休息好,後來腰疼的實在厲害,找了個老大夫給號了號脈。


    大夫語重心長的跟表哥說,年紀輕輕的就腎虛,一定要節製。


    表哥摸不著頭腦,他一沒女朋友,二不打飛機,還愛吃韭菜黑豆大腰子,怎麽會腎虛?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最近挺愛做春夢,醒來卻記不起夢的內容。


    春夢後也沒發現夢遺,表哥隻當自己缺女人了,沒當回事。


    再後來,我兩次問他屋裏的呻吟聲是怎麽回事,他才發覺不妥。


    “我懷疑自己被鬼纏身了。”


    一想表哥每夜抱著女鬼懟屁股,我心裏忍不住生出一股惡寒。


    “對了,這三天,你在家裏,沒碰到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在家裏遇到的奇怪事情,隻有昨晚的春夢了,該不會女鬼找不到表哥,來糾纏我了吧?


    表哥嚇了一跳,問我記不記得夢的內容。


    我說記得,他反而鬆了口氣。


    表哥做的春夢,都是記不住內容的。


    他拍了拍我肩膀,表情意味深長。


    “小懸,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找個女朋友了。”


    聽表哥這語氣,我隻是做了個普通的春夢,可我隱隱覺得,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


    “好了,客人來咱家裏,不能怠慢,出去吧。”


    我跟著表哥出了門,客廳的茶幾抽屜被打開了,白須道士正坐在沙發上,擺弄著一件巴掌大的血珊瑚。


    我今天找筆給表哥留言時,翻到過這玩意兒,做工粗糙,也不知道表哥從哪濃的。


    “黎道長,您有什麽發現嗎?”


    白須道士神色凝重,他將血珊瑚放在茶幾上,開口問表哥。


    “這東西,怎麽來的?”


    表哥回想了一下。


    “三個月前,一個客人送我的,我找人看過,說是不值錢的工藝品,就塞抽屜裏了。”


    表哥麵色一變:“黎道長,該不會……”


    白須道士歎了口氣:“張龍,你是個商人,最善辯物識財,怎麽就打眼了呢?”


    打眼兒是商人間的行話,判斷錯了的意思。


    說完這話,白須道士把血珊瑚抓起來,用力摔在地上。


    “啪!”


    一聲脆響,血珊瑚摔的七零八碎,斷茬一片白,明顯是用石膏做的,外表豔麗的紅色,是上的漆。


    惹我注目的,是血珊瑚的內口,中空的,摔碎後露出一個窟窿。


    珊瑚碎片中,有一塊白色的東西,質地圓潤。


    白須道士把它撿了起來,我好奇的湊過去,看清是一塊玉佩。


    珊瑚裏藏著一塊玉?


    令我驚奇的是,玉佩上浮刻著一隻黑色的烏鴉,烏鴉側著身子,露出一隻血色眼睛。


    看著玉佩上的圖案,不知為何,我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看向表哥,隻見他臉色鐵青,表情十分凶悍,好似要殺人一般。


    “我見過它!”


    表哥接過玉佩,他手背青筋凸起,恨不得將玉佩捏碎。


    白須道士問表哥,從哪裏見過。


    表哥仿佛回憶起痛苦的經曆,他咬緊嘴唇,用力的閉上了眼睛。


    “我在收拾小玫的遺物時,曾經在她的化妝盒下麵,見過相同的圖案。”


    “我當時以為是一種另類設計……”


    小玫是誰,我不知道,但聽表哥痛苦的語氣,是一個對他很重要的女人。


    表哥睜開眼,雙眼血絲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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