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是一群漢子沉睡的酣聲。


    漸漸地,天際邊出現了魚肚白,緩緩驅散了寂靜的夜色。


    紅日在刹那間如同巨人的眼睛,照亮人間。


    陳觀潮揉了揉雙眼,對著東方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依舊宛如針刺。


    他站起身來,緩緩運起靈氣,在體內遊走一圈後,頭腦清醒了許多,看著地麵上的血跡,皺了皺眉頭,揮手間,塵土覆蓋。


    遠處的樹上,一隻黑貓有細微的呼嚕聲,陳觀潮暗想,若是這位生前是女子的柳青枝知曉自己變成貓後打呼嚕是個什麽樣的神色。


    路邊的柳枝清脆欲滴,在晨光之下露水緩緩散去。


    陳觀潮走到路邊,毫不猶豫的這下柳枝來,黑貓微微眯起眼睛,抬起頭看了一眼主角有緩緩爬下,耳朵卻隨著柳枝的斷裂聲一抖一抖。


    片刻後,陳觀潮輕輕呼出一口氣,一個小書簍子出現在手上,他手指輕輕摩挲這書簍滿意的點點頭,朝著假寐的柳青枝一個響指。


    黑貓睜開了眼睛,懶洋洋的走到陽光下,前肢伸展開來,深深地一個懶腰後,舔了舔爪子,這才一躍而下。


    黑貓圍著書簍看了一圈後,慵懶的張了張嘴:“你倒是心靈手巧。”


    陳觀潮微笑著默不作聲,徑直蹲下身子,將書簍放下,黑貓瞥了一眼樹下的小柔兒,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轉頭一躍而入。


    車隊眾人,一一蘇醒,賀忠從篝火旁起來,拍了拍腦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展了臂膀之後,慢慢的做著各種各樣的動作,有時候像是老虎撲食,有時候單腳站立,臂膀微張猶如金雞獨立。


    陳觀潮斜靠在老槐樹上,心中奇怪,賀忠的的這些動作,軟綿無力,緩慢無比,看起來毫無攻擊力可言,但是連在一起,卻能鍛煉到身體各個脆弱的肌肉群。高人風範?陳觀潮暗自點頭,的確隱隱有一絲那味兒。


    少許,賀忠收拳,吐出一口長氣。看到提著書簍的陳觀潮,臉色一喜,快步走來。


    立於陳觀潮身前三丈前,朗聲笑道:“陳公子,昨日喝的可盡興。”


    陳觀潮略一點頭,拍了拍腦門,苦笑搖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賀忠大笑,瞧著書簍索道:“好手藝。”


    “過獎了。”陳觀潮客氣一笑。


    賀忠收了收笑意,猶豫了一下,問道:“陳公子,定是宗門子弟,不知道你的靈符從何處求來?”說完,他的眼中露出向往之色。


    “我並非修行之人,靈符乃是好友所贈。”


    賀忠頓時一滯,想了半天,苦笑道:“陳公子……好福氣。”


    又與陳觀潮聊了幾句,無論如何的旁敲側擊,都無發的到想要的答案後,賀忠暗歎了一聲,轉身離開。


    陳觀潮其實早就瞧出來,賀忠身有暗傷,要不然以他的展現出來的實力,絕對不會屈居人下做一介護從,即使是統領,終究是權貴的奴仆。


    但是他卻是有心無力,以他這點微末修為,對於賀忠的傷患來說,實在是毫無作用。


    最重要的是他不會醫術。


    微風吹起衣袖,露出陳觀潮的手臂,陳觀潮微微低頭,隻見右手虎口有一道血色傷口,仔細看去,隱隱還有一絲雷電在血肉中遊竄,使其遲遲不能愈合。


    跟著車隊,陳觀潮漸漸把心境調整,逐漸融入車隊,數日一晃而過,這些天來,周如是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好。小柔兒對周如是的態度發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


    因為小丫鬟時常給陳觀潮這邊送來各種各樣的美食,小丫鬟一走小柔兒總是雙頰鼓鼓,對於送來的美食從不拒絕,所以以肉眼的速度,她的小肚子開始鼓了起來。


    反觀陳觀潮,一臉憔悴。時時刻刻抵禦著來自簪子的侵擾,讓他心神俱疲,不過讓人欣慰的是,靈力的確凝練了不少。


    “陳公子,小姐命我送來一些吃食。”


    聞言,小柔一個鹹魚翻身,正襟危坐。


    下一刻,小丫鬟低著腦袋來到陳觀潮這裏,手裏帶提著一個四四方方的飯盒,其外雕刻著繁雜的紋路,更有荷花蓮葉蓮葉刻於其上,一看就不是凡品。


    陳觀潮接過食盒,一如既往的遞到小柔兒麵前,正當他要收回手時,突然發現小柔兒麵露憂愁,片刻後竟是一幅苦大仇深的看著自己。


    這是怎麽了?難道我又得罪這祖宗了?陳觀潮有些納悶,“吃膩了?”


    小柔冷哼一聲:“你有沒有發現我最近有什麽變化?”


    陳觀潮看著站起身來的小柔兒,左瞧瞧右瞧瞧,道:“也沒長高啊,難道是早上沒洗臉?”


    小柔兒頓時氣極,抬腳就要去踢人,因為昨夜睡覺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石頭上,此時臉上還有些紅腫。


    “你沒有發現我最近胖了嗎?”小柔兒指著地上的精致飯盒道:“你為什麽全都給我吃,你是喂豬嗎?”


    我想多吃點,你也不給我機會呀,陳觀潮一臉黑線。


    ……


    這一天,鳳梧郡已然目之所及。


    鳳梧郡,是大唐中部的一方繁華之地。但見識到天道宗山上的風光之後,眼前之景顯得平淡至極,沒有任何出彩之處。


    在陳觀潮心中,尋找更多的修煉法術才是第一要務。


    若非黑貓提到鳳梧郡有它尋找之人,陳觀潮都不想多在此處逗留。不著痕跡的摸了摸幹癟的錢袋子,陳觀潮打定了主意,盡量不進城。


    城門前,護城河旁,陳觀潮停住了腳步,朝瀟周如是等人抱拳告辭,小柔兒也學著陳觀潮的樣子瀟灑告別。


    周如是聞言立馬走下馬車,朝著一大一小兩人盈盈一拜,向陳觀潮保證,若是遇到什麽麻煩,去周府說一聲就行,若是他能幫得上忙的必定竭盡全力。


    臨走之前,小丫鬟將沉甸甸的一袋銀子悄悄放入小柔兒懷中。


    這自是瞞不住陳觀潮的眼睛,並沒有推脫。


    還有那賀忠,在這幾日的相處中,對陳觀潮心服口服,此時離別之際,礙於職責,向陳觀潮微微拱手,算是別過。


    陳觀潮再次抱拳,牽著小柔兒,帶著驢子轉身離開。


    一直走出了很遠,陳觀潮才用心念問道:“剛才為什麽不讓我進城去。”


    黑貓呆在書簍渾身緊繃,半晌後,才慢慢放鬆下來,“有一個自以為是的瘋子在城中。”


    陳觀潮納悶,卻沒有繼續追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我成為貓後,對危險有著極強的感知。”黑貓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是你卻是個例外,雖然察覺不到你身上的氣機,但是想來你的修為不會太高,要不是你腰間的劍,你當初應該察覺不到我的存在吧?”


    陳觀潮摸摸鼻子點點頭,沒有料到柳青枝看了出來,醞釀一番措辭開口道:“一直以來,你都不曾提過自己生前宗門,莫非城裏有你的仇人?”


    黑貓冷哼了一聲,緩緩開口。


    “有的宗門擅長望氣,喜好所謂的為民除害,很不巧,我在當初的墳地就遇見過幾個,他們的氣息,我隔著幾裏地都能聞得著。城裏的那位和我打過幾次招呼。”


    “原來是這樣。”陳觀潮緩緩點頭。


    此時,天色已將漸漸陰沉,陳觀潮覺得周圍的的風都涼了不少,瞧了瞧騎在驢子上的小柔兒,身披狐裘,稍稍安心。


    在黑貓的指引下,陳觀潮繞道鳳梧郡東山。


    兩個時辰後,來到了一個村莊,觸目所及,皆是荒草,零零散散的幾座房子,牆壁歪斜,已經開裂,或許幾場雨後,便要倒塌。


    “這裏荒廢了很久了,”陳觀潮沉吟著,“你確定有人還在等你?”


    黑貓沒有說話,陳觀潮放下書簍,掀開一看,不知何時黑貓已經不見了。


    “在那兒。”


    順著小丫頭的目光看去,一條破巷盡頭,黑貓蹲在門前,一動不動。躊躇再三,抬起的爪子始終沒有落下。


    陳觀潮走近,映入眼簾的是一麵土牆,小門上落滿了灰塵,幾株雜草從門縫裏擠出頭來。


    “哞。”


    一聲牛叫,將陳觀潮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不一會,一個老頭躬著腰牽著頭黃牛慢慢走來。


    黃牛悠閑甩尾,嘴巴裏咀嚼著尚未咽下的幹草。


    老人看見陳觀潮帶著位小姑娘站在門口,笑道:“年青人,這個村子已經沒人了。”


    陳觀潮好奇道:“老人家可知道這戶人家去了哪兒?”


    牽牛老人一愣,笑道:“我小時候,這裏的確住著位秀才。”


    “可是這秀才不知道怎麽,像著了魔一般,終日在家敲敲打打,不知道在搞些什麽。”


    “不過呀,已經死去很多年了。”


    “山腰老槐樹下那做墳就是他的。”


    老人一臉唏噓,抬頭望了望天色,勸說道:“你們還是快走吧,要下雨了。”


    老人走後,陳觀潮來到黑貓跟前。


    “逝者已去,節哀。”


    黑貓沒有說話。


    一個縱身,躍上牆頭。陳觀潮略一猶豫,還是牽著小柔兒的手也推門而入。


    咯吱咯吱


    門緩緩打開。


    眼前的一幕讓兩人一愣,陳觀潮此時終於明白黑貓執意要回到鳳梧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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