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少輝也認為天色已晚,就不再繼續朝前,轉而朝下山的方向走,這天的天色暗得比平時快,林中陰森森的,在第三次看到旁邊一顆歪脖子樹時,顧夏頓住腳,“展少,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盡管很不願意承認,展少輝還是不得不說出事實,“好像是。”


    顧夏仰麵無語,山上氣溫本來就比市內低幾度,之前在跑路也不覺得,汗水退了覺得更冷,林中陰風起,讓她一個哆嗦,忽然覺得有一小滴水落在鼻尖,緊接著第二滴,她有想哭的衝動——和展少輝出來拜神絕對是不明智的選擇,果然遭天譴了!


    天上淅淅瀝瀝下起小雨,展少輝也覺得情況不妙,在身上摸手機準備給阿東打電話,然後發現了一個事實——手機在剛才追顧夏的時候跑掉了。不過他快速遮掩了自己的動作,從口袋中摸出一包煙,翻了翻煙盒蓋子又放了回去,試圖不讓顧夏看出來端倪,道:“我們得走快一點。”


    不走也沒有別的辦法,顧夏認命地走在他旁邊,還好林中樹葉密集,擋住了大部分雨滴,雜樹叢生的地方不能走,隻能順著那些小路走,兩人繞了一會,除了樹還是樹。天色黑得更快,不一會隻看得出樹幹的大意罷了,連路麵都看不清楚,顧夏腳下踩到了小坑,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膝蓋磕在小石塊上,劇痛入心,顧夏痛哼一聲,忍不住眼淚漫出來,趴在地上都沒力氣站起來。


    展少輝連忙將她拉起,“小心點。”


    地上長著雜草,鋪著落葉,還有不少零碎的石塊,加上天已經黑了,這路的確不好走,展少輝怕她摔傷更添麻煩,拉著她的手慢慢走。顧夏被石頭磕傷的腿很痛,開口問了:“你怎麽不打電話給阿東?”


    “手機掉了。”展少輝回答得很自然,像是這也不是多大的事,“他等不到我會想辦法。”


    顧夏的手機還在車上的包裏,她身上就牛仔褲有兩個口袋,裝手機實在不方便,隻裝了一點準備上香的錢,現在後悔死了,連個方向都沒有,這怎麽下山?


    雨越下越大,兩人的衣服都淋得半濕,氣溫降得更低,既出於冷,又出於害怕,顧夏忍不住瑟瑟發抖,展少輝也沒想到兩個人會落到如此境地,此時顧夏的不吵不叫讓他生出點歉疚,一隻手攬在她的肩膀上,算是安慰她。


    天色完全黑下來,林中的路不可辯,這個樣子根本沒有辦法下山,展少輝在她耳邊道:“我們找個能避雨的地方歇一歇,等他們來找我們。”


    “好。”顧夏冷得聲音都發顫,她的腳趾都凍僵了,這深秋的雨落在身上一片冰涼,明天一定會感冒。


    樹木都是黝黑的影子,地麵上顏色稍微淺一些的才是路,展少輝身上有打火機,不過下雨天也點不燃樹葉照明,攬著顧夏深一腳淺一腳,他能感受到顧夏在抖得越來越厲害,甚至有淺淺的磨牙聲,山中夜晚氣溫太低,他把她抱得更緊。艱難地走了一小段,展少輝看到前方有一處淺灰色的影子,像是小房子的模樣,連忙攬著顧夏朝那邊走。


    褲子上沾了不知多少泥,腳下不知踢到多少石塊,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楚,的確是一所小土屋,兩人連忙走到屋簷下,房子很小,十來平米,門上落了鎖,展少輝拿出打火機,但是火苗很快就被風吹滅,他對顧夏道:“你先站在這裏。”


    他跑到旁邊摸了石塊,對著掛鎖又敲又砸,幾下之後就砸開,連忙拉著顧夏進屋,把門關上。


    顧夏頭發濕成一縷一縷,展少輝也連打幾個噴嚏,用手攏著打火機的火苗,借著著淡淡光輝打量周圍,屋子很簡陋,牆壁用木頭和灰泥砌成,一張單人小床占了大部分空間,床上除了床板什麽都沒有。旁邊一個破舊木櫃子和小桌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這裏沒有多少灰塵,說明經常會有人來,看起來應該是守林人暫時歇腳的地方。


    顧夏抖著手打開旁邊的櫃子,她知道亂翻別人的東西不對,不過這是特殊情況,展少輝那個大老板肯定能還上,她從抽屜中翻出蠟燭,連忙遞給展少輝,“來,點上。”


    蠟燭的熒光亮起來,顧夏歎了口氣,甩了甩濕發,再將濕漉漉的外套脫掉,還好裏麵的打底衫隻是半濕,她把外套擰了擰水,擦了擦臉,顫著聲音道:“你把濕衣服先脫了,不然感冒發燒就麻煩了,再把頭發擦一下。”


    展少輝脫掉他的西裝外套扔在旁邊,拉過凳子坐下,顧夏坐在又涼又硬的床板上,外麵的雨點打在樹葉發出沙沙聲,聽起來下得更大,少量的風從牆麵的縫隙灌入,燭光搖曳,顧夏的肚子也餓了,人抖得更厲害,隻覺的冷,她不像展少輝那麽淡然,連忙又去翻櫃子。


    展少輝看著顧夏從櫃子中拿出毯子鋪在床上,又拿出棉絮,翻找出一床被套,他在旁邊問:“你打算在這裏住?”


    “誰知道你的人什麽時候找過來?”顧夏在床邊忙著將棉絮塞在被套中,手都是僵硬的,“我冷,真的好冷,我不想被凍得發高燒。”


    她的指甲凍成了慘白色,全身冰涼,山中晝夜溫差大,晚上的溫度逼近零度,顧夏身上那件薄薄的打底衫哪裏能禦寒,被套應該是幹淨的,不然也不會拆下來,上麵還有洗衣粉的味道,被子一套好,顧夏坐在床邊,直接將被子裹在身上。


    蠟燭的光亮灑在屋中,一室清冷,展少輝隻穿了一件白襯衫還維持形象地坐在對麵的木凳子上,看她披著被子裹得像隻母雞,隻覺得顧夏那個樣子真有點好笑。他的臉呈現出淡淡的青色,說不冷是假的,不過扛一下也就過了。


    顧夏裹了被子還在發抖,她的鞋濕了,腳趾凍得像冰塊一樣,展少輝看她情況不太好,道:“你可以脫了鞋到床上去,反正你在我麵前沒什麽形象可言,我對你也沒什麽興趣。”


    顧夏暫時忽略他話語中的不屑之意,立即脫了鞋襪,坐到床上用被子蓋住半個身體,出來遊玩結果搞成這個樣子,果真是背。被子很薄,她也沒覺得多暖和,不過比之前好了不少,看展少輝身上那件薄襯衫,試探著問道:“展少,你不冷嗎?”


    展少輝在椅子上僵坐著,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低頭看了看時間,快到八點,外麵雨下得這麽大,天這麽黑,他們也不知道走到哪裏,洛雲山不小,阿東就算找來人幫忙,一時半會也不容易找到他們,幸好還有這個小屋避風雨。氣溫在不斷降低,展少輝顯然也覺得很冷,幹脆在起來在屋中踱步,企圖能讓自己更暖和。


    顧夏肚子已經餓癟了,靠著牆坐著,看著他甩甩手,動動腿,又問了一句:“你不餓嗎?”


    “還好。”展少輝淡淡道,“多動一下沒那麽冷,再等一會應該就會有人來。”


    兩個人現在也算一條船的人,顧夏咬咬牙,道:“我們可以一人半床被子,被套還是幹淨的。”


    展少輝投來不屑的目光,“我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被子。”


    好吧,他既然這麽講究,顧夏也不勸他,外麵的雨像是豆子落在鐵板上,聲音越來越大,顧夏問道:“展少,阿東停車的地方離你的浴場不遠吧?你的員工會來找我們嗎?”


    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員工應該下了班,她自言自語道:“阿東肯定會報警,不過雨這麽大,找人太困難,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能找到,天亮了我們就自己下山。”


    屋子太小,床邊緊挨的小桌還在漏雨,這樣的環境真讓人發毛,阿東停車的地方離浴場還有很遠一段距離,展少輝回了她簡短的一句:“會有人來找。”


    半截蠟燭燃盡,顧夏又找出新的一支點上,聽聽外麵的雨聲,她對展少輝的話表示懷疑,不過她挺佩服他,她蓋著薄被依然覺得有點冷,展少輝還能這樣泰然自若地堅持。


    展大少爺的忍耐也有限度的,到了十點多的時候,夜涼如水,又冷又餓的展少輝看著床上昏昏欲睡的顧夏,心裏覺得堵,憑什麽他在這裏凍著,那個女人在床上躲在被窩中,他朝她淩厲地掃了一眼,道:“你過去一點!”


    顧夏一個激靈,還是問了一句:“展少,你沒興趣對我劫色吧?”


    “我從來不做損失這麽大的生意。”展少輝從牙縫中吐出這句話,然後,脫了鞋坐到床上,拉過半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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