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在衙門裏當差的水生說,這段時間齊縣爺都在衣不解帶地查案子,我看這個齊縣爺跟之前的都不一樣,萬一真能抓出那個凶手呢?”


    “我看難了……這麽多年過去,什麽都沒抓到,我看就是那些‘東西’幹的。這個城遲早要被禍禍光了”


    ……老婦很顯然非常不滿周圍人的說法,一手抓著年輕女人的頭發,一下子就揪下來一大把,頭發根部還帶著血跡。另一隻手往女人的臉上招呼……


    女人隻縮著腦袋捂著臉,嗚嗚地哭,“沒有,娘,我真的沒有”


    老婦很不解氣,便摁著女人的腦袋往地上狠狠撞去,一邊打罵一邊氣急敗壞地吼道:“什麽鬼?哪裏有鬼?我兒子一向老實的很,孝順又懂事。那些鬼要害人也應該去害那些惡人,怎麽可能害我的兒子?是這個賤人,是這個賤人害死了我的兒子。”


    沒想到一來就遇上了這樣的事情。


    三娘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歎著氣“唉,城裏每天都在死人……有些就是睡在床上,第二天醒來都冷硬了。所以弄得人心惶惶,能搬走的都搬走了。有些留下也隻是因為沒有辦法,或者還心存僥幸……”


    素辛沒想到這秭歸縣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


    她抬眼掃了一圈,人們麵色晦暗,雖然沒有鬼氣,但是因為人的生元精氣弱了,看上去死氣沉沉的。


    衙門還沒有開,素辛朝幾個湊在一起議論的婦人走去。


    “唉,沒想到又死了一個。隻是苦了巧娘……”


    “喂,你說究竟是不是她把自己丈夫害死的啊?”


    最開始感歎的婦人立馬反駁道:“怎麽可能?巧娘就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p來,溫順的就像兔子似得。而且她娘家那邊人早就死光了,要是婆家又敗了,她靠誰啊?”


    “可是我剛才聽說,她丈夫是死在床上的……”


    那婦人癟癟嘴:“你們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麽?我就住在他們家隔壁的,我可知道的清楚的很。那王婆子是連兒子和媳婦的那檔子事都要管的。生怕媳婦把他兒子給‘榨幹’了,所以每個月規定隻能一次,並且還要算好時間,睡到一半就要去把媳婦拉走……”


    周圍傳來一陣“咦”的聲音,婆婆當到這種程度就有些過分了。


    “你們不信就算了,要不然這麽幾年肚子沒見動靜?也是王婆子自己說漏嘴說出來的,還覺得自己能把媳婦管的服服帖帖的多麽了不得似得。哼,她不讓她兒子跟媳婦睡,他兒子就去喝花酒,還把巧娘的嫁妝都拿去敗了。那王婆子便拿‘夫妻一體’來說事兒……我看啊,這次肯定是她兒子自己去外麵河花酒傷到了身體根本,卻要賴在媳婦的頭上。”


    ……三娘沒想到對方還喜歡去湊八卦,便過來拉素辛。


    素辛雖然不知道事情真相,但是從周圍人的議論可以了解到一點,那就是中間的兩個女人:一個是婆婆,一個是媳婦。


    兒子死了,婆婆覺得是媳婦把兒子害死了。


    外麵吵鬧了一陣,衙門打開,一個穿著洗的顏色發白的官服的青年男子。


    看起來約莫三十來歲,眉頭緊皺,麵容十分嚴肅。


    也不讓人進堂去審問走那些過場,直接就開始詢問情況。


    叫做王婆子的老婦哭嚎著強烈要求直接將她媳婦拉去砍頭了,要麽沉塘……


    齊縣爺旁邊一個虯髯漢子聲如洪鍾,吼道:“大人辦案自有定奪,豈容你信口想怎樣就怎樣?既然是人死了,自然要查驗死因,還不快帶路?”


    王婆子被那捕頭吼的一愣一愣的,連忙爬起來,往前麵走了兩步,又連忙折過身狠狠掐了巧娘幾下,“你這個賤人,都是你這個賤人作下的,一定要讓你給我兒子償命……”


    捕頭嗬斥道:“若是再敢在大人麵前造次,以擾亂執法論處!”


    終於消停下來了,然後一群人往王婆子家趕去。


    第1125章 插手


    王婆子家外麵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外麵是一個賣豆腐豆花的門麵,遠遠就有一股強烈的豆腥味兒。


    兩個差人將圍觀的人攔在外麵,也是,都湧進去的話鬧嚷嚷的,還會把可能留下的痕跡都弄掉。


    三娘上前,也被兩人攔下,說道:“哦,是三娘啊,大人正在裏麵勘察,你現在也不要進去了吧。”


    三娘的視線餘光瞟了下素辛這邊,笑著說道:“那個田野兄弟……其實我想我或許……或許有關於那個案子的線索了,你就讓我進去吧,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亂動亂說的人。”


    兩差人相互看了一眼,田野對三娘說道:“那好吧,你進去吧。”


    三娘拉過素辛,“對了,她也要進去……因,因為……這個線索是她給我的……”


    兩人將素辛上下打量一通,“她?”


    三娘忙不迭的點頭,“田野兄弟,大憨兄弟,你們放心,我是絕對不會給你們添亂子的……”


    其實他們這段時間也被這接連的凶案弄的燋頭爛額,每天都跟著大人到處去尋訪,勘察……卻毫無頭緒。


    而整個縣城裏人心惶惶,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遲早要變成一座空城。


    反正最不濟也就是現在這樣子咯。


    於是將三娘和素辛兩人讓了進去。


    其餘的人也跟著想進去看熱鬧。“她們都進去了,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就是,有什麽看不得的?”


    雖然城裏一片蕭瑟,死氣沉沉,但是人們喜歡看熱鬧聊八卦的熱情從來沒有減輕過,特別是看別人的“熱鬧”,那積極性是非常的高啊。


    田野板著臉道:“她們有凶手的線索,你們有嗎?誰進去要是說不出凶手的線索那就是凶手的同盟!誰還要進去的?”


    唔——


    人群中發出“嗡”的聲音,很顯然對差人這“強盜”邏輯很不滿,但是也沒有誰再往前麵擠。


    反正自己生意也冷清,都圍在旁邊,等著聽裏麵的動靜。


    且說三娘和素辛進入後院,角落是一口石磨,吊篩等等,旁邊還有一個木桶裏正泡著的豆子,上麵浮了一層白白的泡沫。


    院子左邊是廂房,放著各種雜物,右邊是廚房。


    正對麵是一座兩層的小樓,王婆子和她兒子住小樓裏麵。


    巧娘因為每天要做豆腐,一般都是睡廂房,在雜物旁邊搭了幾塊木板。


    因為昨天王婆子算到可能是巧娘的“好日子”,便讓她和兒子睡,到淩晨兩點過的時候就把巧娘給叫走了,但是到了早晨,王婆子發現自己兒子沒有起來,進去一看,已經沒氣兒了,於是斷定是巧娘謀害親夫,便直接把她抓去了縣衙。


    齊武威看了下床上死者,雙眼緊閉,臉色青紫,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


    又檢查房間以及門窗,也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


    轉過身就看到三娘,正要說話,視線落到三娘旁邊的女子身上。


    看起來身材纖巧,眉目清麗,臉上帶著自然的笑意掩蓋了眼神中的鋒芒。


    麵生的很,問道:“三娘,你這是?”


    三娘介紹道:“這位是素辛,她,她說……”


    素辛接過三娘的話,道:“我素辛,見過齊大人。我聽說最近城中接連發生離奇死亡的案件,人心惶惶。正巧我以前在老家是經營偵探社的,也經常會幫助……官府偵破案子,所以便請三娘帶我來看看,希望能幫得上忙。”


    素辛這話是一點也沒有說假,以前可不是幫衛岩他們把整個s市的所有黑暗和邪惡勢力肅清的麽。


    齊武威此時心中正是煩悶,這個死者和之前的一樣,又是沒有任何痕跡。


    聽到素辛這麽說,本想直接嗬斥出去的,想到,反正最壞的情況也就是現在這樣了,隨口道:“那你倒是說說,這人究竟是怎麽死的?”


    素辛上前一步,走到床前,突然伸手朝死者額頭上拍去。


    不過並沒有接觸到皮膚,便生生頓住。


    旋即,素辛有猛地轉身撲向旁邊的妝台……視線從那微微開了一絲縫的抽屜上掃過,嘴角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意。


    幾人被她突然的動作用的有些懵,齊武威很是不耐煩,正要責問,隻聽素辛轉過身,神情十分嚴肅地說道:“我想我已經知道他是怎麽死的了。”


    “說。”


    素辛正要說話,王婆子突然衝過來,欲抓素辛的手,被素辛靈巧避開。


    她雙眼凶狠地圓瞪,叫道:“是不是這個賤人幹的?是不是她殺死的我兒子?”


    素辛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兒子的確死於他殺,不過不是被人,而是被鬼殺死的。”


    “鬼?”


    這裏除了當事者和三娘素辛幾人,其餘都是公門中人,素辛此話便是怪力亂神,一個不好是要被冠以妖言惑眾的罪名。


    但是此刻大家除了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之外,竟是沒有人站出來反駁她。


    齊武威道:“我不管是誰介紹你來的,你今天要是不說出個名堂,我便要拿你是問!”


    素辛知道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想要站穩腳跟,打出自己的招牌和名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像最開始在s市,和衛岩他們的合作一樣,一開始沒有信任基礎,那自己就需要做出一點什麽,贏得別人的信任才是。


    素辛道:“那凶手就在妝台的抽屜裏,裏麵有一塊並不屬於他的黑玉……”


    王婆子蠻橫地道:“你你這個賤人竟然說我兒子偷東西?你……”


    素辛冷冷地道:“我沒說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是搶來的。”


    “你……”


    齊武威盯著素辛,朝旁邊一個差人遞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會意,拂開王婆子,便要去那妝匣裏檢查,看有沒有素辛說的黑玉。


    王婆子連忙撲了上去,“這,這是那個賤人的東西,我我兒子怎麽可能會用梳妝台?我兒子是絕對不會偷東西的,他那麽乖那麽懂事,更不可能搶人家的東西。一切都是那個賤人在胡說……”


    從來沒有人敢這麽汙蔑她的兒子,現在自己兒子不明不白地死了,這些人非但不把那個凶手的媳婦抓去問罪,反倒說自己兒子搶了別人的東西。


    真是豈有此理。


    第1126章 “罪魁禍首”


    一切都是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女人搞出來的,這個賤人,為什麽不去死!


    “你這個賤人,竟然汙蔑我兒子,我跟你拚了……”


    王婆子雙手如爪,朝素辛臉上抓了過來。


    素辛對這樣的護犢場麵早已見怪不怪,那些最後走上不歸路的人,絕大部分都是這樣的“母愛”得來的。


    但是對方若是以為仗著自己年邁,仗著自己是“母愛”,便想在她麵前耍潑耍橫,那就大錯特錯了。


    素辛可不會慣著她。


    再說了,她現在算起來也有一兩百歲了,這裏誰能跟她比“老”?


    對方幾次撲來都被素辛輕鬆避開,待對方張牙舞爪想要再次抓來時,素辛猛地發出一聲爆喝聲:“夠了!”


    “你兒子的今天都是你造成的,竟然到了如今地步還不知道好好悔悟,你自己好好想想究竟做了什麽吧。我奉勸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現在若是好自為之尚且還有一線生路,否則便是自掘墳墓!”


    登時間,直覺整個房間充滿超強的壓迫感,就連齊武威也覺得一股強大的難以抵擋的氣勢襲來,生出一種想要跪下去的衝動。


    好在那氣勢很快散去,或者說被素辛收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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