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他就是太“教條”了,以前是教師,做事情喜歡一板一眼,他們也不好說什麽的。


    可是這明擺著自己送上門的錢,管他有沒有借條呢,還來那就收下唄,不就是打個收據麽,這有什麽難得。


    正在七嘴八舌地勸明豔父親,一邊讓素辛拿錢。


    可是明豔父親聽到素辛的話後渾濁的眼睛閃過一樣的光彩,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你,你說的是真的?”急切地追問:“那那後來怎樣了?”


    素辛理所當然地應道:“老婆婆當時就讓太婆家人端了一碗井水,將兩根筷子交叉放上麵,然後手指畫了幾圈,喝了一口水噴下去,太婆當即就醒了過來……”


    素辛為了讓自己“編”的這個故事更真實,還補充一句:“今年過年我回老家還看到太婆,身體硬朗著呢。”


    明豔父親此時激動的站起來,身體抖抖索索地抓著素辛的:“閨女啊,你知道那個老婆婆現在在哪兒嗎?我……”


    素辛:“老婆婆當時隻是來我們村子給她孫女討百家米來著,後來就走了。”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當時我們都是親眼看到老婆婆是怎麽做的,要不我試試吧,反正隻是一碗水一雙筷子的事情,若是有效自然是好事,如果沒作用,就當是我打擾了你們。”


    明豔父親連連擺手:“不打擾不打擾……”


    也不顧周圍人的執意和反對,“這搞什麽啊搞?人家醫院都檢查清楚了,是老年癡呆,還搞封建迷信這一套了,二舅,你別忘了自己以前也是教書的……”


    “就是啊,這女的是有病吧,剛才說是來還錢的,現在又說自己還能治病?真當我們好糊弄啊”


    “二弟……我看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吧,我們都知道你現在心情很難過,可是你也不能病急亂投醫啊……”


    素辛淡漠地看著周圍這些人七嘴八舌地規勸,實際上他們又怎麽看不出這對老夫妻之間的感情深厚,一個去了,一個也活不了多久。


    而且現在沒有子女,就隻剩下他們這些“親人”,如此,他們不僅不用再拿出錢幫助,反而會瓜分一大筆,兩廂比較,當然選擇後者了。


    姊妹,不過與此。


    明豔父親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素辛的話,朝這些還一副“我是為你好”的樣子的人吼道:“出去,都給我出去……”


    “二舅,你怎麽這樣?我今天可是專門請了一天假過來看你的,你竟然為了一個不知來路底細的外人這麽對我們?你會後悔的”


    “二弟,你是教書的,你以前從不相信這些,你……”


    明豔父親急了,“出去,都給我滾出去,是你們都很忙,我們家的事不用你們操心,都給我走”


    他身體顫抖著,隨時都要被氣暈倒。


    而在素辛的左眼視線中,他身上的氣息惡意極其不穩定,如果再讓這些人鬧下去的話,恐怕真的會把這個老人家氣死。


    心中一陣唏噓。


    既然自己已經接了這個案子,正好讓她撞上這一幕,順便為之也好平了自己的心意。


    她下意識扶住老人家的手臂,對這些人說道:“叫你們出去就出去,少那麽多打著‘親戚’‘關心’‘為你好’的旗號左右別人的決定,難道你們沒看到他都快被你們氣死了嗎?難道說這才是你們真正想要的結果?”


    素辛這話說的非常不客氣,而且喧賓奪主,不過她用上了一點精神震顫,立馬將房間裏的吵嚷壓了下去,也讓眾人為之一震,莫名感覺到一股威懾之意。


    第五百六十七章 舉手之勞


    臥室裏終於靜了下來,眾人看看明豔父親,又看看素辛,很是不甘,還要斥責素辛這個“多管閑事的外人”,但是心中莫名覺得有些畏懼,口中怨憤著出了房間。


    明豔父親喘勻了氣息,抓著素辛的手因為格外激動而顫抖著:“閨女啊,剛才你說他們用的是井水,可可是我們這裏隻有自來水,可不可以啊?”


    呃,沒想到剛才老人家腦子裏竟然一直想著的是這個問題?!


    迎著對方熱切的目光,素辛感覺喉頭有些哽咽,她想說自己扯了那麽大一個圈子隻是給自己的手段找一個“合理”托詞而已,關鍵不是那碗水,而是她有驅除死氣和將魂魄送回識海的手段。


    不過行有行規,他們偵探社有自己的規定:會幫委托者保守秘密。


    她這次也不是以偵探身份前來,而是以明豔朋友的身份,做戲做全,不要露餡兒,所以這話不能說太滿太死,於是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隻有試過才知道。”


    明豔父親口中連連應著,忙不迭地去準備碗、筷子和水。


    素辛則順手把門關上,轉過身,開始施展法訣,將縈繞在明豔母親身上的死氣全部收攝起來。


    死氣也是能量的一種,隻是與人的生機相悖,此長彼消,當死氣蓋過生氣,就會出現各種病痛,甚至是死亡。


    沒有死氣的將生機隔絕,再加上身體的求生的本能,於是飄蕩在周圍的魂魄氣息開始慢慢聚攏。


    素辛再助一把力,將魂魄打入對方識海中。


    剛做完這些,明豔父親就端著滿滿的一大碗水進來了,手裏拿著一雙筷子,遞給素辛,眼神熱切,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終究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素辛直接將兩根筷子交叉放在碗上,右手隨意畫了兩個圈兒,嘴裏咕噥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詞兒,然後大大喝了一口水。


    朝著明豔母親麵門“噗——”地一口水噴了出去。


    “唔——”


    素辛還沒站直身體,就聽到明豔母親傳來一聲輕嚀,眼皮動了動,吃力張開。


    明豔父親激動的一下子撲了過去,“秀啊,你總算醒了啊。你身體還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你,我……”好一會,明豔母親的意識才完全與身體信息結合起來:“我沒有覺得什麽地方不舒服,隻是感覺好餓啊,全身都沒什麽力氣一樣。”


    “好好,我馬上去給你弄吃的,我給你煮碗麵條……”


    “唉,你這一輩子就知道煮麵條,你去熬點小米粥吧,一把米,兩把小米,半根紅薯,淘洗好再加兩碗水,按煮粥的鍵……”明豔母親雖然聲音有些暗啞,但是語氣卻很是溫柔,一點也沒有因為老伴兒不會做而生氣。


    “這還不是你慣的麽,每天都是你煮飯炒菜,我想練習都沒地兒練”


    明豔父親轉過身看到素辛,貌似這才想起還有她在,也顧不得許多,隻說要先去煮粥。走出兩步突然轉過身對素辛說道:“閨女啊,今天真是多虧了你啊,等過兩天我們一定好好去感謝你,至於那個借錢的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說實話,明豔那性子我是知道的,她沒有在外麵借錢已經是阿彌陀佛了,她兜裏的錢從來不會超過一天,所以……”


    素辛應道:“既然借條已經不在,那我直接把錢給你們,就不打擾了。”


    放下一遝錢就果斷離開。


    剛才素辛收掉那團死氣時,果真得到了一絲線索,現在打算去祝慧家裏看看,在她老伴兒身上是不是也有那個東西。


    客廳裏還有幾個親戚,沒想到真的一碗水就把醫院診斷會老年癡呆的人治好了,不管他們抱著怎樣的心思,都不在素辛思考範圍。


    離開明豔父母家,直奔祝慧家裏。


    在半路上,素辛就聯係了祝慧,祝慧聽說素大師要到家裏來看,連連應下。


    兩個小時後,祝慧到小區門口把素辛接了進去。


    就在素辛離開後不久,明豔父親已經把粥熬好端給老伴兒,“秀啊,你以後可千萬不要再這樣了啊,你看,沒有你的話我連一口稀飯都吃不到呢”


    明豔母親就笑,她一邊吃著一邊帶著疑惑的聲音說道:“唉,說來也是奇怪。你還記得前幾天我跟你說的有人叫我‘媽’嗎?我一直覺得就是我們的豔兒,她說她在哪裏好苦,讓我去陪她,我就跟著去了,我感覺自己好像到了一個黑黢黢的地方,那裏有好多罐子,她讓我到罐子裏去,我說罐子怎麽能裝人呢。然後我感覺好像有股力量把我往回拉,迷迷糊糊中好像又回到這個房間裏,看到你趴在那裏哭呢,可是我怎麽叫你你好像都聽不到一樣。”


    老頭臉上露出一絲羞赧,強自嘴硬:“我才沒哭哩,隻是覺得你走了,我可能要吃一輩子的麵條了……”


    兩人絮叨地說著,明豔母親吃完飯,老伴兒扶她去方便了後繼續回床上休息,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哦對了,豔兒怎麽辦啊?我看到她好像就在那些黑罐子裏,唉,我可憐的豔兒啊,從來沒讓她吃過苦,現在卻……”


    老頭兒本想說“都是被你給慣的”,到了嘴邊成了:“兒女是債,討債,還債,無債不來。小的時候各種擔心,以為長大了可以放心放手了,結果卻是……我覺得現在才終於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不會擔心夜不歸宿被人欺負,也不擔心突然有人打電話叫去接人,更不會有人找上門收賬”


    明豔母親又忍不住歎氣流淚,“終究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就應該對她負責,不管我過的怎樣,我也舍不得她受半點委屈吃半點苦……”


    老頭見她到現在還是這個樣子,實在忍不住了,“我們對她已經做到了父母的責任和義務,真正應該為她人生負責的是她自己,難道我們生養她還要負責把她一生都負責完?我說你啊,你舍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吃半點苦,現在這是一次性報應到她的身上了啊。”


    如果是以前,明豔母親就會抱怨,說他一點也不疼愛女兒,可是此時再次聽到,卻覺得錐心的痛,或許正是因為自己的溺愛,才變成現在的樣子吧。


    第五百六十八章 先決條件


    素辛剛到祝慧家門口,就感覺到房間裏充斥著彌漫不散的死氣,但是相比明豔家卻好了很多。


    看來這跟個人的意誌力有很大關係。


    素辛已經可以斷定,祝慧說她老伴兒遲遲未能康複,恐怕就是這團死氣造成的。


    既然她來都來了,驅散這些死氣也隻是舉手之勞,素辛也不遲疑,意念一動,將死氣盡數收了。


    頓時,整個陰沉沉的房間明顯變得更敞亮溫暖一些了。


    祝慧一邊說著家裏的情況,一邊忙不迭地去給素辛準備茶水飲料。


    素辛讓她不要去張羅忙乎,她不口渴。畢竟這段時間家裏接連出事,已經讓這位她心力交瘁,素辛著實不忍心因為自己讓對方更勞碌。


    可是祝慧根本不聽,見素辛不想喝水,又準備去給她煮荷包醪糟蛋。


    總覺得不做點什麽不好意思一樣,素辛勸了兩句,對方依舊要做就讓她做吧,反正等會自己看完情況走後他們自己也是可以吃的。


    趁著祝慧去廚房忙活時,素辛去他們的臥室。


    一個身體微微有些發福的大樹斜躺在床上,約莫六十左右,這就是繼東的父親繼海明。


    看到素辛進來,他努力的想要坐起來,“實在對不起,家裏這樣子讓您見笑了。”


    素辛應著:“無妨,總會否極泰來的。上次祝嬸去偵探社的時候大概說了下你的情況,你現在可以再具體說的詳細一些嗎?就是你病倒之時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繼海明就歎了口氣:“……其實,之前慧慧說兒子在叫她,我是有點不相信的,可是接連幾天晚上都是這樣,而且她精神也越來越差,總想要睡覺,一睡下去喊都喊不醒,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我覺得恐怕是有什麽東西纏上她了……你知道的,她對那個孽子是疼到骨子裏了,我要是說就算是喊她的那個東西是我們兒子也不是什麽好事,她肯定不會依。於是我就偷偷的用偏方讓自己能看見那些東西”


    素辛聽了心中了然,怪不得,繼海明看起來心性很是堅定,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被那些“東西”纏住呢。


    對於普通人而言,能夠讓自己看見那些“東西”的唯一辦法就是減弱自己的生命磁場,換言之,把生氣給壓下去,達到那種瀕死的狀態才能感應到其他能量體。


    不過瀕死和死之間幾乎沒有分別,基本上妥妥的都是把自己玩兒死。


    繼海明:“那天晚上,我趁著她睡著了以後,推了她幾下都沒有醒,我想肯定又是那個東西來‘叫’她了,我不相信是東東啊,雖然不怎麽成器,但是她畢竟是他媽啊,從小到大生怕他受了半點委屈吃了半點苦,就算是要找人填命,他可以來找我啊,因為就在他走之前還吵了一架呢。所以就像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想要她死。於是我用被子把自己口鼻捂住,那種感覺,唉……”


    幸好他是用手掖住被子,所以當他失去意識手鬆開時,才不至於真正死去。


    “意識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真的聽到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就那麽一直叫著‘媽,媽,我在這裏好苦,你來陪我吧’,我一聽,果真是東東的聲音,隻是幽幽的,就像是帶著歎息和埋怨的那種,沒有絲毫的感情。我循著聲音看去,就看到一個黑影蹲在我們床頭上,依稀看出是一個成年男人的身形,是東東,他腦袋湊到慧慧腦袋旁邊,朝著她耳朵不停地叫著。”


    “我看到慧慧身體上像是有一個淡淡的虛影,每次隨著呼喊,就會從身體裏浮起來一絲,可是旋即又回到身體裏了。東東像是著急了,就撲倒慧慧身上去抓……”


    繼海明講訴這些的時候,仍舊心有餘悸。這些他當然不會告訴老伴兒,不知道還傷心成什麽樣兒呢。


    “我當時一急,朝他叫道‘東東,你這是要幹什麽?她是你媽啊……’完全是下意識的就要把他推開,沒想到東東突然轉過身來麵對著我,隻見臉上一片慘白,兩個眼眶隻剩下黑色的窟窿,朝我咧開嘴,嘴巴的地方也隻剩下一個黑色的洞。”


    “張嘴時,我就聽到他發出淒厲的聲音‘我死了,我可是你們唯一的兒子啊,你們難道不想下來陪我嗎?你們以前不是口口聲聲說沒有我你們就活不下去嗎?來啊,現在我就看看你們是真的愛我還是隻是在那裏隨便說說而已’”


    繼海明抹了抹眼眶,這樣的話從兒子口中說出來,的確錐心。


    “我就問他‘這幾天難道就是你在纏著你媽?’然後他就朝我撲了過來,我感覺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落入冰窖一樣,凍的動也動不了。然後他就一把抓著我的頭發,朝一個地方拖去。本來我們家住三樓的,小區周圍有公園超市學校……可是他拉我出來時,我發現自己什麽都看不到,周圍完全漆黑一片。


    “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一個像是什麽地方的地下室,裏麵擺了很多黑色的壇子,有點像鹹菜壇子,隻是沒有簷口,上麵貼著黃色的符紙,大概兩尺高樣子。”


    “到了那裏後,他讓我鑽進其中一個開著蓋子的壇子裏,我想反抗,可是他抓著我緊緊的,完全動不了。他開始把我的一隻腳塞了進去,然後再塞另一隻……”


    “本來那麽小的壇子哪容下我,可是他使勁兒按啊按的,竟然真把我半個人都塞了進去,還剩下半截身體在外麵”


    “我跟他說‘我死了你媽怎麽辦?你怎麽能這麽狠心?’他,他說‘你就是她僅剩的牽絆,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把她帶走了。本來你身上有很多福報,我不能對你怎樣的,卻沒想到卻是你自己送上門……’”


    “就在這時,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周圍一切黑暗衝開,就連東東也逼的退到一邊,然後我自然而然從那壇子裏飄了出來,順著這股力量,再次回到身體裏。意識恢複時,就看到慧慧……”


    素辛聽了後,心中徹底了然,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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