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頓了一下,見素辛臉上沒有一點意外,就算是假裝的悲傷都沒表露出一點來,心中鬱悶不已……對於她來說,眼睜睜看著一個鮮活的生命死在自己麵前,對她的衝擊非常大。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她才會死的……”


    素辛淡淡應道:“這恐怕不見得吧,你的修為比我高,你們掌握的資料比我多,想必看的更清楚,裏麵的人,他們身上背負了業力,報應遲早降落,早晚都會死。我隻是幫委托者完成她們的任務而已,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他們都是成年人,需要對他們生命負責的是他們自己,而不是我。”


    “……真是冥頑不靈!”


    素辛突然想起魯俊生說的一句話“彼此相安就好”。


    於是說道:“道不同,彼此相安就好。”


    她的道心和所堅持的和對方不同,她尊重對方修煉和堅持,但是並不表示自己就需要去應和對方或者放棄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良久,蕙心潔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她說,謝謝你——”


    素辛頓了頓,道:“我也謝謝你。”


    蕙心潔神情中閃過一絲詫異。


    素辛這平淡的一句話落在尉遲璟耳中,就像是對蕙心潔如此費心費力的敷衍,甚至是嘲諷,氣的想要上前跟素辛幹架。


    被蕙心潔攔下,尉遲璟心疼地說:“潔兒,你……”


    蕙心潔深深看了素辛一眼,對他說道:“我們走吧,她讓我傳的話也轉達了。”


    剛才,她發現自己靈台之上竟然收獲了一個感激的靈點!


    也就是說她剛才並不是在敷衍她,也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冷血無情。


    她不由得想到在將平和費安渡過黃泉路時,兩人攜手相依的場景,心中就充滿莫名的幸福和滿足感。不打算跟這個女人爭較下去了。


    ……送走兩人,素辛終於安靜下來,從身到心。


    蕙心潔帶來的消息,讓她對費安的案子完全釋然。


    正如先前她說的那樣,她和蕙心潔不是一個路子上的,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仍舊對她的作法充滿感激。


    不過卻有一個更加讓人心塞和嚴峻的問題浮上腦海。


    那就是:這世上每天都發生那麽多的意外,那麽多人的死亡,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因為真的報應?有多少人是被別人推出去當作“替身”的?


    他們,或者到死那一刻都不會知道自己的命運,在出身那一刻,就被完全決定了。


    可是從輪回報應上來說,這也並不違背“天道”。所有一切,包括生命,都依賴別人而存在,在享受的同時必定也要分擔劫數,很公平。


    那些還在羨慕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不知道在明白其中因果報應後,是不是還會去羨慕。


    第三百一十章 天衣無縫的證據


    轉過身,發現資料已經下載完畢。


    素辛現在全無睡意。


    她發現隨著修為進階,除非是極度的疲憊,她對睡眠要求並不多。


    一般而言盤坐修煉就能代替睡覺,讓精力體力都恢複全盛狀態。


    而且現在已經淩晨四點過,即便睡覺也就剛睡著就要起來,索性開始一張張地打開圖片,開始查看石峰傳過來的資料。


    礦場在二十年前就被發現,然後是勘察和申請開采資格證等等,直到十年前才被一個大老板正式進行開采。


    礦場的效益比預期的還要好,便擴大規模,礦工一度達到上百人。


    由此便建立了相應的生活社區,家屬區等等。


    家屬可以前來探望或者短暫的居住,其中有一個叫許茂山的礦工,暑假的時候,他老婆周英帶著十六歲的女兒許敏珠來看他。


    住了不到一個月,就傳聞周英偷盜,被追趕然後失足跌下礦井,死了。


    許茂山發瘋,用挖礦的鐵鍬襲擊礦老板,被其他礦工製住,半夜的時候竟然也跳下礦井,死了。


    許敏珠接連遭受喪失雙親的痛苦,精神失常,遷怒礦老板的女兒,於是將對方引到偏僻地方,實行慘無人道的折磨和虐殺。


    被抓住後,嘴裏還啃著對方的肉不放。


    本來當時要將她抓了坐牢,可是經過精神鑒定,有精神病。


    而礦老板終究念在她年幼無知又失去雙親的痛苦,就把她接回礦上調養。


    ……怪不得石峰說這個案子很是蹊蹺。


    檔案上的人證物證確鑿,沒有絲毫破綻,卻偏偏給人很詭異的感覺。


    沒有破綻就是最大的破綻。——許茂山在礦上工作了將近一年都好好的,怎麽她妻子帶著女兒一同來看他就出事了?


    偷盜?一個女人在幾乎全是男人的礦場上偷盜?偷男人還差不多,這完全不合情理嘛。


    一家三口,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死的死,瘋的瘋。


    在一個與外界相對封閉的礦場,對於普通的礦工而來,礦老板就是他們的衣食父母是他們的天。


    想要讓給他們合計一個統一的假口供太容易了。


    這麽簡單的問題,素辛不相信當時調查的人想不到。


    既然能想到這些,可是卷宗仍舊如此,可見,要麽是礦老板有很深的背景,或者錢權交易,再或者,就是他們明明知道有貓膩,還是先前那句話——證據。


    眾口一詞,在這個法治社會,誰也沒辦法扭轉。


    素辛回憶當時看到的女鬼的樣子,和照片上那個豆蔻年華的女子有些相似。


    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撫摸照片上女子天真無邪的笑靨,晶亮的眸子,潔白的牙齒在鎂光燈下熠熠生輝。


    素辛意識沉入靈硯中,看到那個女鬼,身上的怨煞沒有那麽強烈了。


    這種渡化就有點像蕙心潔的神通一樣,是慢慢消減厲鬼的怨氣,而不是直接煉化。


    她一次性可以渡化上百的鬼物,而素辛此刻隻慢慢的消減一個厲鬼,用這麽長時間還沒完成。


    當然,跟這個厲鬼比那些所有鬼物都要強大和頑固有關。


    總而言之,還是素辛在這方麵不擅長。


    女鬼仍舊不停地嗚嗚地叫著,在空間裏無意識地左衝右突。


    素辛下意識喊了一聲:“許敏珠——”


    一直漫無目的遊蕩的女鬼驀地頓了一下,充滿戾氣且沒有任何聚焦的眼睛突然頓了一下,下意識望向素辛意念的方向。


    素辛又喊了一聲:“許敏珠,許敏珠”


    女鬼望向素辛意念所在的方向愣愣地看了好久,渾沌的雙瞳漸漸變得清澈起來,張了張口,發出一個輕細而嘶啞的聲音:“媽,媽……”


    素辛驚喜的差點跳起來。


    證明女鬼的意識並沒有完全喪失,在經曆那麽慘痛的經曆後,她的意識竟然還沒有完全消磨掉,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不過,反過來想,如果不是因為她如此強大的執念,恐怕早就變成一隻普通的惡鬼,別人也根本不屑用那樣繁複的方法來煉製了。


    素辛猜想沒錯,在女鬼的潛意識最深處,還埋藏著對父母的眷戀。


    因為這一聲回答,完全證實了它的身份,也印證了石峰調查的這份信息與礦場女鬼按是完全吻合的。


    隻可惜,卷宗上的信息隻記錄到那個礦老板將許敏珠接回去就沒有後續。


    所以,在許敏珠身上一定發生了更加可怕更加恐怖的事情,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素辛問道:“你還記得你是怎麽死的嗎?”


    “死,死……”女鬼突然間變得瘋狂起來,神情猙獰,張嘴就朝素辛意念所在撲來。


    素辛連忙抽回意念。


    看來她死時承受太大的痛苦,以至於一旦觸碰那段回憶,就會完全把理智掩蓋。


    素辛暫時從女鬼身上無法得到更多的信息,好在石峰提供的資料中有很多人名。


    這些人都是當年許敏珠父母意外死亡案的目擊者,後麵附了他們的口供和手印。


    可以從這些人身上入手,抽絲剝繭。


    隻是卷宗上隻有這些人的身份證號,仍舊需要從檔案庫中才能知道他們現在的聯係方式。


    石峰說道:“卷宗上口供的人在七年前就死了,我現在正在查找當年在那個礦上做工的其他礦工,不過現在也沒啥進展,可能還要些時間。”


    素辛看了一下,有十多個礦工寫了口供,描述他們看到許敏珠父母怎樣偷盜以及怎樣失足墜井的過程。


    怎麽可能十多個人都同時不在了?


    “七年前?也就是礦老板把許敏珠接回去一年左右?”


    “沒錯。”


    這未免太巧合了吧,難道說許敏珠就是在那個時候死了,然後變成厲鬼,報複那些人?


    可是根據馮檳的記憶,他是在三年前對女鬼進行封印,那麽之間間隔將近三年的時間又發生了什麽?


    素辛看著這些言辭鑿鑿並摁上了猩紅指印的口供,上麵從無數個角度描述出當時許敏珠母親怎樣偷東西,父親又是怎樣闖進礦老板屋子,對老板他們一家進行辱罵毆打威脅和勒索……


    口供之間相互印證,天衣無縫。


    第三百一十一章 調查與線索


    雖然這些人已經死了,素辛打算從他們身邊人開始調查,了解當時的情況。


    第一個口供者是許茂山同村的村民,徐茂和,素辛直接用手機在網上訂了最近的一次航班,然後打的前往丁卯村。


    在距離縣城幾十公裏外的丘林,一條窄窄的水泥道蜿蜒起伏貫穿整個村子。


    一幢幢兩層小樓比著公路修建,臨路的一側的底層做成小賣部。


    路上鮮見車輛行人,所以可以相見生意十分清淡,也就是做附近鄉鄰的小生意。


    素辛走進一家,靠著卷簾門放著一個玻璃櫃,裏麵隻有幾包方便麵,火腿腸,鹽巴餅幹礦泉水等,落上灰塵,玻璃上也有一層髒汙的油膩。


    房間一側放著一張手動麻將桌,五六個人圍在旁邊,吆喝著,把麻將碰的清脆作響。


    一個穿著紅色羽絨服的中年婦人抬頭瞟了素辛一眼,“你買啥?”


    素辛指了指餅幹,“幫我拿幾盒餅幹和礦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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