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宏鎮怔怔聽著格外刺耳的笑聲,又回頭看了看陸雲霄,滿臉的茫然不知所措。


    王平不露痕跡瞄了葉宏鎮一眼,心底波瀾起伏,萬一他不顧身份,將贈出的東西討要回去,那就有些難辦。


    不過王平已經做好打算,隻要臉皮夠厚,這玄源丹既然入了自己的口袋,哪有再拿出來的道理。


    這趟簡直是賺大了...


    葉宏鎮忽然麵沉如水,大喝一聲:“王小子,你...”他這頭熱來得也快,去得也快,當下就反應過來,王平如此雞賊,一係列動作居然將他都騙了過去,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王平故作無辜狀,手掌攤開露出了丹藥,疑惑道:“葉前輩,這就是火蘊丹嗎?”


    “休再裝蒜...你小子心裏亮堂得很。”葉宏鎮雙眼露出的目光,看上去有些瘮得慌,似要將人生吞活剝一樣,哪還有前輩高人的模樣,隻見他伸出手,沉聲道:“拿來。”


    王平歪過頭瞳孔發散,似神遊太虛般,對葉宏鎮的話充耳不聞,麵色茫然,不為所動。


    陸雲霄嘴角勾了勾,默不作聲,興致滿滿的看著二人,心裏不免佩服起王平,能從九仙教鐵公雞手中拔毛,這乃是獨一份。


    葉宏鎮自持身份,也拉不下臉來出手奪回,雖然生氣,但又見王平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無力感頓時湧上心頭。


    他板著臉,罵道:“你這小混蛋怎的和王長生同樣死皮賴臉,不知羞恥二字為何,連石頭都想榨出二兩油水來。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今日若不將東西歸還,老夫當下就打斷你的腿。”


    罵歸罵,聽歸聽,王平連連點頭,一副乖巧模樣想,像是在虛心受教,但是行動是不可能行動的。


    葉宏鎮沉吟片刻,看了陸雲霄一眼,隨手指著王平,道:“陸師侄,那玄源丹老夫花了二十年時間煉製,其中七紋天芝乃是九仙教獨有,你父親也寶貝得很,老夫求了很久他才同意給我,但條件便是煉出後分八粒給你,如今都被王小子騙走了,你自己去要回來吧。”


    陸雲霄當然知道七紋天芝的珍貴,他也曾聽陸無欲說起過此事,當時他才開始修煉。


    陸無欲估算二十年時間陸雲霄差不多能到化元境上品法力,準備拿玄源丹來讓促使他破境,不過誰曾料想到,他如此爭氣,不到而立之年便突破到神光境,當下這玄源丹的用處倒是已經不大了。


    葉宏鎮揣著手,臉上笑嗬嗬的,慫恿道:“陸師侄,王小子,你倆都修的劍術,不若比上一比,正所謂劍無第二,這玄源丹誰贏就歸誰,這才公平。”他覺得這個方法最省心,也避免自己生悶氣,還能看看樂子解解悶,反正那幾粒玄源丹最終也不是他的,索性讓兩人比比。


    王平抬頭看向陸雲霄,陸雲霄也看向了他,前者齜牙咧嘴笑了笑,你看我,我看你,陸雲霄有些哭笑不得...


    鬥劍?這想法兩人早就有了,都踏足的劍道,也想印證一番,此刻聽葉宏鎮說來,兩人眼中都是一熱,但最後互相搖了搖頭,熄滅了這種想法。


    當下還不到時機...


    王平不動聲色瞄了眼興致勃勃的葉宏鎮,陸雲霄嘴角勾了勾。


    見二人絲毫不動,葉宏鎮卻眼睛一瞪,煽風點火道:“比劍都磨磨唧唧,兩位少俠可是連謝雲嵐都捉了回來,難道連這份膽氣都沒有?又不是讓你們生死相鬥。”


    王平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忽然道:“比是要比的,可東西不對!”


    此言一出,葉宏鎮皺眉撫須,疑惑道:“什麽意思。”


    王平不答,陸雲霄倒是蠢蠢欲動,終是按捺不住,憋笑道:“葉師叔,那玄源丹還差一粒。”


    “老夫...”葉宏鎮臉上抖了幾抖,一股熱火從丹田衝入鼻息,差點背過氣,大喝道:“兩個小混蛋,氣煞我也,老夫今日定然打斷你們的腿。”


    王平齜牙朝著葉宏鎮笑了笑,驀地嚴肅起來,這變臉比翻書還快,然後就轉過了身去。


    看著昏迷不醒的謝雲嵐,王平一手拈著兩粒火蘊丹,一手捏開她的嘴巴,放進了謝雲嵐的口中。


    王平做完這一切,兩指又探在謝雲嵐的脈搏上,口中問道:“葉前輩,不知她何時能醒過來?”


    “王小子,你還懂岐黃術?”葉宏鎮剛才吃了癟,語氣有些不屑道:“莫非王長生教的你,就這也不怕把謝雲嵐給當場折騰死了。”


    王平當然不懂醫術,隻不過憑借法力窺探謝雲嵐的狀況,此刻兩道靈氣在謝雲嵐體內裏橫衝直撞,本就堵塞的經脈根本承受不住藥力,他皺著眉頭,喃喃道:“怎會如此?”


    “火蘊丹本就是大補之物,對內傷頗有好處,但謝雲嵐動用的是逼迫潛力的法門,經脈早就應該被堵住了,你小子貿然給她喂上兩粒,倒還不如喂兩顆毒藥給她來個痛快。”葉宏鎮恥笑道。


    王平一經提點,也發現也其中關節,這經脈就像河道一般,本就堵住了,不加以疏通,反而又灌入大量的水,那必然會造成洪水泛濫,說不得連河堤都會被衝垮。


    這不,謝雲嵐身子顫抖不止,猛地張開雙眼坐了起來,然後噴出大口汙血,眼中一白,痛呼一聲,直直昏倒過去。


    王平趕緊起身,用手抹了抹臉,罵罵咧咧道:“你這女人,都昏過去了,還不老實。”


    葉宏鎮見王平滿臉血垢,哈哈大笑起來,不過他也沒放任不管,從懷中掏出一把浮塵,輕輕一抖,口中念咒。


    浮塵揮出,一道淡淡白光緩緩地落下,空氣中靈氣飛湧奔流,驟然湧聚,肉眼可見的黃光如霧繚繞在床榻上,將謝雲嵐裹纏其間。


    王平分出目光打量,心中對葉宏鎮倒也頗為佩服,他這一手霎時讓謝雲嵐安定了下來,本來還打著寒顫的她,此刻胸口起伏有秩,呼吸均勻。


    他輕輕整理了一下發冠,又理了理衣袍,發自肺腑道:“前輩當真仁善,她這氣機本來已經竄入骨髓,要不是您出手救她,恐怕此刻她就經脈寸斷,暴體而亡了。”


    葉宏鎮心無旁騖,浮塵又是一擺,靈霧騰空彌漫散開。


    這位身為九仙之一的曌空仙,一生中執著於丹道,其在醫理上的成就堪稱天下之最,除了萬古仙宗的醫聖,再無人能夠與之比肩,而他雖然平日裏摳索吝嗇,但實則有一顆仁慈之心,當前雖然剛受了王平的氣,也沒袖手旁觀,下意識就出了手。


    但王平知道,這真元紊亂,經脈堵塞實則難治,可不是江湖故事裏那種,用手掌抵著背心輸送內息便能治好的,當初蕭無心也是如此情況,還是王平,薛語真,普凡三人連手才讓其恢複,普凡還因此修為盡毀,現如今還在靈泉坐枯禪,其中艱險令人膽寒。


    葉宏鎮衣袍鼓舞激蕩,浮塵牽扯指引著靈氣來回卷舞。


    那黃色的靈霧源源不斷的浸入謝雲嵐的身體中。


    “天地日月明如清,邪害空竅定九靈。


    陽煞閉塞氣不發,地陰不息精不節。


    形乎形,冥者冥,通於人氣化先天,五運相生承天妄......”


    每念一字,葉宏鎮口鼻中便吐出一道霞光,色作五彩,緩緩融入靈氣之中。


    最後靈氣與霞光交相輝映,一起落入謝雲嵐竅穴,匯聚於氣海。


    王平本來還當看個熱鬧,看到一半,發現有些不對勁,他伸過頭去看了看,此時葉宏鎮額頭上豆子般大小的汗滴紛紛落下,他的臉色開始紅潤起來,仿佛喝醉酒一般。


    “陸師兄,葉前輩這...”王平不敢打擾葉宏鎮,扭過頭問起陸雲霄。


    陸雲霄默然不言,沉思起來,過了半晌似乎想通,眉頭散開,聞言笑道:“這是葉師叔獨門秘術《大爐經》,想來是以謝雲嵐肉身為鼎,以純陽法力牽引謝雲嵐真元中的陰息,陰陽合和,煉化淤結的內息。”


    王平皺眉,片刻後噗嗤一笑,也不知想到了什麽。


    見狀,陸雲霄摸不著頭腦,看著笑得詭異的的王平,問道:“王師弟,你笑什麽?”


    王平擠了擠眼,古怪道:“這聽著怎麽這麽像雙修之術。”


    女子作鼎爐,陰陽合一,練氣通脈,分明就是朝陽書籍裏提過的陰陽雙修。


    茶樓裏也聽過這種術,不都是采花大盜練的?


    誰知陸雲霄點了點頭,正色解釋:“這大爐經就是雙修術。”


    王平眼中精光連連,上下打量了起來,越看葉宏鎮越覺得不對勁,心道:“忒,為老不尊,這道法似乎不怎麽正經,怎的老頭兒還大汗淋漓,莫非...”


    想著想著,王平轟然笑了出來,然後發覺不對,捂住了嘴。


    葉宏鎮雖然施著法,但身後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靈覺感知下,發現了王平的古怪,以及那唾棄的眼神。


    “呔,王小子,你胡思亂想個什麽東西,等會兒看老夫不撕爛你的嘴。”葉宏鎮漲紅著臉喝道。


    王平聳了聳肩,不以為意。


    葉宏鎮無可奈何,手中浮塵不停擺動,那一圈圈光霧依舊繼續落下,口中歎道:“這女娃娃也不知道遭受過什麽,體內暗傷如此之多,本隻是大衍歸元秘造成的氣息紊亂,沒想到被你這兩顆火蘊丹激發了出來,新傷舊患差點要了她的命。”


    “舊傷?”王平眼中疑竇暗生。


    葉宏鎮抹了抹臉上的汗,點頭道:“這傷不輕,估計時日也不久,也就十天半月前的事情,經脈才斷裂過,而且也沒調理好,隻是用移花接木匆匆忙忙愈合了傷勢。”


    王平臉色變了幾變。


    十天半月前?


    王平猛然想起了今日謝雲嵐說過的事,莫非她所言非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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