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眉頭緊鎖,感受到懷中和脖頸處的寒冷,心中又有了幾分悔意,心道:“我這是衝什麽英雄好漢,要是老混蛋知道了不得笑話死我,救美不成反而性命不保,這是何等可笑,不過估計老混蛋是不會知道了。”


    “那你為何皺眉?”


    雖然不知道身後那人是怎麽看到自己皺眉的,但是王平那頑劣的性格還是讓他忍不住罵了起來。


    “怎麽的,小爺臨死前連皺眉都不許嗎?”


    興許是王平這剛烈的回答讓對方有些吃驚,身後聲音再次傳來。


    “你叫什麽名字?”


    都要殺了還來問名字,茶館裏那些故事裏麵不都是說的遊俠都是一句“不會問死人的名字”嗎?王平還在腹誹,但是也不會表現出來。


    他傲然說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爺乃王家王平?”


    過了半晌,身後還沒動靜,也不知道這男子是何打算,王平又不敢回頭去看,就這樣僵持不下。


    “你姓王?”


    許久後清冷聲音幽幽而來,頓時場麵有些尷尬不已,剛才胡言頑劣之語居然被身後這人記在心裏,還當真問了出來,便是連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平感覺到肩上的森寒氣息撤去,不禁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把劍收回,轉眼望去,隻見那蒼白的手還是緊緊地握住漆黑的刀,冷峻的臉上多了一股柔和,不過那雙眼睛還是依舊如枯水,仿佛什麽也帶不起波瀾一般。


    他想了想現在的處境,去留都是不明,問道:“你是何人?”


    “蕭無心。”


    人無心則死,人無心亦無敵,此人顯然不是前者。


    王平仔細想了想,卻是未有聽過這名號,繼續問道:“這女子又是何人?”


    蕭無心輕飄飄地道:“餘九鳳。”


    王平心下微凜,餘九鳳便是那餘府千金的閨名,年紀雖小但果然是國色天香,未曾想她居然今日會被擄走,而這蕭無心卻不知是何來路,不過看似也不像歹人。


    王平心定,道:“那你是來...?”


    “救人。”


    短短二字聲音清冷,但是王平卻聽出來他所言非虛,當下瞄了瞄懷中環著的餘九鳳,那香蘭鼻息就在臉邊,那嬌柔身子緊緊貼著自己,覺得又有些不好意思,倒是真顯得有些輕薄。


    蕭無心隨意指了指那還直直立著的黑衣人屍體,淡然道:“你很不錯,他是被你剛才那種快劍打敗的吧。”


    王平點了點頭,這劍術是叔叔親傳,當時王長生便說過這劍是全天下最快的劍,出招主要是角度和速度,沒想到這蕭無心居然心思如此縝密,居然留意到了這一劍。


    不過他苦澀一笑,低聲道:“不過這一劍,居然會被你隨手就破去,這可是我所學最厲害的劍法。”


    蕭無心那如枯水的眼中居然神奇的產生些漪漣,他搖了搖頭,道:“有形劍術終是有跡可循,但若是王仙師使來,我恐怕早已經身首異處。”


    王平聞言大感意外,自家那個好吃懶做的叔叔居然有這般神通,本以為他就一老神棍順帶會些武功,沒想到在這看上去就高深莫測的蕭無心口中既然如此厲害,當即追問道:“我叔叔究竟是何人?”


    “既然他沒給你講,那我也不便給你說。”


    王平見蕭無心如此,知道恐怕還得自己去問,轉念想起今晚發生的事情,道:“為何餘姑娘會被人擄走。”


    蕭無心搖了搖頭,冷聲道:“我也不知,晚上感覺外麵喧嘩,我便出來看看,結果發現是餘家小姐被歹人擒走。”


    “恐怕餘家已經炸開了鍋。”


    王平歎了一口氣,低聲繼續道:“賊人手段也太過卑劣,今日餘姑娘遭此大劫,恐怕是有人盯上了餘府。”


    他又想起白日裏餘員外說起的怪事,便聯想在了一起。


    蕭無心卻是麵色如常,道:“近日遂寧府宵小甚多,這賊人恐怕是魔教來路。”言罷他的手更是緊捏著那把漆黑的刀,連青筋都暴起來了。


    王平心念一動,這蕭無心看來有些痛恨魔教,魔教門派眾多,賊人也不知是哪一路,不過蕭無心如此威勢,餘家恐怕也無大礙。


    “蕭大俠果然不凡,不知道是在何派修行,這以後有時間定要去拜訪。”


    蕭無心笑了,雖然不明顯,但是王平知道他心裏定是笑了,清冷聲音傳來,“你這小子果然戒備心十足,不像是初入江湖,倒像是滾刀肉一般滑得很,恐怕你還留了後手。”


    “我來自昆侖。”


    王平一怔,然後笑著搖了搖頭,心下卻把平日裏聽過的門派回想了一遍,天下門派常在茶樓裏聽那說書人講起過,正似乎從未聽過昆侖一派,但是此人也絕不是空穴來風,莫非是那隱世的門派。


    不過蕭無心似乎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多,此刻又回到那種冰冷的模樣,而王平則是抱著餘九鳳,不知道該怎麽辦,也是直直的站在那裏看著蕭無心。


    夜寒,霜霧越發濃厚,此時蕭無心站得不是太遠,但落在王平眼中他的身影也是朦朦朧朧。


    倏地王平心中機警,身後風聲驟然傳來,危險的氣息湧上心頭,正當他準備拔劍之時,隻覺得眼前兩道寒光閃過,定眼看去,蒼白的手握著漆黑的刀。


    “叮叮”兩聲同時傳來,王平這才看清,兩把短刃落下插進了地麵,心下駭然,原來是蕭無心出手擋了下來。


    驚駭之餘,他猛然回首,凝神觀望。


    水中月,鏡中花,霧裏朦朧神秘。


    此時霧中黑氣翻騰,隱隱看見兩隻手伸出,還保持著扔出短刃的姿勢,不知道是何原因,那黑衣人竟然這麽快便醒了過來。


    “桀桀,小子你這劍法還算不錯,老夫也來試試。”沙啞聲音從黑氣中傳出,陰厲淒慘,就像是用指甲刮過鐵片一般,頓時王平覺得渾身難受,汗毛都豎了起來。


    王平緊緊環著餘九鳳,早已麵色大改,另一手反抽出鐵片似的長劍,內息灌入,登時青輝閃爍,劍罡吞吐。而蕭無心也是抬刀而立,不露聲色的戒備著對方。


    那黑氣中又是沙啞聲音傳來,“桀桀,居然還有昆侖的小子。”頓了頓,聲音中帶了一點驚訝,“沒想到連秋水劍都出現了,不過你這小子修為也太差了一點。”


    言罷,黑氣爆漲,風聲大作,一股無形巨力朝著二人鋪天蓋地壓來。


    王平在考慮如何破解危機,這種力量已經不屬於理解範疇,終然內息再強,力道也不能憑空放出數丈,這種手段到有些像那傳說中的劍仙。


    不待王平出手,隻見蕭無心黑衣鼓舞,一指點出擊起層層波紋,後發而製,將那巨力生生破開,去勢不減,猛然人刀合一,化作巨大的青色刀光朝著黑氣衝去。


    而那黑氣也是盤旋而起,紅光大盛,化作巨大骷髏頭,朝著那黑刀咬了下去。


    霎時間,地動山搖,風卷雲湧,王平隻覺得自己身體搖搖欲墜,已然提不起半分力氣,強自鎮定心神,他看了看懷中昏迷不醒的少女,苦笑道:“姑娘,快起來看劍仙。”


    夜深如墨,遮天掩地,寒霜秋露風卷散去,隻見那兩道身影齊齊的撞在了一起。


    風浪過後,王平有些吃驚,今日居然在見到了傳說中的劍仙,蕭無心也是,那黑衣人也是。


    不過此時他不感到慶幸,而是後悔自己貿然出手,若是在家好好睡覺,哪還能攤上這種事情,今天掙了那麽多的錢,那屋頂自己出錢也能修好。


    可是轉念一想,那錢也是餘家的,即便今晚不遇到這事,那餘員外遇到的怪事恐怕也是與這人有關,還是逃不了幹係。


    此刻蕭無心與那黑衣人卷過的風浪,挾著冷風霜露撲到他的臉上,卻又寒在心裏。


    王平直直的看著空中的二人,不過片刻時間已經交手了十數招,不過動作太快,他也是沒有完全看清楚,此時能做的就是祈禱蕭無心能贏,不然的話恐怕今晚就真的要交代在這裏。


    空中那兩人的真力已經凝虛化實,巨大的風暴龍卷漸漸形成,看不清楚漩渦中的情況。


    不久後,隻聽見淒厲激響從中傳出,滔天黑氣倏然破空衝舞,風浪頃刻間煙消雲散。


    此時那黑衣人立在空中,周身黑氣交錯,遮擋住了身形,桀桀而笑,聲音慘厲,仿佛惡鬼一般,陰冷道:“昆侖小子,今日便先取下你的頭顱來做拜帖。”


    蒼白的手捏著漆黑的刀,蕭無心漆黑的雙眸依舊是波瀾不驚,淡然道:“九仙教,元神剝離大法。”


    王平聞言有些駭然,黑衣人居然是九仙教的劍仙,是那魔教四大派之一。


    千年前正邪大戰後,魔門群龍無首,昔日裏那威懾四海的聖心宗居然四分五裂,四大護法長老自立門戶,分別為七玄聖境,六合宗,萬妙穀,九仙教。


    魔教行事不按禮教,隨心所欲,不擇手段,而且功法詭秘無常,殘忍狠辣無比,但是終究符合一些人的口味,所以未見式微,如今反而更是盛極一時,若不是人心不齊,恐怕正道早就被覆滅了。


    而這九仙教便是如今魔門四大門閥之一,比起其他三家的張狂不同,他們行事一項低調,看似默默無聞,實則武學神奇,劍仙也是頗多。


    今日這餘府不知如何開罪這傳說中的門派,王平不禁有些迷惑,不過那什麽元神剝離大法他卻是從未聽說。


    蕭無心冷然道:“九仙教果然都是些藏頭露尾的宵小之徒,分出元神附在這人身上,我倒要看看還有幾分功力。”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不屑道:“縱然是一絲元神又如何,滅你區區昆侖弟子卻是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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