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一連三日召幸了敏貴人,又一連三日召幸了永貴人,好似忘了她這位永壽宮的佟妃似地,一時間後宮嬪妃們嫉恨的目光頓時變成了憐憫同情。蘇寧並不在意,平日裏怎麽過還是怎麽過,康熙不來,她樂的自在。


    現在蘇寧就氣定神閑的——繡花。有了時間,她就給八阿哥做個小衣服,畢竟也是養在自己身邊的,況且兩歲的八阿哥小胤t實在是太乖巧可愛,相貌多隨了生母良貴人,小巴掌臉,大眼睛,長睫毛的,若不是因為月亮頭,活脫脫就是個小姑娘,給蘇寧喜歡的了不得。


    對於自己喜歡的人,蘇寧一向很上心,比如良貴人,比如小八。不過對於自己不喜歡的人,老康之流的,就完全無所謂。


    良貴人抱著八阿哥,永壽宮的幾個低等的答應常在也陪著蘇寧坐著閑話家常。蘇寧繡得是小孩常見的紅肚兜,肚兜上一個胖娃娃騎著個大鯉魚,蘇寧動作快,隻剩下兩片綠荷葉沒繡了。


    新答應拿過蘇寧手裏的肚兜,笑著說道:“佟主子的手就是比奴婢們巧,看看這娃娃繡得,活脫脫跟我們八阿哥一個模樣的。”


    李常在也湊過頭來,摩挲著上麵的繡線,看著良貴人懷裏的八阿哥,眼中滿是對於孩子的渴望:“沒想到,咱們娘娘待八阿哥卻不是生母勝似親母。奴婢在宮裏這多年,還沒聽說過哪個宮裏的主子娘娘親手給孩兒做針線的呢。”


    “咱們佟主子心地良善,八阿哥也算是有大造化的了。”良貴人抱著胤t,舉到蘇寧跟前:“娘娘也抱抱八阿哥。”


    八阿哥一向不喜歡哭泣,很是乖巧,聽了自己額娘的話,配合的伸出雙手要抱。蘇寧一愣,滿麵笑容的接過小八,這孩子小腦袋扒在自己肩膀上,心中一片柔軟。


    “良姐姐這孩子生的好,小八相貌隨你,將來定是個美男子,不知要迷倒多少京中的貴女呢。”


    良貴人羞澀的笑笑,思忖了一下,目光擔憂:“娘娘心中坦然,叫卑妾們佩服。隻是,娘娘性子再好,再與世無爭。。。。賞賜卑妾出去,遇上了永貴人,那永貴人不過承寵三日,便尾巴也翹了起來,說了娘娘許多不堪之言。卑妾以為,娘娘可不能在坐以待斃了。”


    幾個答應常在也紛紛稱是。


    蘇寧笑笑,並不在意:“你是貴人,她也是貴人,良姐姐還是有兒子的貴人,與她自是不同。下次她若是再敢出言不遜,良姐姐便別客氣,教訓教訓她好了。不過這侍寢,萬歲爺和皇貴妃姐姐心裏自然是有各自的打算的。大家別為我擔心了。”


    蘇寧油鹽不進,良貴人等也隻好作罷。蘇寧又笑著讓司書幾個進來,但見他們幾個穿著嶄新的旗裝,也化了妝容,雖然頭上仍舊是三件簡單首飾,可是精明之人一看便是難得一見的精致之物。


    指揮著四個司轉了一圈,才滿意的拍手:“恩,這才像個樣子。”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宮裏像蘇寧這麽天生麗質沒幾個,都是靠著打扮。而別的宮裏的主位娘娘隻讓自己的宮女打扮的越平庸越好,生怕奴才越過了主子。


    “新衣都給大家發下去了?”


    “回主子話,都發下去了。”


    良貴人看著這幾個原本平庸的宮女,這樣一拾掇,竟也生出幾分清秀佳人的感覺,不禁心中納悶,難道這佟妃是想培植幫手?


    蘇寧點點頭,“這才是十幾歲小姑娘的模樣呢,總穿的那麽素,不好的很。雖然太皇太後在的時候規定宮女不得佩戴超過三件首飾,不過本宮坐住,一人做一身新衣裳還是使得的。不過司書,你可得跟大家說了,本宮雖然待人寬厚,不過還要大家都守規矩,不可外出生事,更不可僭越了。這事便交給你了。”


    “主子放心,奴婢曉得。”


    司書剛退了出去,喜翠滿臉的喜色進了來:“主子,乾清宮的李公公來傳旨了!”


    蘇寧心裏一跳,領著諸位嬪妃出去跪地接旨,李德全掏出明黃的聖旨宣讀起來,大體就是佟妃賢良,賞賜了一大堆東西雲雲,最後一句:“請娘娘到乾清宮伴袈。”


    “奴才在這裏賀佟主子大喜!主子收拾收拾,這便跟奴才走吧!”李德全笑容可掬。


    良貴人等也是一臉喜色,但見蘇寧愣住,趕緊朝喜翠使了個眼色,喜翠急忙拉住蘇寧的手臂,暗自搖了搖:“主子,快謝恩啊!”


    反應過來的蘇寧咬了咬下唇,躬身謝恩。


    是了,是了!既然進了宮,封了妃,她就知道早晚得有這麽一天。不想做,卻不得不做。


    “司書,帶公公去歇息一會兒。公公,容本宮收拾收拾。”蘇寧擠出個笑容。


    喜翠喜的什麽似地,急忙收拾了衣裳,麵脂和一些胭脂水粉,打了個小包袱。一時間,永壽宮上下都是喜氣洋洋的。蘇寧將懷裏的八阿哥交給良貴人,笑了笑:“諸位姐姐先回去吧,今日妹妹怕是。。。”


    雖然也是笑,良貴人卻總覺的蘇寧的笑透著那麽一點哀傷,她心裏隻覺得奇怪,被皇上寵幸可是天大的喜事,就算她現在這般畏畏縮縮,可是生了八阿哥,比在辛者庫做那些髒活累活,豈不是好了百倍。


    “娘娘別緊張,這是好事,卑妾們都得恭喜娘娘呢!”


    “好了,你們下去吧。”蘇寧揮了揮手,顯然是無力再說下去。一眾宮妃對視了片刻,便行禮離開了。


    喜翠心思機靈:“主子,奴婢雖然不知主子為何有些不太情願。”說到這,喜翠壓低了聲音,隻容兩人聽見:“可是主子,若是您再推拒萬歲爺,恐怕會禍及永壽宮啊。”


    蘇寧打了個激靈,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本宮知道了,喜翠,把那件天宮雲錦的衣服拿著。”


    現在已經接近晚上,若沒什麽意外,蘇寧這寢是侍定了。李德全看著蘇寧上了馬車,身邊隻跟著喜翠和小祿子,滿麵笑容,駛向乾清宮。


    蘇寧死死的攥緊自己的手,眼淚一滴一滴流下來。她哭的是什麽,悲的是什麽?她能夠重新活過一回,還能夠有對自己很好的父親母親,還能夠衣食無憂的長到十三歲,已經是無比的幸運。她哭的不過是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吧,不過是主神手下的傀儡,被把住脈門,眾生受製。可是她想回去啊,她想回家。這個念頭盤桓在心頭十三年,始終未見淡去。


    “娘娘,乾清宮西暖閣到了,請娘娘沐浴吧。”


    幾個宮女早已經準備好了浴湯,幾個宮女來來往往的準備著花皂和各種花瓣。


    “請娘娘更衣。”說著,便有個宮女上前來要脫蘇寧的衣服,蘇寧冷不防將那宮女的手甩了出去。


    “請娘娘恕罪,可是奴婢伺候不周。”那宮女急忙跪下磕頭。


    蘇寧扯扯嘴角,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喜翠留下便好,我不適應這麽多人伺候。”


    幾個宮女對視了一眼:“!


    緩緩脫下身上的衣服,邁進浴桶中,喜翠這個沒頭腦一驚一乍的拿著帕子擰濕了給蘇寧擦拭。


    “主子,撒些花瓣吧,泡的香香才好呢。”


    皺著眉頭阻止了興奮的喜翠:“別,我不喜歡,就這樣就好。”喜翠擦拭了片刻,嗅了嗅蘇寧的後背,一臉的驚奇:“主子身上好像有股幽香,真是好聞。怪不得主子不喜歡用花瓣,主子本來就挺香的了。”


    蘇寧不答話,一個猛子紮到桶裏,這樣她流淚便不會有人在看見。她發誓這是最後一次流眼淚。


    穿上碧青的袍子,裏麵隻有一件單衣,外麵罩上一層輕紗,流瀉的長發在頭頂盤了一圈便都散下來。喜翠別出心裁,見西暖閣裏瓶子裏的鮮花,采了一朵水紅花,別在蘇寧的耳邊。隻是用麵脂潤了潤臉,喜翠本想給蘇寧再畫個妝容,被蘇寧拒了。一切打扮完畢,喜翠打量了蘇寧。不由得驚歎:“主子真是美,奴婢都看呆了,這樣,萬歲爺準定喜歡。”


    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蘇寧像是要上戰場的戰士一般,跟著李德全進了乾清宮正殿。


    屬於她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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