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外麵傳來驚呼聲:“快,快,梁老爺子快不行了!”


    聽到喊聲,我才恍然想起,蠱王會大樓外麵還躺著梁兵呢。


    我幾步走出屋來,就見板車上躺著的梁兵身體不停地抽搐著,每抽搐一下,都會吐出一口白沫來,雙眼失神,瞳孔已經有些放大了。


    我趕緊撥開人群,扶起梁兵,讓老頭的腦袋枕著我的脖子,在他的耳邊道:“梁老先生,你要堅持住啊,四生四世蠱已經被我搶回來了,你要是能憋住之口氣,就能活下來,要是氣散了,恐怕解了你身上的毒也沒有用了!”


    聽到這話,梁兵的眼睛亮了亮,他虛弱地問道:“這,這是真的嗎?”


    我取出竹筒,在梁兵的眼前晃了晃道:“瞧,在這兒呢!”說著拔開竹筒的塞子,一片枯葉狀的東西從其中飄了出來!


    見到四生四世蠱,梁兵的眼睛更亮了,氣力也恢複了一些,撐著身體勉強坐了起來。這老頭的求生欲還是很強的,之前之所以看著馬上就要死,那是因為沒看到希望——我們進屋那麽久,也沒有消息,解榮有四生四世蠱,而我們沒什麽可以依憑的,又聽斷斷續續傳來慘叫之聲,梁兵老頭估計我們是交待了,心灰意冷之下,就差點進了鬼門關。


    聽到我說找來了四生四世蠱,能救他的命,他心生希望,身體的情況也大大地好轉了。


    所以說好的心態有助於療傷,就拿梁兵來說,此前我還擔心四生四世蠱就算是拔了他身上的蠱毒也未必能夠救活他,現在我放下心來了,隻要拔了他身上的蠱毒,鐵定能夠救活他。


    我扳開梁兵的嘴,將四生四世蠱塞進了他的口中,四生四世蠱沿著梁兵的喉嚨鑽了下去,不見了。不知道四生四世蠱是留在了梁兵的胃裏還是進到了五髒六腑,總之,過了四五分鍾的樣子,梁兵臉上的黑氣便開始消退了,不一會兒,黑氣消失無蹤,臉色雖然呈現病態的慘白色,但這是身體虛弱的表現。


    又過一會兒,四生四世蠱從梁兵的口中鑽了出來,回到了我的手心。


    我找人給梁兵熬了兩大碗薑湯,喝了暖身體。一個小時之後,他已經能夠扶著拐杖站著來了,被兩名黑苗阿姨扶上樓休息去了。


    而我轉手就將四生四世蠱給了夏侯雪。


    將四生四世蠱給夏侯雪,也等於是將蠱王之位給了她。


    木棉花已是非人。因此,她不可能再做四生四世蠱的主人,眼下有三個人選,夏侯雪,龍元忠,梁兵。


    龍元忠就不用想了,就像一句古話說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龍元忠是千江苗寨來的臥底,讓他來做蠱皇之位,差不多等於是將蠱王會送給了千江苗寨。


    梁兵也不行,他雖然是個老好人,但是一點也不硬氣,比方說白華的事情,他明明可以主持公道的,卻並沒有那麽做,再比如蠱王會之行,他倒是硬氣了一把,但那是投機,發現投機失敗之後,他很快就變成了軟骨頭。


    他身中蠱毒不是他的硬氣,而是他哀求解榮放過他,解榮沒有答應而已。


    以梁兵的性格,放在古時候做個謀士,做個師爺是不差的,穩重又思慮周道,但是,做蠱皇肯定不行,真正的王者,需要有強大的,始終不改的信念,還要有敏銳的判斷力和果斷的執行力。


    這些,我在夏侯雪的身上看到了一些影子。


    隻不過,她還太年輕,還有些浮躁,很難控製自己的用脾氣。不過,這些隨著閱曆的增加入可以慢慢磨合的,但是骨子裏的品性,人格,卻是改不掉的。


    我將四生四世蠱給夏侯雪時,她不大想要,她覺得蠱皇的擔子太重了,她擔不來,不過,在聽了我的勸說之後,她又改變了主意。我跟夏侯雪說現在不是她願意不願意做蠱皇,而是她必須得做。


    如今的蠱王會,就好像是一艘航向不定的船,這時候,必須要有一個人掌著船舵,讓別人來掌船舵,誰特麽的知道他會將船開到哪裏去啊,就拿解榮來說,他都喊出了“王候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來了。


    千江苗寨真的是那麽好奪的麽?你看著攔在你們之間的圍牆並不起眼,但是當你撞上去時,你才會發現,那就是堡壘,哪怕你撞得粉身碎骨,也未必能夠成功。話說回來,即使蠱王會有那些實力,國家讓麽?


    好好的一個古城讓你搞得千瘡百孔?好不容易立起來的旅遊城市讓你將遊客都趕跑?國家就像千江苗寨身後巨大的陰影,這陰影大到無論誰走進去,都會被陰影所淹沒!


    第952章:眼看他起高樓


    正是因為不可控,掌舵人必須是自己人才行。


    哪怕這個掌舵人什麽都不會也行。


    因為不會可以學嘛,而道不同就改不了……


    木棉花做蠱皇這麽久,就規劃了這麽久,她知道船應該往哪個方向開,讓木棉花配合她,雖然沒有那麽容易就將船靠岸,趕緊是行駛在正確的方向上。


    而這,關乎蠱王會的將來!


    聽到這裏,夏侯雪知道自己無可推托了,隻好答應下來。


    那邊,龍元忠在平息解榮對盅王會造成的負麵影響,告訴他們為什麽不能去千江苗寨殺富濟貧,意思與我說給夏侯雪的差不多,不過,龍元忠將後果誇得更嚴重了一些,仿佛如果千江苗寨有什麽閃失的話,蠱王會二十多個寨子,都會因此陪葬。


    龍元忠的做法我能理解,他本來就是從千江苗寨來的嘛,有意無意護著家鄉這很正常。


    我指著口沫橫飛的龍元忠對夏侯雪道:“小雪看到了嗎,就這家夥的倒黴樣,每年問他要個三十萬,五十萬的才不叫虧呢!”


    夏侯雪笑了:“這主意不錯哦!”


    趁著蠱王會和各寨蠱王都在,木棉花將夏侯雪將是新任蠱王的事情說了一遍,大家都舉雙手讚成。


    直接宣布夏侯雪將是新任蠱王似乎有些太霸道了,其實一點也不霸道。黑苗以蠱為尊,蠱術強者成為蠱皇理所應當,木棉花有四生四世蠱在手,都不用鬥蠱了,她就是蠱王會的最強者。


    何必還多事呢。


    當天晚上,蠱王會的大廳裏又舉行了一場歡宴,不過卻是夏侯雪的入主宴,一天兩場入主宴,解榮已死,他的手下也都被趕回了靖水寨,換下來一場屬於我們的繁華。


    看著斛觴交錯的情形,我恍然間想起《桃花扇》裏的一段話來“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我忍不住給了自己一巴掌,心說我這都是什麽狗屁的感慨啊。


    現在可不是解榮在起高樓,宴賓客,現在是夏侯雪在宴賓客呢!


    怎麽能夠樓塌了呢,自然是“江山一統萬萬年”了。


    我初來蠱王會時沒有人在意,他們都當我是木棉花的朋友,看在木棉花和夏侯雪的麵子上對我還算是客氣,不過也僅限於上點點頭,微微一笑而已,根本不會深聊。


    但是,午時的酒席宴前,我的舉動著實將他們震驚到了,與座的都有練蠱,有的都練蠱四五十年了,從沒見到有人對蠱毒免疫的,他們一個個滿臉敬佩地上前敬酒,吉祥話兒聽得我的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


    事實上,我是極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的,我覺得上百人在酒席宴前相互敬祝,喝酒吃菜,還不如二三知己,甚至是獨自一人於窗前小酌,也不要菜,隻是一盤毛豆,就好過山中走獸雲中雁,陸地牛羊海底鮮。


    不過這酒席我卻必須得參加,今天是夏侯雪入主蠱王會的日子,我得過來撐場麵。


    一開始還有些拘謹,後來就慢慢地放鬆下來了。


    很多時候就是如此,一群陌生人聚在一起喝酒,自來熟的人畢竟很少,彼此不熟悉,自然就沒有什麽話講,多喝兩杯酒,放開了,話也多起來,尤其是木棉花,夏侯雪,小二小三龍元忠等人依次向我敬酒時,氣氛一時十分熱烈。


    一直來到三樓住房,洗了一把冷水臉,我坐在床沿上準備脫衣上床時,才意識到一件很嚴重的事情——我今天喝的是楊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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