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問起我找到父親屍體的經過,我如實說了一遍,聽說老爸是被人埋在土裏又挖了出來,老媽十分心疼!在殯儀館裏敘了一會兒舊,我們決定將老爸的屍體運回去。


    這麽多年來,老媽幾乎從來沒有跟我們提起過老爸的事情,回程的路上,就像是打開了河堤的口子,一路上在跟我們說她與老爸的相識相知到相愛。


    老媽是漢族人,早年間父輩因為戰亂,遷居到了岑城,有一年,一名當兵歸來的年輕人因為不滿自己的女朋友被選為了落花洞女,在女孩家人的幫助下,架著女孩逃走了!


    也因為如此,引得紫僵下山,荼毒鄉裏。


    每到晚上,村陌鄉間,都能夠聽到僵吼之聲,到半夜才歇,每一次紫僵下山,必然有人被咬死,因此,每到僵吼之聲停歇時,大家都會心中惴惴,今天又不知道是誰丟了性命。


    這樣恐怖的日子過了半個多月,村裏人實在受不了了,決定重新選一位落花洞女,選來選去,就選中了我老媽,原因也簡單,第一,我老媽是外來戶,沒有根基,再加上爺爺早死,奶奶臥病在床,一看就是好欺辱的主兒。


    第二麽,我老媽長也確實漂亮,別說是在小村落裏,即使放在岑城,也仍舊亮眼。


    老媽雖然萬般不願意,但是到了那時節,哪裏還由得了她啊,她被人束住手腳,綁在了花轎之中,往山上抬去,抬到了山洞,幾個壯年男子合力將她推入了山洞之中,警告她如果不想奶奶被燒死,就乖乖地做落花洞女。


    為了自己的母親,老媽萬般無奈,硬著頭皮往洞裏走去,進到洞裏,見有光亮透出,她還以為是洞神的眼珠子在發光,嚇得捂住胸口,扶住岩壁才不至於倒下。


    很快老媽就發覺到不對勁了,那不是眼中的瑩光,而是燈光,眼中的瑩光是冷光,火光是溫暖的,火光之下,出現了一道人影,那人影坐在地上,正挑弄著火地堆,每撥弄一次,便聽到火焰嗶嗶剝剝地響個不停。在他的身邊,放著一隻精鋼打造的弩,一旁還放著一筒箭!


    老媽的聲音顫抖得話不成句,看著那人的背影問道“你,你就是洞王?”她這話與其說是在詢問,更像是給自己壯膽。


    那人似乎在翻烤著什麽東西,聞言停止了動作,抬起頭來看幾我老媽,見她一身大紅喜服,臉卻蒼白,眼中帶著促狹的笑容:“妹子,你找洞主啊!”


    那人指著深處的洞壁道“在那兒呢?”


    老媽順著那人的目光望去,就見洞牆深處,隱現一道人影,半個身體都嵌入了洞牆之中,兀自瞪著一雙大眼睛,怒視著老媽。


    老媽當時嚇得一聲尖叫,轉身要跑,卻被那人抓住了,那人牽著她的手,迎著牆上的人影而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妹子,你不是落花洞女嗎?這都進來了,怎麽也得去看一眼洞主吧!”


    老媽當時嚇得三魂都沒有了兩魂,上下牙齒一齊在打架“你,你,你是……”


    在岑城這麽久,老媽也聽過落花洞女和洞主的故事,但那都是傳說,傳說雖然說得有聲有色,終歸也是傳說,至少傳說中就沒有落花洞女所嫁之洞裏除了洞主還有其它男人的!


    這男人是誰?洞主的仆人還是守衛?


    那人衝老媽微微一笑道:“我是洞主的朋友!”


    不一會兒,那男人便拉著老媽,走到了人影的麵前,老媽這才看清楚,那人影不是半個身體被嵌進了洞牆之中,而是被鐵箭釘在石壁之上!五支箭,分別將它的脖子,雙手,雙腳都釘住了。


    被釘在牆上的洞主仍然在掙紮,不過力量極弱。


    那男人上牆拍了拍洞主的肩膀,指著老媽道:“看到沒,你的未婚妻來了,不打個招呼嗎?”


    “吼!”紫僵拚盡全力,發出一聲吼,隨後便因為精氣枯竭而死。


    老媽說她永遠記得紫僵那一聲吼,雖然聲音低沉,卻震人心弦,讓她一種如遇猛虎的感覺,另外就是,紫僵口中臭氣薰天,這一聲吼,吐出的不知道是積蓄了多少年的腹中之氣,首當其衝的她差點被薰暈過去。


    不過她的心弦卻是一鬆,她終於不用擔心了,她身邊的男子不是洞主和仆人或者守衛,也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催命克星,他是大活人!在老媽被送進山洞來之前,他就解決了洞主紫僵。


    而他解決紫僵最重要的道具就是那把弩,弩是火藥時代之前最厲害的武器,古時候的弩車,有一間房間那麽大,弩箭有電線杆那麽長,拉滿機括射出去,刺入敵營之中串十多個人跟玩兒似的。


    那男人的弩是弩車的縮小版本,雖然與弓差不多,卻絕不是弓能比的,至少,弓就不能讓鐵箭刺穿紫僵的身體再釘入牆中,那男人的弩是連弩,一連五箭,將紫僵釘在了石中,又將一枚銅釘釘入了紫僵的胸口,老媽見到的紫僵時,事實上它已經在瀕死的邊沿了!


    老媽突然十分的憤怒,她一把甩開那人的手,憤怒地道:“你,你為何要嚇我?”


    那人聳了聳肩膀,一臉的無辜:“你不是來做落花洞女的嗎?我帶你去見洞主,哪裏錯了啊?不過,你也別生氣,雖然婚沒結成死了男人,不過你還年輕,可以再找的嘛!”


    第655章:非離開不可嗎?


    老媽聽到這十分生氣,伸手去推那男子,結果恰在此時那男子一低頭,老媽的手指在他的臉上刮過,留下了一道血痕,後來雖然好了,但是愈合好的疤痕與皮膚本來的顏色有些不一致,仍舊十分明顯。


    那男子就是我的父親陳道一。


    見把人抓傷了,老媽嚇得不輕,趕緊道歉,陳道一倒也不是很在意,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往身上一擦,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他搬了一塊石頭坐下,招呼老媽也過來坐下,將烤好的蛇肉遞給她一串道“折騰了那麽久,也該餓了吧!吃點東西!”


    老媽那時候還是女孩子,見到蛇都害怕得躲得遠遠的,更別說吃蛇肉了,不過見陳道一吃得那麽香,最終也沒有忍住,再加上確實餓了,就吃了一串。


    從石洞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了,遠遠地還有人往洞口這邊觀望呢,見兩個大活人從洞中走出,就像是見了鬼一樣,跑回村裏去了。洞中黑暗,老媽隻看到了陳道一的臉,隻覺得眉目端正,棱角分明,等到站在太陽底下一看,陳道一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大長腿,寬肩闊胸,眼中神光炯炯,男人味十足,再加上美女愛英雄的本性,吧,更何況陳道一救過她的命,老媽頗有些心動,主動邀請陳道一去家裏小住。


    恰好陳道一也沒有什麽事,就答應了。


    也是陳道一在家裏小住的這一段日子,老媽與他擦出了愛情的火花,不過真正讓老媽決定將自己交給陳道一的原因是,陳道一當著全村人的麵踩斷了將老媽送做落花洞女的始作傭者,踩著他的斷腿之上,衝全村人喝斥誰敢不服?那豪情壯誌,讓老媽深深折服,之後老媽就懷上了我,相處那麽久,老媽也算是看出來了,陳道一的性子很野,這個小小的岑城怕是留不住他。


    她也留不住他,於是就希望用孩子留下他,所以在生下我之後,立即又懷上了妹妹,但是,即使是這樣,陳道一還是離開了,他不敢跟老媽告別,趁著老媽在田壟間做活,留下錢財和書信悄然遠走了!


    老媽說著打開了荷包,裏麵有一千塊錢,還有一張疊起來的,泛黃的信紙。這一千塊錢,就是陳道一留給她的,現在看起來不算什麽,但是在當時,那個老師工資隻有幾十多塊的年代,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了。


    我展開信紙,上麵的大意是說自己本來就是遊蕩江湖的無根之人,但是在遇到老媽之後,他一度以為自己有了根,但是,後來才慢慢知道,吃哪一行飯,就注定是哪一行的命,沒得改的!因此,在暴風雨來臨之前,他得離開,以免將老媽妹妹和我卷入其中。


    陳道一也在信裏提到了我名字的來曆,在我出生之時,他在為未來煩憂,老媽也說初見陳道一時他是一個很灑脫之人,甚至還有點痞裏痞氣的,但是在老媽家裏留得久了,眉頭卻越鎖越深。


    就像是山林間的畫眉被關在了籠子裏了一樣。


    也正是他心中煩憂難斷,所以才給我取下了“煩”這個名字,而在陳道一走後的三個月之後,我的妹妹出生了,那時節奶奶去世沒多久,她的男人陳道一又不告而別,在她的人生中,那是最為灰暗的幾個月,也因為如此,老媽將妹妹起名為陳樂,希望妹妹不要像她那麽苦,永遠開心,快樂!


    看完信,我的心中有一股怒氣,幾次想將信撕碎,但是一想到老媽將這些信保留了將近二十年,我終是沒下得去手,在我看來,什麽身在江湖身不由已,什麽暴風雨,通通都是狗屁,說那麽多,不就是想要掩飾他拋妻棄子的原罪嗎?


    看著近在眼前的陳道一,我的神情複雜,如果他還活著,我可能會跳起來將他一通臭罵,但是現在他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沒有什麽可說的了,入土為安吧!


    像是看到了我心中所想,老媽抓住我的手,將我的手放在她的兩手之間握住道:“煩啦,你要相信你爸,他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我和他一起生活了那麽久,這一點我有發言權!”


    “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非離開不可,如果不走,就會傷害到我們,所以才會離開的!”


    二十年過去,這二十年來,老媽一個人為和妹妹掙起一片天,經曆了多少痛苦和磨難啊,但是在我的麵前,她還是如此維護這個男人,可見這個男人在她心裏的地位!


    他真的有什麽不得已的原因,非離開不可嗎?即使離開,算上秦新雨找到四生四世蠱的時間,至少有十八年了,這十八年的時間裏,他竟然一次都沒有回來看過我,妹妹和媽媽,這確實有些過份了!


    這時候我,我又想起初見他的時候,他的臉上還帶著人皮麵具呢,莫非真是有什麽不得已的原因,才棄我們而去,他不回來看我們,就是因為怕將麻煩帶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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