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些和義和拳原是匪黨,進了北京,在街上亂走。街上來往行人,都遠遠的瞳著瞧。這義和拳中的大師兄,頭上紅布包頭,兩耳後垂著布角兒,腰裏盤一根紅布褡包,腳下穿著灑鞋,兩腿上紮著綁腿。手裏抱著一把明晃晃的鋼刀,麵目凶惡,粗眼濃眉,一臉的橫肉,好似殺神下界。眾人見了誰不害怕,膽小的人,不是躲藏在胡同裏,就是藏到鋪子裏去。義和拳因此更威風百出,便利用那些地痞,到處敲詐錢財。那些地痞,也利用大師兄,仗著他的勢力,大師兄走到那裏,便問那裏有二毛子沒有那大師兄正走到東城崇文門內,孝順胡同西口,便問地痞道:“這裏有二毛子嗎?”


    地痞們便用手指道:“這裏就有一座福音堂,裏麵不但有二毛子,而且還有大毛子呢。”


    義和拳就高聲嚷道:“既有二毛了,不可留他,必須將他殺盡,你們快拿炷高香來,待我請神火焚他焚得他片瓦不留。”


    那些地痞聽了,便搶到孝順胡同西口外的一家香燭鋪,進門就喊道“掌櫃的快拿高香,大師兄來啦,說著就動手搶香。不多一刻,兩垛香都搶完了,掌櫃的幹瞪著兩眼,不敢作聲。眾人把高香點好,好似戲台上唱五人義一般,每人舉著一股香,跪到大師兄麵前叫道:“大師兄,請你拿香燒吧。”


    大師兄伸手接過一股香來,對眾人喊道:“眾位師兄們快些行禮。”


    眾人聽了,一齊跪下。大師兄又喊道:“眾位師兄們,快衝著東南磕頭。”


    眾人果然朝東南磕頭,那大師兄閉著眼,念了幾句咒,忽然大叫一聲殺二毛子,便舉起手中的香,跳起來飛跑,直跑到對麵那座福音堂,用刀在門上一指,口中念念有辭。接著就將那股香望福音堂的木板窗裏點,喊聲“燒呀!”


    背後的地痞行人,站得人山人海,也齊聲喊道:“燒呀!”


    那木板被火點著,頓時黑煙上衝,火光四冒,大師兄又回轉頭來,向那些地痞行人喊道:“你們都跪下,誰敢不跪,誰就是二毛子啊。”


    眾人誰敢違抗,就一齊跪下。大師兄便喃喃念佛,那火越燒越大,連鋪戶平房都燒著了。當晚大師兄又奔到八麵槽放起火來,直燒了一天一夜。西城方麵又有一股拳匪,是黃布包頭的,到了宣武門,順著大街,直奔莊王府。第二天拳匪便去燒裕庚的住宅,裕庚早已見事不妙,帶著他的兩個女兒德菱龍菱姐妹逃到東交民巷去了。拳匪們到裕良住宅的大門是鐵鑄的,鎖得十分堅固,大師兄起了半天的哄,忽然喊道:“燒呀!咱們還是燒呀!”


    喊吧,就在大門上,用刀亂劃,口裏念咒念了好半日,仍是不曾燒著。大師兄急了,跑到小雜貨鋪裏,拿了兩筒煤油來,潑在香堆上。眾師兄們都將燒著的香,往上一推,這一回可燒起來了,不多一刻,門洞已起火,引著院內住房,火光燭火,黑煙密布,一直燒了兩天兩夜。街上被屈殺的人,也不知死了多少,西城順治門外,有一個孕婦,被義和拳剖腹而死西城耶穌堂旁邊當鋪門前,有一位被殺的少婦,身邊還有一個周歲的小孩,伏在他母親屍上亂吃乳呢!後來那小孩被人救去。燈市口路南小長聚鋪子的東家全家被殺。諸如此類,可見拳匪的殘暴了。第三天西城方麵又大燒起來,先燒的是宣武門內的都堂。接著又是直門大街,火光熊熊,燒了一天一夜。太後原是命義和團攻打使館的,誰知義和拳攻打幾次使館,竟被使館中的槍炮打得落花流水,七零八落。端王還不肯認錯,說是梨山老母尚未請來,若將老母請來,就不怕槍彈了。義和團攻了兩天使館,都被炮打死了不少,隻得又改變了方針,要攻西什庫,那些大師兄們的都老羞成怒,糾合許多的人,殺到西什庫來,但是西什庫內,藏有外國兵。大師兄們怕那外國兵的槍彈利害,不敢上前,便一麵慫恿著莊王瀾公等,飭令虎神營神機營兩營的兵士上前,在前麵應敵,大師兄們都在後麵,搖旗呐喊的虛張聲勢。雖是鎮日的喊殺連天,可是一點也沒有攻得進去,反被外國人打死了許多的大師兄。後來由虎神營撥來了大炮,用炮向西南攻打。又因為榮祿不肯發炮彈,竟拿些大茄子送去,充當炮子。大師兄們是屢攻不下,沒有了主意。那端王仍是執迷不悟,在壯王府設起壇來。於是東西各城的土匪地痞,皆乘機而起,東立一個壇,西也立一個壇,說是召請神將。文武百官,不問官職大小,每天都要到壇前去磕頭。如有不從的,概以二毛子的罪名,治了死罪。這個時候,北京城裏,簡直是愁雲慘暗無人。有一天,王文韶也幾乎不免,因為王文韶對於義和拳也是不讚成的,載瀾上奏摺,就指名王文韶是漢奸,應當斬草除根。幸虧王文韶與榮祿同在軍機處辦事,照曆朝的製度,滿漢軍機大臣,同是大學士,那朝臣的奏摺例須滿大臣先看過了,才遞給漢大臣看。當時榮祿看了載瀾的奏摺,忽然望袖裏一塞,裝做沒有事的樣子,王文韶並不知道。榮祿便去見西太後,將載瀾的奏摺,呈與太後看了。對太後奏道:“瀾公不是胡說嗎?王文韶實在沒有事。”


    太後怒道:“你能保得住嗎?”


    榮祿叩頭奏道:“奴才願以身家保他。”


    太後厲聲說道:“就將此人,交給與你。”


    榮祿便將王文韶接到家中。所以王文韶免去上壇之厄,也免了殺身之禍,都是榮祿救那些紅黃拳匪,自稱是乾坎二字的老團,皆奉端王為盟主。京中的地痞混混兒,也都自命為二師兄。成群打夥的在光天化日之天下無惡不作。凡是稍有幾個錢的,均被他們陷害。他們從前有仇的人,這時便乘機報複。焚燒殺戮,慘不可言。這時怒惱了一位老英雄,便是那大刀王五。他瞧著那一班拳匪,這樣的膽大妄為,盤踞輦轂,簡直是土匪流寇的變相。王五越想越氣,非替京師除害不可。這一天正是拳匪大燒西城,殺戮百姓的時候,大刀王五,怒憤填膺,喝了一斤燒酒,精神抖長起來,王五便提了柄月刀,這柄大刀,是他一生所用的利器。他提著走出門外,隻見大街上有許多的人,圍在一處,他遠遠瞧一瞧,隻見一個少年男子,頭上纏著紅布,在壇上高聲念咒,王五一看,不由得心頭火起,大喝一聲:“你們這般強盜,膽大妄行,目中全無王法,我大刀王五,今天非掃滅了你們不可。”


    說著就掄起大刀,四麵八方,他的刀都舞到了,照壇下的大師兄斫去,那大師兄見來勢太猛,忙將身子一偏,誰知王五一刀正斫在大師兄的肩上,頓時血流不止,大刀王五哈哈大笑道:“好一個大師兄,怎麽竟這樣的不中用了。”


    王五見那大師兄跑下壇來,王五一想不要放這強盜去了,不如我先結果他的性命,王五上前舉刀又向那大師兄砍去,這一回不偏不倚,可巧正砍在那大師兄的腦袋,把大師兄的頭割了下來,壇下頓時一陣大亂,就有許多拳匪圍了上來,與大刀王五廝殺,大刀王五施展出平生的本領來,東衝西闖,又砍死十幾個拳匪。那些拳匪,可真急了,越來越多,將大刀王五圍得水泄不通,王五拚命抵抗,究竟人太多了,眾寡不敵,大刀王五一失神,被那拳匪一刀砍來,正砍在王五肩膀子上,將五王的膀子砍傷,王五忍不住痛,失手將大刀跌在地下,拳匪不由分說,你一刀我一槍的,就將大刀王五砍成了肉醬。可憐這位老英雄,為國捐軀,竟死在亂刀之下。此時拳匪攻打西什庫,一連氣地打了六天,一點也打不開,沒有法子,隻得用圍困之法,敷衍麵子。端王瀾公明知大事不成,想要趁勢,先把光緒帝廢了。所以才有率領拳匪闖蕩京城的舉動,鬧得地方不寧,人民受害那太後見拳匪天生賊性,凶惡異常,又無能避槍刀的法術,便要下令驅逐他們。這樣一來,那拳匪就四零五落,不再張牙舞爪,在街市上橫行了,最可笑的就是那義和拳的大師兄,愣造謠言,說他們義和團共分乾、坎、艮、震、異、離、坤、兌等八團,是按易經上的八卦來的,其實就隻有紅黃兩派。黃派稱為乾字,紅派稱為坎字,紅燈照就占了一個坤字。但是他們便說山東尚有什麽黑團白團,自從義和拳燒了前門外之後,義和拳的味兒更臭了,弄得人人怨恨。那乾坎二團,彼此就發生意見,在德勝門外,還決鬥過一次。那坎字團被乾字團砍死了無數,於是乾字團就獨自稱雄,把所有的過失,全都推在坎字團的身上,及至攻打西什庫,乾字團也死了不少,遂又造出謠言,說等白團進京就好了到了次日早晨,忽然大家吵嚷著,山東的白團來了。正是:利用咒符成大亂挽回劫運賴賢臣欲知義和拳以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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