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0.138牡丹(十一)


    “當時小堰沒有說,所以也不能確定。最後這件事便就這樣草草了結,到了年末的時候,小堰便過繼來了小霖和小吏,之後便一直深居簡出。”


    重新添了一杯茶水,幾片深棕色的茶葉在澄黃色的水麵上不斷漂浮著。史珩的臉上滿是自責,如果不是他們當時對史堰的關心不足,那麽史堰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至於孤獨


    這麽多年。


    “哥哥才不是壞人!”


    還不等史邪再問些什麽,小參先一步抓住了史珩的衣角,鼓起臉,眼帶控訴地看著他。


    在小參的認識裏,隻有殺人放火的放火的人才都是壞人,電視上明明都是這麽說的。


    把小參抱起來放在腿上,感受著小參身上軟軟的肉,史珩的心情稍微好轉了一些。看著小參一副故作小大人般的深沉樣子,史珩忍不住出聲逗他。


    “那你說為什麽哥哥不是壞人?”


    “因為哥哥會和小參玩,還給小參吃好吃的……哥哥他還……還……,反正哥哥就是壞人!哥哥是好人!”


    小小的腦袋實在是想不出該怎麽去表達,隻好噘著嘴耍賴。明明哥哥身上那麽香,哥哥那麽好,怎麽可能是壞人呢!


    “你個賴皮鬼。”


    輕輕地點了點小參的鼻子,史珩心裏也開始有了些計較。


    而另一邊的白柔正拿著食盒來到史霖的院子裏,雖然才是早上,但是天氣已經有些熱了,白柔抬手遮住刺眼的陽光。


    抬手敲了敲房門,等了一會兒卻沒有聽到裏麵的任何回應。白柔還以為史堰沒有聽到,隻好又敲了敲,可是又等了一會兒卻依然沒有回應。


    疑惑地皺起眉,白柔提著食盒繞到窗邊。正好窗子大開著,方便白柔抬頭朝裏望去。


    隻見屋子裏沒有一個人影,破碎的瓷片淩亂地散在房間中央,周圍還有一大灘水跡。


    白柔一驚,剛準備反身回去,隻是就在這時候卻突然感覺後頸一疼,等她還未反應過來,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而不在房間的史堰此時正行走在一片山林中,清涼的帶著草木氣息的風吹拂著他的臉,仿佛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一般,是他忍不住舒服的喟歎了一聲。


    這裏是逍遙山,一片鮮為人知的山林。因為少有人群的踏足,所以這裏依然保留著他最原有的模樣。


    古樹參天,綠樹成蔭。


    手掌扶在粗糲的樹皮上,幾百年的風雨在它的身上勾勒出了深深的紋路,樹根盤結,如同一條熟睡的巨龍,蟄伏在地下深處。


    樹枝上深綠的葉子層層疊疊,枝繁葉茂。調皮的陽光從枝縫間穿過,在地上留下了斑駁樹影,一部分籠罩在史堰的身上。


    輕輕撫摸著,史堰似乎能感覺到它旺盛的生命力,樹葉沙沙,像是在與他說話一般。


    史堰神色放鬆,慢慢收回手,仰頭看著麵前的參天大樹。不知道它到底長了多少年,也不


    知道它到底是什麽樹,但是史堰卻知道這棵樹應是有靈性的,否則怎麽能讓他遇到華容呢。低下頭,微長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眼,看不清神色。轉身,不再留戀地向前走去。


    踏著柔軟的草地,緩步走進一個山體的夾縫中,那些不知名的雜草已經長到了腰際。等走過去,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被露水沾濕了不少。


    穿過夾縫,便露出一大片空地,圍繞在一片山體之中,自然形成了一片淨地。


    空地上綠草如茵,中間點綴著無數的淡粉的小花,偶有彩蝶落下,蝶翼輕顫,似有芬芳。在空地的中央有一汪寒潭,水麵寂靜,深不見底。隻有蜻蜓落足時,才泛起片片漣漪。而就在那寒潭旁邊,正站著一個紅衣人,長發曳地,身姿消瘦。他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站著,漆黑的眸子直直地凝望著潭水,似乎比寒潭還要幽深。


    ‘‘華容,,


    一聲呢喃迅速地被風碾碎撕爛,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隻是華容又怎麽能聽不到,史堰的聲音不知多少次在他的夢境中出現,也是這般的深情溫


    柔。


    一聲歎息自紅唇傳出,輕的是那樣沒有力度,到底也不知他在歎什麽。


    華容慢慢地轉身,眸子沒有一絲波瀾地看向史堰,麵上無喜無悲,亦無愛無憎。


    史堰一時微愣隨後又釋然,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嗎。薄唇輕抿,可是為何心間卻又有一絲酸澀,心尖為何又彌漫著一點刺痛……


    “你來做什麽。”


    “我來……說聲道別。”


    史堰的聲音還是那樣的清淡,平淡的有些聽不出他的心情。


    可是華容的心髒卻瞬間猛縮,瞬間亂了呼吸,胳膊上的刺痛感也似乎加劇,像是要灼燒掉皮膚一般。


    忍不住慘絕地勾唇一笑,紅衣如同一隻斷了翅膀的蝴蝶,在空中留下一道決然的紅影。果然,先愛上了也就輸了。


    華容強撐著站直身體,語氣平淡。


    “那你走吧。”


    史堰的眸子裏有些不忍,但還是狠下了心。


    “我們何至於此……”


    就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華容輕笑一聲,眼神銳利地刺向史堰。


    “何至於此,好一個何至於此!”


    控訴地言語脆弱的就像一層薄霧,就像華容強撐起來的淡然。心間的痛彌漫到身體四肢,指尖已經麻木,卻一動也不敢動。


    ‘‘華容>>


    “不要叫我!我華容還沒到需要你可憐的地步,你要走便走!”


    說完華容轉身不在看他,史堰歎了口氣,眉目間滿是疲憊。


    “這裏應該很安全,你暫時就在這裏吧。如果……算了,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直到感覺到身後的氣息完全消失,華容才頹然的坐到在地上,望著譚中的倒影,默然無語


    等到史堰回到史家大宅卻發現所有人都臉色沉重,看見他進來,史吏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急急忙忙的朝他跑來。


    “爸,大伯娘不見了!”


    “什麽?”


    史堰一驚,忙走進大廳,隻見史珩等人正一臉沉重地看向他。


    “這到底怎麽回事,嫂子怎麽會不見了?!”


    “你先坐下,我慢慢和你說。”


    史堰隻好坐下,史珩才開始和他講述白柔失蹤的過程。


    “你是說大嫂去給我送飯,遲遲沒有回來,而食盒散落在院子裏,人卻不見了蹤影?”“對,所以我們懷疑她有可能是被綁架了,小柔是不會這麽平白無故地離開的。”


    史珩歎了口氣,神色頹然,眼睛裏也布滿了紅了血絲,顯然十分的擔心。


    史堰一愣,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微妙,放在桌下的拳頭緊握住。


    “三叔,我媽現在生死未卜,如果你有什麽線索就不要再瞞著了。”


    史邪皺著眉走到史堰身邊,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有什麽隱瞞。


    “我……算了,就算你們知道這件事也沒關係。”


    史堰歎了口氣,握住茶杯的手有些冰涼。


    “昨天那個黑衣人其實是元苒的手下。”


    “什麽!元苒不是死了嗎!?”


    史珩的表情十分震驚,不管是誰都無法相信一個明明死在麵前的人卻被別人說其實並沒有


    死。


    “哎……這一切都是我釀成的錯,其實當年的事不過是元苒自導自演的一場戲而已,我也是前幾年偶然才發現的,可是一切都太遲了,太遲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


    史珩嚴肅著臉追問道。


    “當年元苒一直歆慕與我,可是我隻把她當做妹妹看待。我以為我這一生都不會愛上就那個別人,可是直到我遇到華容。


    那時我的想法很簡單,我對華容有好感,所以便把他帶了回來,可是我不知道的是我把華容帶回來竟然會釀成那樣的一場大禍。


    我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的嫉妒心竟然能到如此地步,明明元苒已經幾次三番的公然挑釁華容,可是我卻並沒有太過在意,隻當她是小孩子脾氣。


    直到那場大火,我誤會了華容,所以我和他的關係降到了冰點。華容和我解釋過,可是我不相信他的話,還認為他是在推脫,那時我還不止一次的斥責他,我一次一次的傷害他。可是他依舊沒有離開,我欠他的實在太多。”


    史堰抿了口茶水,眸中的痛苦似乎要溢出來一般。


    “過了幾年的有一天我一時興起整理書櫃裏的舊書,就在那時無意間發現了一本很奇怪的書,而我並不記得自己有過。


    翻開後裏麵竟是找到了一個布包,都是一些信件,正是元苒和他手下互傳的信件。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了原來元苒早就就有計劃,那三年的平靜不過是在潛伏而已。


    元苒一早就布置好了,可是那本書是一個失誤,房子著火的時候怡好沒有被燒掉,被我一起收拾拿了回來,否則這一輩子我大概都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一直誤解著是華容將元苒推進了火海,然後被埋在鼓裏,一直錯怪著華容……


    在那些信件裏不光有元苒的所有計劃內容,而且我還知道了元苒其實一直想要的竟然是華容的精魄!”


    □作者閑話:


    n0.139牡丹(十二)【一更】


    “所以你才一直讓華容離開這裏?”


    史堰抿著唇點點頭,他知道這幾年傷害了華容許多,雖然是為了保護他,可是這些還是他欠華容的,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會將這幾年的全部補償回來。


    “那元苒要華容的精魄來做什麽?”


    史珩皺起眉,有些不理解元苒的意圖。


    而史堰則是低頭凝視著杯中的茶水,周身都似乎籠罩上了悲傷的氣息。


    “他們似乎在籌備著什麽儀式,所以需要純淨的靈氣。


    而華容正是天生地養,靈力純厚,當然就成為了最好的選擇。


    但是因為當時我中了合歡蟲,元苒又告訴我合歡蟲是華容為了永遠和我在一起才下在我身上的,而且華容身上也同樣有,所以我當時就相信了。


    那時我很生氣,並沒有聽華容的解釋,還與他大吵了一架,就讓他滾。


    那天正好下著大雨,華容又情緒絮亂,一時不備就被元苒的手下重傷,還封印了一半的修


    為。


    華容拚死逃出回到逍遙山修養,可是等他再回來後,我還聽信了元苒的挑撥,以為華容其實早就想離開我,才用出這樣的方法。


    當時的我心高氣傲,哪裏受得了這些,又幼稚的不想理會華容,便與他的關係更差了一些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也晚了,想要彌補也已經來不及。而且元苒一直盯著華容的精魄,所以我隻能故意疏遠冷落他,就是想讓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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