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一雪前恥


    “無能、廢物...”


    阿敏挨個打了幾個領兵的甲喇章京,然後怒目看著身後不遠處正在結陣的明軍:“代善怎麽養了你們這些奴才。”


    碩讬雖然被俘,但好歹也是代善的人,阿敏再氣也不可能在自己沒有逃出去的時候去罵碩讬這個混蛋小子,所以隻能把氣撒在碩讬的幾個奴才身上。


    “貝勒,”一名牛錄策馬趕來:“馬山站內的明軍出了城,現在已經擋住了前鋒的去路,咱們被堵在這裏了。”


    阿敏的眼神不好,剛才又拿碩讬麾下幾個將領撒氣,現在都不敢上去,寧完我四處看了看,便道:“此處乃朝鮮三川匯聚之地,形如八字口,中間又如葫蘆嘴,若是咱們有關城作為屏障,倒可以回身與明軍再戰一場。”


    寧完我不可能當著阿敏的麵說一些敗壞軍心的話,雖然他們敗了,但現在擁擠在銀盤川前這個平原上的軍隊至少還有七八萬,拚死一戰應當可以從一個地方突圍出去,畢竟他也不是主帥,這種事情還得讓阿敏決定,否則一旦出事,他相信便是皇太極也不會保自己。


    阿敏斜睨著寧完我,心中頓覺努爾哈赤當年說明人奸詐的話確實是沒有騙他,卻也不會表現的太過明顯,於是冷笑一聲:“此處地形來之前本貝勒便安排了人馬駐守,寧先生與莽古爾泰過境之時,祖大壽留守馬山站的命令是誰決定的?”


    嘶...


    寧完我暗自冷吸一口清晨的涼氣,便拱手有些顫聲:“下官隻負責參軍一事,至於決定,還得是莽古爾泰貝勒來決定。”


    阿敏一個‘你倒是有點見識’的眼神看著寧完我,然後冷哼一聲:“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明軍在關城前的軍隊不下萬餘,若是他們據關城而守,我部隻能陷入被動,”


    槍聲傳來,阿敏撩開前方當著的軍馬,不時便見著一名斥候策馬而來:“貝勒,我軍前鋒與明軍在馬山站前遭遇,已經交手,現在處於膠著狀態。”


    “什麽叫做膠著?”阿敏心中大怒,前鋒的騎兵是鑲白旗一部,一直跟隨他未動,還有漢八旗的騎兵協助,馬力可謂充沛,現在卻被稟告膠著,那明顯是自己這邊處於下風。


    “寧先生...”


    阿敏叫了一聲,寧完我心中暗暗叫苦,卻也不得上前,然後拱手:“貝勒...”


    “你以為如何?”


    寧完我梗著脖子,強撐著:“從價川西南麵突圍,進入朝鮮的交河郡內,河洛渡口可通行,隻是不知道現在臨津江邊還有沒有足夠的船隻。”


    我知道什麽全部說了,如何決定就在你這個主帥那裏。


    阿敏半眯著眼睛看著寧完我,卻見寧完我低著頭不看他,無處發火的阿敏將馬鞭一甩,然後怒喝道:“來人,命漢八旗的火器部隊結陣,抵擋後麵的追兵,愛爾禮,你率蒙古所部去支援鑲白旗的人,擋住祖大壽的援兵...”


    “嗻...”


    .


    “飛黃,你的洋槍隊可以上了。”


    陳操知道昨晚鄭芝龍麾下的黑人軍隊出了大力氣,現在他麾下的軍士彈藥不夠,而鄭芝龍的黑人火槍隊還是蓄勢待發的狀態,於是決定讓鄭芝龍麾下來先打一場。


    不遠處正在集結的建奴很明顯是火器部隊,陣型雖然混亂,但好在周邊有騎兵壓陣,讓那些漢人和朝鮮人組成的殘軍能老實的結陣。


    三百黑人還有三百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組成的雇傭軍,這六百人手裏拿的全部是精造的斑鳩腳銃,威力巨大,且昨晚一戰,僅有兩人負傷。


    隨著鄭芝豹的一聲令下這六百人踏著步子前出,雖然比不上定武軍的令行禁止,但也算的上精銳部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火槍交替輪換,標準的三段式齊射,將百米開外的建奴兵打的一層一層的掉落,猶如入削皮一般。


    陳操放下千裏鏡,然後深吸一口氣:“全軍進攻...”


    阿敏想不到前方軍隊會失敗,而趕回來的人帶來的消息講整個大金軍心給動搖了。


    莽古爾泰死了,被陣斬,人頭插在旗杆之上...


    莽古爾泰乃是皇太極定女真為滿族之後公認的滿洲巴圖魯,乃是努爾哈赤子孫之後唯一一個勇冠三軍的人物,便是勇猛的阿敏也自認為單挑不一定能打過莽古爾泰。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在滿洲冠絕之人,居然被軟弱可欺,身單力薄的明人給殺了?


    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廢物...”


    阿敏一鞭子抽在了一個倒黴蛋的身上,然後怒喝著罵了莽古爾泰數次,他死不死阿敏倒真的不在意,關鍵在於現在軍心到了這個份上,領軍大將,大金貝勒都被殺了,這對於軍心來講打擊是多麽的大。


    李思忠湊近寧完我,低聲:“寧先生,局勢到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保全才是先提,如若不然,便是回了盛京,咱們也...”


    寧完我頓時便想到了臨行前皇太極的囑咐,此行他還有一個任務,便是暗中觀察阿敏是不是真的有劃地朝鮮的野心。


    然而現在局勢發展到這個份上,大金在朝鮮已經輸了,這一次交手已經沒了再贏的機會,能做的就是將剩下的人帶回去。


    “貝勒...”寧完我不似先前的小心翼翼,便道:“莽古爾泰貝勒輕敵冒進,喪師身死,眼前還請貝勒顧全大局,先撤回平安道再議。”


    “寧完我你個狗奴才,胡說八道什麽。老子砍了你...”


    莽古爾泰的一名親信聽到寧完我將兵敗的責任推給了自己的主子,頓時大怒,抽刀就要殺了寧完我,阿敏見狀一腳將其踢翻,然後怒喝道:“狗奴才,你家主子身死,按我女真軍法,你也該死...


    不過現在時局緊張,且留你一條性命,叉下去...”


    阿敏給寧完我背書,也算是同意了寧完我的話,便有些平和的看了一眼寧完我:“寧先生足智多謀,考慮周全,是本貝勒疏忽了。”


    寧完我趕緊拱手:“貝勒折煞下官了。”


    “傳令,”阿敏看著身旁的親信:“各部調轉馬頭,從價川西南麵撤軍。”


    .


    “想跑?”


    陳操皺眉,然後看著身後一個朝鮮當地人:“價川那邊可有官道或是可供通行的道路?”


    翻譯之後,陳操冷笑一聲,看著遠處已經開始逃跑的那數萬建奴:“傳令,搜集軍中所有彈藥配發給第一師,有多少算多少,追擊阿敏...”


    價川西南麵確實有路,隻不過全部都是山路,價川連綿二十多裏,要進入坡州與交河郡月籠山的交界處,數萬人沒有七八天是走不出的。


    這也是陳操不慌的原因,隻要有人追擊,阿敏決對不會停下來。


    陳操看著策馬奔來的劉興祚,臉上喜笑顏開,然後將事情告訴了他,便道:“你可知道有近路?”


    劉興祚看著地圖,然後又問了朝鮮當地人,便道:“過了馬山站之後從東北麵可穿過價川,阿敏麾下數萬人,除非他拋棄大部隊,輕裝而走,不然以我軍的速度可以提前在月籠山出口處堵住他們。”


    “我要全殲阿敏...”


    陳操口氣不小,眼神很篤定。


    劉興祚吸了一口氣:“價川北麵山高林密,軍隊進去存活不了,所以他們隻能去月籠山或者南下進入銀盤川,隻不過如此一來,相信他們要餓死許多人。”


    朝鮮的道路難住了對手,也難住了追擊的人,陳操頓時想念蜿蜒在鬆江境內那一條條明晃晃的水泥路。


    “追...”陳操堅定的說道:“眼下還沒有徹底重創阿敏,便是不能殺了他,也要讓建奴再也不敢覬覦朝鮮,我要大捷...”


    “大山內鑽進了濟爾哈朗,他待不下去,一定也會帶兵撤離。”


    這時趙信帶著祖大壽趕來,一見麵,祖大壽便下馬朝著陳操跪了下去:“王爺,末將有罪...”


    看著這個當年與自己一起在覺華島說話的人,陳操便搖了搖頭,隨後道:“起來吧,你能顧念大明反正,也算是有功,如何,可能追擊?”


    祖大壽大喜:“但憑王爺吩咐。”


    “劉興祚帶五十二師繼續追擊,按照先前的計劃行事,另祖大壽所部騎兵隨同,爭取在月籠山一戰而成。”


    “末將領命...”


    安排完坡州的事情,陳操便帶著人馬趕到了碧蹄館,然後在此處整軍,除了要救治傷員,還要清點部隊,順便讓自己好好睡一覺,兩天兩夜的戰鬥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


    及至第二天清晨陳操才睡醒,便叫來了徐孚遠。


    “如何了?”


    徐孚遠遞過名冊:“第二師傷亡共計九千七百一十一人,第三師傷亡共計五千八百二十人,第一師追擊去了,不過從昨天的戰鬥當可估算傷亡在八千以上;


    另有五十二師傷亡三千人左右。”


    兩萬人以上的傷亡,帶來的三個師精銳可謂是傷亡過半,渡海而來的異國之戰的確不是那麽容易。


    “都記下名字,回去之後從優撫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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