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國公來了不納糧


    “府台,定武軍入城了...”


    劉文正小跑到隔了半條街的鬆江知府衙門內:“王不同的鬆江衛奉命去了青浦。”


    黃士靜絲毫不慌,現在他是跟著陳操的腳步在走,大不了就當一個急先鋒,總之自己一介文官,喊打喊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他是做不來的,還得靠陳操自己去辦。


    “不知道誰在城中散布謠言,說什麽‘國公來了不納糧’,”劉文正疑惑的看著黃士靜:“這不納糧,那鬆江給朝廷的賦稅怎麽辦?”


    黃士靜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這些謠言定然是陳操手下傳下來的,不過他肯定不會明說:“上海的商稅施行的還好,咱們華亭卻還隻是製定了法子,實行不下去,上海縣均田一事沒有進展,你說,咱們華亭能不能施行好?”


    劉文正搖頭:“府台明鑒,華亭治下的舉子致仕官員頗多,地主豪紳遍地,下官若是宣布均田令,那些個衙役下鄉之後定然被打,不過按照府台的安排,稅收一事還是在安排的。”


    陳操在一眾文武的簇擁下走進知府衙門,正見劉文正和黃士靜在說話,便大聲開口:“本公到來之後,你們盡管放心去做,不按照規矩辦事的,就交給巡撫衙門來做。”


    “見過公爺...”


    兩人齊齊行禮。


    陳操走進大堂坐定,然後看著黃士靜:“黃大人,你出麵,把府城當中與華亭治下的頭麵人物,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請到知府衙門來喝酒...


    若是不來的,讓錦衣衛登門拜訪拜訪...”


    “下官遵命...”


    知府衙門的正堂大院內,此刻擺了十二桌酒席,但凡在鬆江地界有身份的人物全部在此,從在職官員到退休致仕,從地主豪紳到青皮幫派,有一個算一個,每家都有代表在場。


    及至陳操出場,所有人起身行禮。


    “諸位都坐下吧...”


    陳操虛空抬手,等到所有人坐定之後,邊從後院台階上的酒席上站起身,在一百多人安靜的注視之下,朗聲道:“本公有幸在此見到鬆江地界的頭麵人物,實在是榮幸之至...”


    開頭的客套話在座的人心中都不買賬,陳操準備在鬆江搞均田的事情是人盡皆知的事,且今日當中大部分人被‘請’來是極其不情願的。


    “不過,本公覺得,你們能在這個場合見到本公,也是你們的榮幸,不...


    本公甚至覺得,是你們的幸運...”


    此話何解?


    在場人一個個腹誹不已,都搞不懂陳操接下來要做什麽。


    “可能在座諸位都覺得,本公說你們今日見到本公是幸運的話有些危言聳聽,不過等過了一會兒諸位聽本公說完之後,可能有的就覺得這句話是多麽的重要了。”


    黃士靜立刻站起身,走到陳操身邊,朗聲道:“本府今日邀請眾位前來,主要是通知大家,從崇禎元年二月初一,也就是下個月初一開始,鬆江府治下便開始收取商稅。”


    黃士靜不是陳操,他一出麵開口,席中人便紛紛談論起來,不時便有一個中年男子陰陽怪氣道:“黃大人看來也是要準備與民爭利啊?不知道這個政令是朝廷明發天下的政令,還是你黃大人一廂情願的抱大腿之舉?”


    “就是...”席中又一中年人附和:“別說是你黃大人,就是朝廷決意收取商稅,那我等在籍之人,也不用交去一分銀子,你可別忘了太祖皇帝給讀書人的優待。”


    這下黃士靜的話如同捅了馬蜂窩一般,下麵的人紛紛開口,唯一沒有開口插嘴的便是當地的幫派,他們隻是所謂的‘混社會’的社團人員,與有官身或者官家背景的人是沒辦法比的,他們也是最好拿捏的人。


    席中十幾個鬆江當地幫派頭目都有些好奇,像這種場合,他們的出現卻實有些奇怪,正經說是不合時宜。


    ‘砰...’


    一聲槍響,嘈雜的院落頓時安靜下來,眾人被嚇得魂不守舍,陳操將槍口端平,無意間指著一個幫派龍頭:“你,出來...”


    這種帶著殺雞儆猴的口氣頓時把這位老鬆江雙花紅棍給嚇得膽戰心驚,當朝掌握軍隊的實權國公想要弄死自己簡直是易如反掌,而且像他們這種幫派本來就是朝廷禁止的存在,如今被堂而皇之的請到知府衙門喝酒,這...


    算他嗎的什麽事情?


    趙信壓著刀大步出列,嗬斥道:“涼國公問話,還等什麽?跪下唱名...”


    若是換在平時,競爭幫派之間肯定是看笑話了,但此刻他們個個心中都笑不出來,若是遭殃一個,說不得他們全部要被牽連。


    撲通...


    “小的尹國超,華亭人,叩見涼國公...”


    陳操將燧發槍遞給一旁的張鳳年,然後拍了拍手:“尹國超啊,不用怕,起來說話...”


    “小的不敢,小的請國公爺開恩...”


    趙信又嗬斥:“混賬東西,國公爺讓你起來就起來...”


    尹國超內心真的是嗶了狗,不過眼前的都是官家大佬,他一個幫派頭子哪裏惹得起:“小的遵命...”


    “本公問你,你幫派有多少青皮,又經常幹些什麽活計?還有,可有打家劫舍,做些攔路強人的勾當?”


    尹國超連連搖頭擺手:“小的不敢做觸犯國法的事情,小的和手下的弟兄都是良民,良民...”


    “既是良民,那也就是說和底層的百姓打的火熱了?”


    這話怎麽接?


    尹國超正在為難,隔壁桌子的一個中年人立刻開口:“涼國公,今日讓我等前來可不是讓咱們這麽多人看你怎麽收拾一個青皮的吧?”


    趙信沒等陳操開口,直接跳下台階,一巴掌便打在了中年男子的臉上,門牙頓時掉落一顆:“混賬東西,你是什麽身份,國公爺說話也敢胡亂插嘴,當心打掉你的大牙...”


    中年男子捂著流血的嘴巴哀嚎,旁邊一個上了年紀的人便冷聲道:“老夫乃前南京通政司左參議秦萬年,便是你們錦衣衛,還敢在南直隸胡作非為?”


    “秦萬年,鬆江府華亭縣人士,萬曆六年同進士,初授翰林院編修,萬曆十年外放江西布政使司湖口知縣,萬曆十四年調任長沙府通判,萬曆二十年升任襄陽知府,萬曆二十七年調任南京戶部員外郎,萬曆三十二年調任為南京通政司右參議,第二年升為左參議,萬曆四十年致仕...”


    趙信冷聲看著秦萬年:“秦大人,你在南京通政司左參議上貪汙了多少錢,錦衣衛記錄的清清楚楚,要不要咱們現在翻一翻舊賬?”


    秦萬年漲紅了老臉,陳操覺的可以了,便揮手:“趙信,趕緊給秦老大人賠不是,畢竟是神宗皇帝朝的老人了,不可無禮...”


    先前一股子冷氣的趙信立馬帶著笑臉拱手:“秦大人,恕本官失禮了...”


    陳操又道:“秦大人的兒子現在正在南京為官,不可造次...”


    這些話什麽意思?


    說明人把你秦萬年調查的底兒掉,秦萬年見此再也不敢傲嬌,畢竟現在是在別人的手裏。


    陳操隨後又看著尹國超:“你名下可有產業?可有田地?”


    尹國超顫顫巍巍的開口:“小的名下有賭坊三間,酒肆兩間,田地有十幾畝,都是自家人在耕種...”


    “哦?”陳操好奇的看著尹國超:“既然有產業,可有交稅?”


    尹國超看向了台階酒桌上坐著的劉文正:“稅不曾交,倒是交過不少保護費...”


    “哈哈...”


    陳操仰頭大笑:“你個街溜子居然還被別人收保護費,官家的麵子比你大吧...”


    尹國超尷尬的笑了笑,不僅是他,但凡幫派誰沒有給當地官府給過錢的?


    陳操笑完便一本正經道:“從下個月開始,你名下的產業再也不用給當地官府、巡檢、衙差給予銀錢了...”


    尹國超眉頭一抬:“真的?”


    “當然,本公說話自然是真的...”


    陳操轉身從黃淳耀的手裏接過一杯茶水喝掉,潤了潤嗓子:“諸位,你們都聽好,仔細的聽好,特別是各位幫派老大...


    從下個月開起,鬆江府開始施行均田免賦...”


    謔...


    席中人一個個驚的目瞪口呆,這是要幹嗎?


    均田免賦,均田是小事,但免賦這個事情可不是你一個鬆江巡撫涼國公可以做主的。


    “今日叫你們來是正式通知你們各位,聽清楚,是通知,不是協商,你們每家每戶名下投獻、詭寄的田地、佃戶,都老老實實的交代清楚,並且向華亭縣商稅局上繳商稅,誰若是不從,嘿嘿...”


    因為有前車之鑒,在場人都不敢在隨便的插嘴,隻是都驚訝的看著陳操而已。


    “本公治理鬆江,是為了給鬆江百姓營造一個富足的生活環境,本公不僅要在鬆江均田免賦收取商稅,還要將鬆江府治下的隱田全部清查清楚,希望在座的各位回去之後,都好好的想一想,今日本公是客客氣氣的把你們叫來喝酒,他日誰要是敢帶頭鬧事...


    本公聽聞鬆江府的劊子手的刀都不怎麽鋒利了,不如待會兒通知他們趕緊打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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