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先禮後兵


    有些識時務的人當下就起身跟著陳操一起離開,留在包間內的,大多都是劉維嗣一夥的人。


    彭春是最胖的,現在也是最激動:“諸位大人,眼下該如何是好啊?”


    廖開文轉頭盯著劉維嗣:“博山兄,此事你看?”


    三司乃是獨立的,官職都是一樣大,但京官與地方官也是有區別的,廖開文與布政使劉維嗣平級,若是仔細算論下來,還是布政使要大一些。


    當下剩下的人便都看向了劉維嗣,此事陳操擺明了不想善了,然而事情的轉折點就都在劉維嗣身上。


    劉維嗣喝下一杯酒,看著滿桌子還未動過的菜:“哎呀,都看著我幹嘛,人又不是我布政使司抓的,與我何幹?”


    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後瞬間明白過來,黃崇濤心神不寧的看著劉維嗣道:“劉大人,話雖如此,但明天定武伯那邊若是交不出去人,你說他會不會?”


    劉維嗣放下酒杯,環顧一眾人:“我隻是浙江布政司的主官,抓人的又不是我,即便上了京城也不用怕,再說,閣老豈會讓這小子在浙江胡作非為,那閹人拿了錢不管事,但也得看在錢的份上閉一隻眼睛,我怕什麽?他陳操若是敢抓我,嘿...”


    有劉維嗣帶頭不說話,剩下的人誰敢當那個出頭鳥。


    果然,第二天一早,陳操睡醒吃了早飯後前衙都沒有動靜,趙信才急忙走進行轅的後院:“伯爺,浙江三司沒一人前來。”


    “嗯...”陳操喝了一口茶漱口:“意料之中。”


    趙信接著道:“杭州的緹騎的回報,張陽明臨上京之前交代過,沒等他回來,衙門中任何事情都不得處理。”


    “張陽明也是東林黨一夥的啊...”陳操長出一口氣:“走,咱們去巡撫衙門先見一見老許去。”


    有陳操親自出麵,留守在巡撫衙門的右參議並不敢阻攔,更別提身後還有一大票錦衣衛。


    許開先的樣子有些疲憊,他身上的傷口足以證明這條命是完全撿來的。


    “伯...伯爺...”


    陳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客氣了,好好在這裏養傷,我會替你報仇的。”


    “謝...謝伯爺...”


    簡單的探視了許開先,陳操走出衙門,望著湛藍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浙江的空氣就是好啊,難怪都是江南是個養人的好地方,你看看那些個當官的一個個又白又胖,與遼東那些個平民百姓比起來啊,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也也難怪張鶴鳴那老小子不願意去了。”


    趙信跟在身邊:“伯爺,咱們下一步怎麽辦?”


    “老許的事情先放一放,留著他在巡撫衙門還有大用處,到時候張陽明即便要還給我,也得讓本伯考慮考慮怎麽收費才好。”


    “收費?”趙信一頭霧水。


    陳操提腳走下巡撫衙門的台階,朝著城中繁華的鬧市走去:“趙信,上一回你來浙江征兵,這浙江哪裏的賤民最多?”


    “最近的有杭州府、紹興府、金華府三地,遠的就有處州府和台州府。”趙信答道。


    “戚顯宗的老家聽說在台州府?”陳操又問。


    趙信回答:“是,台州參將戚昌國,駐紮在台州府城,伯爺可是要去看一看?”


    陳操點頭:“來都來了,更何況戚顯宗還是我的下屬,咱們也得去看一看這位老將軍,這樣,明天咱們就出發,先去台州府。”


    ...


    “我沒有...你們誤會了...”


    陳操前世就喜歡看熱鬧,古代社會來了這麽久除了逛窯子喝花酒,正經熱鬧一次都沒有湊過,即便繁華如南京,城中都是不許放炮仗的。


    陳操與趙信擠到人群中,隻見一個青年小夥子正抓著一個粗布衣裳的女子不放,女子哀求著請他放手。


    陳操好奇,便問身旁的男子:“這位大哥,這是怎麽了?”


    中年人一身打扮像是個市井老油條,見著陳操這身錦袍,便抄著手道:“好說,聽這位公子哥的口音是金陵來的吧?喏,那小子是這條街有名的青皮,在這碰瓷呢,這姑娘心好,哪知道上了當咯...”


    聲音不大,但陳操聽得清楚,暗想明朝就有‘碰瓷’一說,想來自己那個時候的人也不是什麽新穎的貨:“既然大哥都知道,怎麽沒人開口替這個姑娘解圍呢?”


    那漢子見上下打量了陳操,然後笑道:“得了吧,俺們也就是城中的百姓,那小子是個混子,咱們可惹不起,今日得罪與他,他日我還想不想在這裏過了?”


    正詢問間,那青皮便大聲道:“你可聽好了,這手鐲可是俺娘傳下來的,日後要給媳婦兒的,你給我碰壞了沒錢賠不要緊,把你賠給我也是行的,你若是不肯,可別怪我,咱們去衙門,請知縣老爺做主。”


    那女子苦苦哀求道:“大哥行行好吧,不是我碰壞的,我就是為了攙扶這位老人家,老人家,你快說說不是我碰壞的...”


    地上一老頭見狀便連連搖手說不知道,很典型的連環套路,眼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杭州可是大城,錢塘縣衙的巡街衙役提著水火棍抵達。


    領頭的班頭大喝一聲道:“幹什麽呢?”


    那邊班頭開始了正常詢問,陳操身旁的漢子便連連搖頭,陳操又問:“大哥,再問一句,那班頭可是認識那青皮?”


    因為來了衙役,漢子不敢太大聲,便將頭一歪,側身小聲在陳操身邊道:“那幫人熟得很,都是做樣子而已,咱們大明朝啊,就這都是常見的,我聽說享譽金陵的大才子納蘭容若大白天見著漂亮女子就把人給...嘿嘿...不知道這位公子哥成家了沒有,能否懂得俺們的私語。”


    陳操臉都綠了,這明顯有人在摸黑自己,身後的趙信低頭捂嘴忍笑,陳操還得故作驚訝道:“還有這等事?小弟我久在金陵,還未聽說這件事情勒?”


    大漢又道:“你不知道?不可能啊,那他與那白夢生在府邸相交女子之事時掉人茅坑吃夠了屎你總該曉得吧。”


    “噗...”


    趙信徹底忍不住了,笑出了聲,那大漢見著便道:“看吧,你那跟班都笑了,當有此事。”


    陳**著臉盯著趙信良久,嚇得趙信頭皮發麻:“伯...”


    陳操皺眉看著他示意他別說話,然後又努力賠笑道:“曉得...曉得...”


    這邊因為衙役的介入越來越有趣,那大漢便不與陳操繼續胡扯,然後踮著腳繼續看。


    陳操退了兩步,使勁的在趙信的屁股上踢了兩腳,然後惡聲道:“老子讓你封鎖消息呢?”


    趙信喪著臉:“屬下做了啊,但哪知道消息在南直隸傳的這麽快啊...”


    “官爺...我冤枉啊...官爺...”


    陳操被女子的哭喊聲提醒了一下,然後轉頭一看,隻見衙役已經拿著鐐銬銬在了女子的手上,準備把她帶走。


    這時陳操才注意那女子的容貌,哭泣的臉龐顯得那麽楚楚動人,好色的他才看見此女前凸後翹,是個典型的美人坯子。


    都說江南女子溫柔如水,李逢春如此,這個一定還要多....水...


    “住手...”陳操大喝一聲。


    圍觀的百姓都望過來,領頭的班頭見著陳操開口,當時就火了:“好大的膽子,當街高聲喧嘩,聚眾鬧事,來人,把這人抓回衙門裏嚴刑審問,看是不是彌勒教的妖人。”


    陳操當時就驚了,想不到小小的班頭都敢給他扣這麽大的一頂帽子,那這麽多年胡作非為的事情做的一定很多。


    “你們這些衙役光天化日栽贓陷害,意圖抓捕良好百姓充數邪教人員邀功,當真是膽大妄為。”陳操厲聲嗬斥道。


    這裏是杭州,不是金陵,更不是京師,沒有勳貴留駐,更沒有多少達官顯貴當朝,衙役平常能碰見的就是知府,連三司官員的麵都見不著,雖然陳操打扮像個讀書的有錢公子哥,但這並不能表明他的身後有高官撐腰。


    隻是因為杭州城內的秀才舉人以及有錢人太多了...


    “哎呀...”班頭咧著嘴笑道:“你這秀才當真不曉得天高地厚,看來是沒有吃過苦頭啊...”


    說著給身旁的人使眼色,陳操的打扮明顯就是有錢人,等抓了他後即便不是邪教人員敲詐一筆也是好事。


    兩邊的衙役兩眼放光的朝著陳操走來,趙信一把就跨步上前,眼神一變,那臉上的刀疤立刻就顯現的煞人無比。


    衙役頓時就是一滯,班頭嘴角噙笑:“嘿嘿,想來遇到了正主了,來人,速速回衙門報信,抓獲彌勒教重要人員,請巡檢司的大人們來鎮壓。”


    “是...”


    一名衙役快步跑開,剛才看熱鬧的大漢微微搖頭,心中為陳操祈禱起來。


    陳操開口道:“我不過是打抱不平而已,並未犯不法事,這些圍觀的百姓一個個的看得清清楚楚,都可以作證。”


    班頭冷笑,然後環顧四周:“他們,他們如何作證?”


    這一看,圍觀的百姓一個個的都往後退了幾步,很顯然,大家都是看熱鬧的,為何要把自己摘進去?


    況且一旦進了衙門,就是十張嘴都說不清楚。


    陳操見狀不禁感歎,然後微微搖頭:“這位姑娘是清白的,這件事與她無關,你們不用抓她。”


    “怎麽,自己也承認是邪教逆黨?”班頭冷笑起來。


    那青皮當下就扯著女子的手:“決計不能放走她,她走了我的傳家寶誰來賠?”


    女子哭著臉朝著陳操行了個禮:“公子大恩小女子不言謝,但此事與公子無關,還請公子切莫牽連進來。”


    很美...若是能從後麵入...


    陳操的想象又偏離了軌道,隨後在趙信的低語中才緩過神來:“伯爺,巡檢司的人來了。”


    一看來了兵卒,這下那些個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做鳥獸散,圍觀的道路一下暢通不少。


    “本官錢塘巡檢司副巡檢劉有為,彌勒教的逆黨在哪裏?”一個肥胖男子一身巡檢司的便裝出現,可能因為身寬體胖的緣故,外麵應該套住的護甲應該沒這個碼子。


    陳操不禁皺了眉頭,暗想滿清入關杭州抵抗不了都是有原因的,這幫子江南人偏安一隅舒服慣了,哪裏是身強體壯的女真人對手。


    班頭上前拱手笑道:“劉大人,就是那廝。”


    劉有為臉上的肉都在顫抖,先是看了陳操一眼,然後被衙役扣住的女子的容貌所吸引,頓時來了興趣:“老趙,這女子?”


    班頭上前一笑,然後在劉有為的耳邊低語起來,劉有為不是還色眯眯的看了看女子,然後才道:“好,來人,將一幹人等先押回巡檢司,再做處理。”


    “慢著...”陳操大聲道:“這位班頭大哥說我乃是彌勒教的邪黨,既然是邪黨,那就輪不著你們巡檢司的人插手;再者,這位姑娘與這潑皮的糾紛...”


    “你他娘的罵誰潑皮?”那青皮立馬擼起袖子要打陳操。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起。


    那青皮被趙信一巴掌打的暈頭轉向找不到方向。


    ‘啪...啪...啪...’


    趙信又是接連三個巴掌,徑直將青皮的臉打的紅腫,大牙也被打掉一顆,滿嘴流血。


    “放肆...”班頭怒喝一聲。


    劉有為隻是個小小的從九品副巡檢,官太小,但眼力勁還是有的,但凡敢當著官吏的麵打人的人,一般身後都有後台,再看陳操的打扮以及動手那人臉上的刀疤,劉有為便開始猜測陳操是不是那個知府官員或者京師官員的子弟。


    “跪下...”趙信怒喝一聲,已經躺在地上的青皮捂著嘴,被這一聲爆喝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當著官差的麵動手打人,當真以為你是猛龍過江?”班頭大喝一聲,然後指揮衙役要將陳操幾個全部扣下來。


    “誰敢?”趙信又是一聲爆喝,然後怒目盯著一群人,嚇得那幫子衙役動也不敢動。


    原本已經散開的人群,此刻因為有人動手打了人,又喝止了官差,當下再次圍攏過來看熱鬧。


    兩邊街道的茶肆酒樓的顧客也紛紛探出腦袋,這種事情難得看見一次,怎麽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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