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戴家郎的資金支持,家裏麵過完年就開始大興土木修建小洋樓,而戴家郎現在的眼界早已不在乎一棟農村的小洋樓了。


    所以,他隻是在哥哥王耕田的陪同下走馬觀花看了一下施工現場,心思卻在母親身上,隻是白天人太多,找不到單獨的說話機會,所以隻好耐著性子等到晚上。


    晚上吃過晚飯之後,一家人閑聊了幾句,由於白天都勞累了一天,不到九點鍾都上床睡覺了。


    王美娟似乎早就看出兒子有什麽事情要跟自己說,等一家人都睡下之後,把戴家郎叫到廚房,拿出一個本子說道:“家裏蓋房子所有的開銷我都詳細記載本子上,畢竟用的都是你的錢,起碼要讓你知道錢都花在什麽地方了。”


    戴家郎隻是瞟了一眼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賬目,就把本子推開了,說道:“記什麽賬啊,花多少錢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了,難道我還擔心你們貪汙?”


    王美娟笑道:“倒不是我小心眼,畢竟你們兄弟兩已經分家了,這房子如果你自己將來不住的話,肯定是屬於你哥嫂的,就算你不計較,等他們手頭寬裕之後多少要補償你一點。”


    戴家郎點上一支煙說道:“媽,我早說過了,這筆錢就是給我哥蓋新房的,將來我是不會回來住了,你和爸年紀大了以後基本上需要我哥嫂照顧,所以今後就別跟我哥再提錢的事情,省的一家人生分。”


    王美娟收起賬本,笑道:“好好,隻要你小子不計較,我倒也不想跟你哥算賬,不過,這賬還是要記的,我這輩子雖然沒有文化,可就是喜歡記賬,以前賣橘子,賣蓮子,雖然賺的錢不多,可每一筆賬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頓了一下,又說道:“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呢,你過年都沒時間回來,怎麽這個節骨眼上跑回來了。”


    戴家郎瞥了一眼母親,忽然發現母親眼角的魚尾紋越來越多了,白頭發也增加了不少,再看看她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一年買來的,袖口和領口都已經磨破了,心裏頓時不是滋味。


    仔細想想,母親的年齡跟蔣碧雲幾乎差不多,可如果讓兩個人站在一起的話,蔣碧雲就是叫母親一聲媽恐怕也沒人會驚訝。


    這麽一想,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就說不出來,畢竟,在看守所這段經曆應該是母親這輩子的恥辱,她不僅一直瞞著丈夫,也瞞著子女,肯定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幾十年來也隻能深藏在自己內心的深處。


    也許直到離開這個世界的那天也不想告訴任何人,難道自己竟忍心重新揭開她已經愈合了幾十年恥辱的傷疤?


    “媽,我給你看一張照片,你仔細看看,是不是認識這個人。”戴家郎試探性地說道。


    王美娟驚訝道:“照片?什麽人的照片?”


    戴家郎拿出手機,找到周玉冰發給他的周繼堯年輕時候的一張照片,放大以後遞給了母親,說道:“就是這個人。”


    年輕時候的周繼堯相貌堂堂,用現在的話來說不折不扣就是一個帥哥,王美娟隻是瞟了一眼,就把手機還給了戴家郎。狐疑道:“這是誰啊,從來沒見過。”


    戴家郎盯著母親注視了一會兒,覺得母親並不像是說謊,於是又把手機遞過去說道:“媽,你仔細看看,好好想想,是不是見過這個人。”


    王美娟看都沒看,說道:“這種道貌岸然的男人我這輩子也沒有遇見過,根本不用仔細看。”


    戴家郎一陣愕然,疑惑道:“媽,你怎麽知道這個人道貌岸然?”


    王美娟撇撇嘴,哼了一聲道:“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假模假式的,我們農村可沒這種人,城裏麵這種人倒是不少。”


    頓了一下,一臉奇怪道:“你為什麽要給我看這個?”


    戴家郎盡管不忍心揭開母親多年的心理傷疤。可最終還是忍不住,因為他必須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如果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的話,那將是更大的恥辱,所以,他隻能硬下心來。


    “媽,這個人就是我現在的老板,這是他年輕時候的照片,我以為你見過他呢。”戴家郎遲疑了一會兒說道。


    王美娟一臉驚異道:“你的老板?我怎麽會見過他呢?怎麽?難道你們老板也是雲嶺縣人?”


    戴家郎搖搖頭,說道:“他不是雲嶺縣人,但當年你被關在二道河看守所的時候,他剛好在關在那裏,他比你早進去今天,也比你早放出去幾天。”


    王美娟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隨即一張臉慢慢脹紅了,嘴唇一陣哆嗦,驚懼道:“你,你什麽意思?我,我真的沒有見過他,怎麽?難道他,他認識我?”


    既然已經開了頭,戴家郎隻好“殘忍”的繼續審問下去,當然,這不僅是對母親的殘忍,更是對自己的殘忍,因為他的心也在滴血。


    “媽,今晚隻有我們母子兩個人,你也沒必要隱瞞,不管當年在看守所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隻當是我們母子之間的秘密,絕對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實際上,我已經知道大概情況了,如果不是牽扯到我的身世,我也不想這麽折磨你。


    另外,我想告訴你,當年看守所的那個所長楊釗已經死了,所以,你也沒必要在糾結這些事,說出來反而好受一點,隻當是做了一個噩夢罷了。”


    王美娟坐在那裏怔怔地楞了一會兒,一臉狐疑道:“你的身世?你什麽意思?”


    戴家郎還以為母親裝糊塗,隻好撕破臉說道:“媽,你就別瞞著我了,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兒,已經是成年人了,我有權力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麽人。


    媽,你可能還不知道吧,現在醫院裏隻要拔一根頭發就能弄清楚兒子和父親有沒有父子關係,你就是隱瞞也沒用。


    我隻是不想讓我爸知道這件事,省的他傷心,否則我早就拔他的頭發做親子鑒定了,不過,就算我不做也確信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你就跟我說實話吧。”


    王美娟的身子瑟瑟發抖,看的戴家郎大為不忍,可為了搞清楚自己是誰的種,隻能狠心到底了。


    “難道你是,是他們的種?”良久,王美娟才顫聲道。


    “他們?”戴家郎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失聲道:“媽,怎麽是他們?他們是誰?你快說啊。”


    王美娟忽然雙手捂著臉嗚咽起來,一邊哽咽道:“我也沒辦法,我也是被逼的呀,你想想,我被關在裏麵沒日沒夜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出去。


    一想到你爸在外麵等得著急,口袋裏也沒有幾個錢,家裏麵還有這麽多的活要幹,你哥那時候才還不到十歲,整天在山上摘桔子。


    還有家裏的豬和雞都要喂,你說我能不急嗎?反正那時候隻要誰能讓我出去,我就豁出去了,哪裏還管要不要臉啊。”


    戴家郎被母親幾句話就說的熱淚盈眶,一想到母親當年在看守所裏孤苦無依的情形,再也忍不住了,走過去一把摟住母親,哽咽道:“媽,你別說了,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再也不問了。”


    沒想到王美娟反倒漸漸冷清下來,推開戴家郎,伸手抹了一把眼淚,說道:“都到這個份上了,我也就不瞞你了,說實話,這麽多年了,這件事憋在心裏也難受,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全告訴你吧,不過,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你究竟是誰的種。”


    戴家郎一愣,不過,隨即就明白母親的意思了,很顯然,她當年在看守所被楊釗睡過,可能還有其他的男人。


    而回來之後跟父親自然也少不了幹那種事,等到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自然不清楚自己究竟懷的是誰的孩子,所以這麽多年來她也隻能保持在沉默,否則她也說不清楚啊。


    “媽,你別著急,慢慢說,說實話,我現在也看開了,不管是誰的種,我還是認我爸,我隻是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世罷了,即便我的生身父親有金山銀山,我也不稀罕。”


    王美娟擦擦紅紅的眼睛,哽咽道:“那年我被關進看守所之後,前兩天受了不少苦,裏麵的人不僅逼著我幹這幹那,還不停地打我,動不動就不給飯吃,晚上不讓睡覺。


    後來,那個警察把我弄出來去食堂洗菜,情況才好一點,有一天他跟我說,他能幫我早點出去。


    我當時一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他想要什麽了,我身無分文,他自然想要我的身子了,說實話,我當時也不太相信一個警察會幹這種事,但隻要他能幫我出去,我也認了。”


    戴家郎打斷母親問道:“這個警察就是看守所的所長楊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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