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掣步越出柏林,主動請纓,“古寒心是刀盟罪徒,跟我又有私仇。勞煩諸公稍後,讓我去會會他。”


    這哪是會什麽武功,分明就是趁勢爭功,挾私報複。


    秦觀雙手帶刀,他這位霸刀,力量不弱。飛奔到古寒心麵前,奮而一招‘青鋼勁’,人借刀威,刀借人力,直直扼殺。


    古寒心認為秦觀施展的隻是不倫不類的一次刀勁突擊。簡直毫無威脅。他不退反進,伸手抓向刀芒。


    秦觀冷笑,雙手手腕交替旋轉,那把刀豁然鋒芒一轉,圍繞秦觀的手臂回旋,刀刃外切,逼迫古寒心無法近身。


    回旋切!


    這是格鬥術裏麵,防止對方空手入白刃的招式。讓兵器快速旋轉,鋒芒圍繞手腕外切。別人自然得束手無策。


    武道中人,除了罕見的內、外兩家功法。大多數人都比較依賴百般兵器。武林中,以無影刀盟、無極劍派、青城槍門、巴蜀唐門為首的四大門閥,都以兵器的招式、套路,求勝於江湖。所以,這些門派,在培養弟子的時候,除了最基本的煉體,剩下就是苦練‘持兵’之術。


    所謂持兵,就是能夠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掌控兵刃的招法。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


    畢竟,道有兩極,任何事物都有兩麵性。


    所以,天下破兵的功法不計其數,對比‘持兵’之法,正如矛跟盾,沒有高低,也不分強弱。


    秦觀的回旋切,已具三分火候。彎刀旋刃,如快速絞殺的扇片。古寒心隻能黯然收手。


    秦觀狂笑,再度欺身而上,忽然他急忙止步。眼前一道藍色的光影閃過,可是那一抹湛藍色彩,僅顯了瞬息,以至於秦觀以為他看到了幻覺。


    古寒心出手,絕非幻覺。他身形迎刃,腳步繁雜的交替,如掠地滑翔的,一掌劈向秦觀麵門,一手抓向秦觀手腕。


    因古寒心的速度突然變快,秦觀無法洞察對方的招式,隻是下意識的後仰躲避掌勁,同時倉促施展‘回旋切’。


    熟料,古寒心掌法是虛,奪刀才是真。麵對眾敵,他赤手空拳必死無疑,隻有彎刀在手,還有一戰之力。


    不過,寒心也有他的尷尬。早知道如今會落到如此窘迫之境,當初就不該裝那個瀟灑逼,在興霸麵前,把刀給丟河裏去……


    麵對回旋切的旋刃功力,古寒心這次沒有退縮。他變抓為指,食指跟中指並攏,以電閃鬼掣之速,點向快速旋繞的刀身。


    鏘!


    一陣清脆的金鐵之聲,從刀光中傳出。秦觀隻覺得自己的彎刀被一股怪力幹擾,本來圍繞手臂旋轉的刀刃,突然掙手脫出,不受自己控製的彎刀,如桀驁不馴的野馬,劃破秦觀的手腕。


    秦觀吃痛的哼了一句,再看時,自己的彎刀已經被古寒心攥在手中。


    這跟無影峰下的奪刀戲碼大同小異。逼還是裝的同樣的逼,可現在,古寒心卻品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得手之後,古寒心睥睨四方,他雖被九位宗者堵死了飛掠的道路,可他對付秦觀的能力還是有的,“秦觀,你既是刀盟霸者,為何助紂為虐?這些罪惡的刺客手上,還留著我們刀盟門徒的鮮血。”


    秦觀啐了一口參血的唾沫,猙獰道:“古寒心,你已被逐出刀盟,就不再是我盟弟子。至於這些高手,隻有跟他們合作,才能讓我們無影刀盟變得更強。你這等鼠目寸光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鐵甲裹麵的刺客首領,不耐煩的催促道:“秦老弟,你最好退到安全的地方。”


    言語一處,其他八人心有靈犀,招法變數不盡相同的劍招同時向古寒心招呼了上去。


    池州九劍,心念如一,劍術互相補漏,攻防兼備。他們已是宗者,到了丹田氣聚,內力剛猛的境界。


    他們的劍招,斂含淩冽的力道,又具備刁鑽的敏捷。


    古寒心迎來惡戰。他仗著一門空靈羽翼的吟風身法,逃跑本無壓力,可是而今被九人鎖在劍陣之中,根本無路可逃。


    古寒心先前的刺殺行動屢次成功,完全得益於身法。他在武學上的造詣,隻有半生不熟的無影刀法。


    說起無影刀,跟無極劍一樣,都有二十三路。不知當年創建刀盟的人是處於巧合還是故意。總之,無影刀在很多地方,都像是刻意為破劍二十三而準備的。


    二十三路無影刀法,古寒心隻能使到十五招。所以他也不算是無影刀的嫡傳門徒。那十五招,隻是對陣求穩的招式。真正的殺招,他並沒有參悟,也沒有人傳授。


    最要命的是,古寒心的刀法還沒有練到家,因此一出手,讓高昌那種江湖中隻能算是三流的偽高手,都能看出來龍去脈。自然無法瞞過九位劍宗的眼睛。


    對決了三十多招,古寒心呈現一邊倒的劣勢,卻沒有受傷。隻是這一點,讓人不可思議。


    刺客知道深藍羽人的傳承,他不以境界的優勢自詡。他知道,以弱勝強的傳奇,隻有天使傳承,才能夠經常做到。而從那片大陸上最後的幻域之地中逃出來的聖靈,在光明大陸,本身就已是傳奇!


    圍困傳奇,是他們的榮幸!故而,九人合力都沒有快速拿下,刺客首領也不覺得丟人,隻是鼓勁跟其他人談笑道:“這小子翻來覆去就那麽幾招,待他筋疲力盡,便將他生擒。”


    古寒心拚命抵擋,也萬萬不敢被對方刺中。


    那些劍宗,勝在內力。他們的劍刃,內力灌注。每一擊都如蓄力良久的揚杏毒蛇,若是被劍刺中,非死即傷。斷然無法存活。


    古寒心重複刀法招架,施展了兩遍之後,手臂發麻,虎口上布滿血絲。內襟裏‘橫刀嘯月’的泥人也掉落在地。


    古寒心狼狽的環顧四周,咆哮道:“誰派你們來的?”


    要說,他記憶中的仇敵。隻有常常在夢境中出現的那個身懷刺客印記‘狼圖騰’的甲胄人。他的過去,隻有寥寥幾人知曉。即便如此,那‘幾個人’都不願意回想往事。


    古寒心掌握信息的渠道,就是那個每次都會戛然而止的夢,還有他背後的那對羽翼。


    就是因為羽翼,年少懵懂的他曾經自卑過。他難以跟正常人一樣,融入和諧的氛圍跟群體,仿佛,他與生俱來就注定孤獨。


    除此之外,他的人生,算得上美好。一個被乞丐收養的窮苦人,被乞丐送到無影峰的外門弟子,至少無憂無慮。現在,他卻無依無靠,仇敵如影隨形。


    同樣裝束的殺手,同樣的目的。古寒心隱隱覺得這些人的幕後主使,跟自己夢境中的‘圖騰’殺手,有密不可分的聯係。


    劍宗門顯然沒有談古論今的閑情雅致,帶頭大哥一聲令下,九劍齊動!宛若四方風雷,朝著中間湧動。劍法成圈,像一口鋒芒畢露的棺槨,要收殮不屈的生機。


    古寒心絕望之下,捶胸疾呼:“爾等鼠輩,竟敢殺我。我若身敗,必將化作武悼英靈、巍巍厲鬼,肅盡江湖,滌蕩武林!”


    他當然沒有反敗為勝的能力,他單獨對決隨便一個劍宗,都被境界壓製。可古寒心不甘心就此敗亡,哪怕是死之前,裝一波格調,喊一喊口號,一抒胸中鬱悶之氣,一排內心不屈之悲,也算是死得其所,死的雄壯。


    正是這聲悲鳴,讓林中藏匿的某個人大為震撼。


    刷刷刷……


    輕盈宛若秋刀一般的破空聲波呼嘯而起。輕飄飄的落葉,被人用驚世駭俗的內力打出林子,那些葉子,竟然如驚蟄而起的鋼鐵飛鏢一般,淩空激射了出去。樹葉斑駁,精準的擊向九位劍宗的手腕。


    鐺!鐺鐺……


    九劍之勢被巧妙破解。


    劍宗們神色一淩,駭然停手,幾人圍在一起,驚慌失措的四處驚望。


    颼,一道靚麗的傲慢身姿從林後飄然閃出,伴隨著脆聲聲的譏諷:“九位劍道宗者,圍困一位刀盟霸者,此事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讓江湖人恥笑?”


    呼!


    清風拂麵,帶著一抹薰衣草的淡淡清香。古寒心驚愕的看著突然站在自己麵前的人,被對方的身法驚呆了。


    九人循聲回望,也是目光呆滯。


    唯有受傷的秦觀,見勢不妙,帶著兩位在戰時,隻會用‘眼神攻擊’的水貨霸者,亦步亦趨的朝著後方開溜。


    來人一席江湖小哥的打扮,除了本身的衣袍,還戴著一頂柳葉編帽,係著一條柳絮短裙。手掌一根柏樹木條,一片荷葉裹著麵容。


    這等不倫不類,雌雄氣質混搭的外貌,簡直辣了九位劍宗的眼睛。


    首領拱手問道:“閣下內功深厚,真氣外放。當真厲害。我等兄弟,是池州九劍,不知閣下有何賜教?”


    那人眉眼含笑,帶著不經世事的安詳,擺弄手中柏條,不諳江湖門徑,清了清嗓子嘲笑道:“什麽池中九賤。本公子沒聽過。”


    “你!”首領按著慍怒,“閣下出言不遜,有損高手威嚴啊。”


    “大哥,別跟他廢話,我們拿下他便是。”一名刺客率先攻殺,抖劍直刺。


    那位標致的接地氣的‘公子’,搖頭嗤笑,木條作劍,劍氣掣擊。忽見劍氣縱去,徑直透過那位刺客的胸膛,刺客悶聲倒地。


    其他八人一看,皆吸一口涼氣。


    公子笑道:“如今池中九賤成了池中王八,你們還不快滾?”


    “兄弟們,隨我上,為老七報仇。”八位劍宗同時發力,他們散開陣型,拋卻劍刃從八方攻擊。此等飛劍縱橫,是劍宗組合常用的‘劍網’攻擊。重在心神合一,彼此力貫劍芒,飛擲出去形成了交錯的劍網。然後接劍,反複運轉。被困劍陣之中,無法破解,難免落得一個淩遲受戮的下場。


    然!他們劍刃飛出,卻沒有按照該來的劇本發展。


    那秀氣岸然的公子哥,揮舞木條,周身掀起了灼熱的數道氣浪。宛若烈焰遊龍,隨著木劍挑向八方。


    變態的氣勁,讓古寒心跌坐在地。


    再看那光火劍氣,已被‘公子’的深厚內力,催動的淋漓盡致。勢如破竹,如穿蘆蒿!


    噗嗤……


    四麵八方,劍宗同時倒地。再看那些飛劍,早已被內力震的七零八落。


    這等劍意,焚寂誅心。看上一眼,死而無憾。


    “你……無……”刺客首領咬著含糊的字眼,含恨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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