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倩看到郝運是做了噩夢,也沒多想,幹脆繼續發動汽車上路。郝運卻也再睡不著,一是頭疼得難受,二是那個夢的內容讓郝運心裏打鼓。


    從承德進北京,來到順義某服務區,已經是淩晨三點,但夜還是黑沉沉的。聶小倩要去衛生間,郝運當然隻能緊緊跟隨。這個服務區今晚很冷清,隻有兩輛車停著。夜幕中,郝運看到服務區的小樓孤零零地立在夜色中,分為兩個閃,左側是三層,右側是兩層。忽然他覺得有些眼熟——這不是在承德打盹時做的夢那個樓嗎?左高右低,就是它!


    “等等!”郝運說道。聶小倩停下腳步,郝運低聲對他說了,聶小倩失笑,搖搖頭走向衛生間。


    郝運拽住她的胳膊:“我可沒跟你開玩笑!我這預言的夢做過好幾次,其實我認為都靈驗了,因為聽說彩票也有貓膩,所以,夢境的內容都是真的,你不能不理!”


    聶小倩說:“放開手。”郝運隻好鬆開,看著聶小倩走進衛生間。他心裏怦怦亂跳,在衛生間門口來回急促地走,如果真遇到什麽意外,聶小倩挎包裏的武器都扔了,她怎麽還擊?就算能打,架不住對方人多,而自己就是個平頭老百姓,什麽拳也不會。他左右尋找,想看看有沒有能當武器的東西。這是服務區,不是比武場,郝運沮喪地發現沒有。這時,郝運看到服務區旁邊的“得來速”麥當勞餐廳後門旁邊立著兩件東西,好像是長柄掃帚和鐵鍬。


    他想過去看看,又怕距離太遠,目測了一下,從那裏到衛生間門口大概有二十米左右,而從衛生間門口到裏麵的女廁,最多也就是六七米,應該是安全的。但郝運心虛,生怕電子藥丸出現錯誤,可夢境的內容又讓他不得不高度緊張。


    最後,郝運把心一橫,暗想夢境如果真的發生,橫豎都是個死,不如拚了。於是他慢慢跑向餐廳後門,果然是掃帚和鐵鍬,看起來應該是服務區的保潔人員修整衛生用的。掃帚和鐵鍬都是圓木把,掃帚很長,但顯然當武器不合適,鐵鍬是短柄的,郝運拿起這把鐵鍬回到衛生間。進了男廁,郝運緊張地想,如果按最好的打算,聶小倩不聽勸告而被殺,對方頂多就是拿走她身上的東西,不會帶走屍體。而自己要是能脫離危險,隻要不離聶小倩的屍體太遠,起碼那藥丸不會爆炸。


    他心裏這麽想,眼睛也沒閑著,走到最裏麵那個隔間,打開門進去。他並沒有方便的意思,隻是坐在馬桶上,雙手握住鐵鍬柄。郝運沒把鐵鍬柄放在地上,因為隔間的門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外麵的人一彎腰就能看到裏麵人的腳,所以要懸空。


    郝運的身體都在發抖,雖然也算經過大風大浪,但在這種高度緊張的情況下,還是抑製不住身體的自然反應。忽然,他聽到外麵隱隱傳來“啊”的輕叫,好像是女人發出的,隨後又有兩聲悶響。郝運全身血液都湧向大腦,非常緊張。


    這時,有腳步聲輕輕走進男廁所,郝運屏住呼吸,這腳步聲很慢,按理說來衛生間上廁所的人不該走這麽慢,很反常。郝運緊緊地握住鍬柄,那腳步聲停住了,郝運很想朝外看,但門關得很嚴,沒縫,什麽也看不到。


    腳步聲再次響起,仍然很緩慢,走到自己坐的這個隔間門口停住。郝運能確定,這人肯定不是來上廁所的,因為現在是深夜,衛生間裏有六七個隔間,基本都空著,沒有人會閑得沒事,放著空隔間不進,非要守著這個有人的隔間。


    郝運完全不敢動彈,隔間的門有反鎖,雖然很簡單,但從外麵想開也沒那麽容易,除非那人練過金剛腿,直接一腳破門。郝運慢慢將鐵鍬舉起,鍬頭高過頭頂約半米左右,這個高度最利於揮舞。


    正在郝運思索外麵那人要真是找碴的該怎麽進門時,忽然聽到左麵的隔間有動靜,這動靜非常輕,但因為男廁所裏太安靜,所以還是能聽到,仔細分辨,應該是打開隔間門的聲音。郝運立刻把頭轉向左,隔間很窄,左右的寬度隻有一米左右,腦袋左邊就是木板。郝運真希望自己此時是透視眼,聲音又有了,這回是腳步聲,很輕很輕,郝運甚至能幻想出那人慢慢邁步進來的樣子。腳步邁了三次就不動,片刻後又響起。這種聲音很怪,好像兩種東西相互擠壓。


    那人在幹什麽?然後又響了一次,忽然郝運覺得,那人應該是踩到馬桶上,他是想從上麵往下看!郝運立刻明白過來,心跳得更厲害,他不能這麽坐著死等,就慢慢站起身,轉向左側隔間,左腳也踩在馬桶邊緣,雙手把鐵鍬舉到身體左側,隨時準備動手。


    沒多久,郝運就看到有一隻手慢慢扒住隔間木板的邊緣,郝運心中竟有幾分狂喜,真被他給猜對了。然後是另一隻,郝運很想把鐵鍬拍在那手上,但忍住了,這沒有意義。他強迫自己很有耐心地等著,兩隻手關節處的青筋都突起來,顯然這人在用力,想要讓身體再上升。郝運大腦急轉,猜測如果是自己會怎麽做,引體向上不太現實,一是難度大,二是容易發出聲響,打草驚蛇,他餘光看到馬桶的水箱緊貼牆壁,高出馬桶約四十公分,如果是自己,既然已經雙腳都踩在馬桶上,雙手也扒住木板邊緣,下一步就是用一隻腳去踩馬桶水箱頂部,這樣就能借力讓身體上升。


    果然,又響起輕輕的擠壓聲,而且位置就在牆壁處,郝運開始思索,那人要是腦袋露出來,自己要怎麽動手。從上往下拍不行,那就得把鐵鍬舉高,這人已經爬上來了,看得很清楚;從下往上,鐵鍬畢竟不是寶劍,不能刺,橫著掃倒是行,但隔間沒那麽大空間,無法實現。


    已經沒那麽多時間考慮——那人的頭頂已經慢慢顯露出來。


    第206章 我要見爸媽


    郝運把牙一咬,將鐵鍬頭立起來,側麵對著自己,雙臂暗暗較勁,就像兩根被壓住的彈簧,隨時要彈起。


    那人明顯加快動作,整個頭部全都探出,郝運有些後悔,因為他已經看清這人,就是當初埋伏在女友家裏、下午又在沈陽出租房小區門口看到的那個家夥,曾經把自己打得鼻口噴血、送到精神病院的那個家夥。但他並沒有預先舉起鐵鍬,現在再舉,顯然已經來不及,那人完全有足夠的時間縮回腦袋,躲過自己的偷襲。


    “啊——”突然從隔壁女衛生間傳出女人的尖叫,扒牆那人分了神,下意識把頭稍微轉向左,大概也隻有半秒鍾的工夫,郝運有了機會,他胸中升起無名的怒火,雙臂將鐵鍬迅速抬起再落下,把鐵鍬當成刀狠狠砍下去。


    那人沒想到偷窺對象居然有這手,反應還算是很快的,腦袋連忙往回縮,但還是晚了。鐵鍬重重劈中頭頂,郝運的手能感覺到鐵鍬頭劈在一個很硬的東西上,從隔間傳來沉重的物體摔落聲,然後就是死一般的安靜。


    郝運連忙打開隔間門出來走到隔壁,那人躺在馬桶上,腦袋上的血流得滿臉,地上有一柄匕首。郝運握著鐵鍬跑出男衛生間,也不顧什麽流氓不流氓,直接衝進女衛生間。


    聶小倩和一個男人躺在地上,頭上都在流血,尤其那男人,半個身體底下全都是鮮血,而且還在慢慢往外擴散。郝運明白,剛才那聲寶貴的女性尖叫就是進來方便的路人,看到這場景當然嚇得不輕,不叫才怪。他蹲下來查看,聶小倩頭上沒傷,但淺粉色襯衫的胸前部分已經被血浸透。聶小倩的臉白得像紙,嘴唇也變得毫無血色。眼睛睜大,費力地緩慢喘氣,時不時胸脯劇烈起伏。


    這麽重,看來已經失去行動能力,更不會威脅到自己了。郝運竊喜,第一反應是解鎖,可怎麽解呢?當時她是將電子藥丸靠近脖子上那個銀環中的黑色項墜,才開始起效果,於是就問:“怎麽解鎖藥丸?喂!”


    聶小倩已經說不出話。郝運焦急萬分,忽然看到她戴的銀環中黑色項墜內有個紅燈正在有規律地閃爍著。光很暗,郝運用手攏著,確實是在發光。郝運將身體後移半米,項墜內的紅燈滅了,他再往前湊,又開始閃爍。這下郝運明白,看來無論開啟還是關閉藥丸,都要用到這個銀環上的黑項墜。離得太近就會閃燈,提示距離,按此來推斷,解鎖就應該得離得更近才對。


    郝運伸手要去拽那銀環,這銀環很細,也就有棉簽杆那麽粗,但卻異常結實,硬扯是不行的,他拿過聶小倩的棉布挎包,打開看,裏麵還有兩套衣服,東西不少,郝運將挎包的東西全倒出來,手忙腳亂地尋找,看到聶小倩努力轉頭,看著從挎包中掉落的那個洋娃娃。郝運知道這是聶小倩最重要的東西,也沒理會。先把自己的錢包和手機收好,再繼續翻,又找出聶小倩的錢包,另外還有個黑色的首飾盒,打開看,雙魚玉佩靜靜地躺在盒中。郝運想都沒想就戴在脖子上,最後把那本爺爺的日記拿走。其他的什麽都沒有,看來聶小倩把所有刀具都扔了。


    “這怎麽辦?”郝運有些著急。這時,聶小倩慢慢伸出手,想去抓那隻洋娃娃。郝運隻好把洋娃娃拿過來,放在她手上,聶小倩立刻抓住。然後郝運半跪在地上,伸手抱起聶小倩上身,用手把她戴的銀環向右轉了轉,讓那顆黑色項墜移到脖頸右側,再盡力把她脖側緊貼自己胃部。


    這是不得已的方法,郝運不知道能不能奏效,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他看到黑色項墜中的紅燈閃爍得更快,然後又閃起三次綠燈,就不再亮。


    郝運連忙將肚子移開,黑色項墜裏不再有任何亮光,郝運大喜,心裏怦怦直跳,不敢確定是否真的奏效。不管怎麽樣,也得試試,總不能抱著渾身是血的聶小倩到處走。郝運把她放下,剛要轉身,看到聶小倩嘴唇張開,似乎要說什麽。郝運立刻不動,看著聶小倩。


    “我……要……”聶小倩吐出兩個字。


    郝運心中一動,想了想,還是低下頭問:“你說什麽?”


    “我……要見……見……”聶小倩慢慢地說。


    郝運問:“你要見誰?矩子?傅總?女神?”


    聶小倩說:“我……見爸媽……”說話的同時,眼睛也在努力眨動。


    郝運這才明白,她想說的是“我要見爸媽”。於是問:“你爸媽在哪裏啊?”


    聶小倩又說:“我要……爸媽……”無論郝運怎麽追問,她總是反複說這句話,說到第三遍之後,就隻剩喘氣的份兒,睜著眼睛,再也說不出話。郝運鬆口氣,開始他還以為聶小倩想說“我要殺了你”,雖然她已經沒這個能力,但畢竟不是好話。現在看來是多餘的,聶小倩知道自己身受重傷,這時候哪還有心思管別的。


    於是,郝運快步走出女衛生間,他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兩個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躺在廁所裏,還有一個隻剩半條命的姑娘。雖然現在是半夜,高速服務區的衛生間人少,但早晚會被發現,到時候,警方會不會把這筆賬算在自己頭上?他暗暗叫苦,但沒時間考慮那麽多了,逃命最要緊。


    他最擔心的是電子藥丸。走出約二十來米,郝運腳開始發軟,要是剛才的解鎖程序不對呢?不對也沒辦法,他沒有別的選擇。每邁出一步都很沉重,郝運緊閉雙眼,往前又急走幾步,睜開眼看到沒事。再閉眼走幾步,如此反複,額頭的汗都下來了。反複幾次之後,郝運回頭看,自己離服務區樓已經有至少五十米,他咬著牙,飛奔向汽車。


    來到車旁,什麽事都沒有。郝運高興極了:“耶!”舉起右拳用力下砸,以示慶祝。他從聶小倩的錢包中找車鑰匙,車鑰匙就掛在錢包左側的環扣中,他把鑰匙摘下來,啟動引擎,剛要將錢包隨手扔到副車座,瞥眼看到錢包右側的透明窗中有張照片。


    第207章 解鎖


    郝運把牙一咬,將鐵鍬頭立起來,側麵對著自己,雙臂暗暗較勁,就像兩根被壓住的彈簧,隨時要彈起。


    那人明顯加快動作,整個頭部全都探出,郝運有些後悔,因為他已經看清這人,就是當初埋伏在女友家裏、下午又在沈陽出租房小區門口看到的那個家夥,曾經把自己打得鼻口噴血、送到精神病院的那個家夥。但他並沒有預先舉起鐵鍬,現在再舉,顯然已經來不及,那人完全有足夠的時間縮回腦袋,躲過自己的偷襲。


    “啊——”突然從隔壁女衛生間傳出女人的尖叫,扒牆那人分了神,下意識把頭稍微轉向左,大概也隻有半秒鍾的工夫,郝運有了機會,他胸中升起無名的怒火,雙臂將鐵鍬迅速抬起再落下,把鐵鍬當成刀狠狠砍下去。


    那人沒想到偷窺對象居然有這手,反應還算是很快的,腦袋連忙往回縮,但還是晚了。鐵鍬重重劈中頭頂,郝運的手能感覺到鐵鍬頭劈在一個很硬的東西上,從隔間傳來沉重的物體摔落聲,然後就是死一般的安靜。


    郝運連忙打開隔間門出來走到隔壁,那人躺在馬桶上,腦袋上的血流得滿臉,地上有一柄匕首。郝運握著鐵鍬跑出男衛生間,也不顧什麽流氓不流氓,直接衝進女衛生間。


    聶小倩和一個男人躺在地上,頭上都在流血,尤其那男人,半個身體底下全都是鮮血,而且還在慢慢往外擴散。郝運明白,剛才那聲寶貴的女性尖叫就是進來方便的路人,看到這場景當然嚇得不輕,不叫才怪。他蹲下來查看,聶小倩頭上沒傷,但淺粉色襯衫的胸前部分已經被血浸透。聶小倩的臉白得像紙,嘴唇也變得毫無血色。眼睛睜大,費力地緩慢喘氣,時不時胸脯劇烈起伏。


    這麽重,看來已經失去行動能力,更不會威脅到自己了。郝運竊喜,第一反應是解鎖,可怎麽解呢?當時她是將電子藥丸靠近脖子上那個銀環中的黑色項墜,才開始起效果,於是就問:“怎麽解鎖藥丸?喂!”


    聶小倩已經說不出話。郝運焦急萬分,忽然看到她戴的銀環中黑色項墜內有個紅燈正在有規律地閃爍著。光很暗,郝運用手攏著,確實是在發光。郝運將身體後移半米,項墜內的紅燈滅了,他再往前湊,又開始閃爍。這下郝運明白,看來無論開啟還是關閉藥丸,都要用到這個銀環上的黑項墜。離得太近就會閃燈,提示距離,按此來推斷,解鎖就應該得離得更近才對。


    郝運伸手要去拽那銀環,這銀環很細,也就有棉簽杆那麽粗,但卻異常結實,硬扯是不行的,他拿過聶小倩的棉布挎包,打開看,裏麵還有兩套衣服,東西不少,郝運將挎包的東西全倒出來,手忙腳亂地尋找,看到聶小倩努力轉頭,看著從挎包中掉落的那個洋娃娃。郝運知道這是聶小倩最重要的東西,也沒理會。先把自己的錢包和手機收好,再繼續翻,又找出聶小倩的錢包,另外還有個黑色的首飾盒,打開看,雙魚玉佩靜靜地躺在盒中。郝運想都沒想就戴在脖子上,最後把那本爺爺的日記拿走。其他的什麽都沒有,看來聶小倩把所有刀具都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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