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蘭大6曆4o5年,巫之城舉辦了盛大的祭典。雅*文*言*情*首*發


    祭典中途,一場大雨從天而降,東部大漠,西部荒原,南部海灘,北部山地,全部籠罩在雨幕之中。


    轟鳴的雷聲中,人們仿佛能聽到一個聲音,清亮,悠長,在風中念誦著古老的巫文,祈求天神將雨水與豐饒重新賜予亞蘭。


    普蘭城,比提亞城,霍希姆城,阿裏爾城……東部十二城的騎士們接連在雨中吹響了號角,蒼涼的號角聲撕開了雨幕,仿佛在回應雷聲中的祈禱。


    西部荒原中,健壯的蠻族戰士們手握長矛,在雨中跳起了充滿原始色彩的戰舞。被雨水打濕的長發如獅鬃一般彰顯著威武,他們用力踏著雙腳,舉臂向天高呼,“大巫,大巫!”那一刻,臉頰上的青色圖騰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南部的海民,麵向大海深深跪拜,他們是海的民族,信仰天神,敬奉大巫。時隔四百年,海底宮殿的大門再度開啟,象征著亞蘭帝國和亞蘭大巫的水晶像被搬到了海獸的背上,亞蘭有了真正大巫,自此往後,海民將充實信仰,不再孤懸於大6之外。


    北部的商民也舉行了盛大的慶祝儀式,儀式之後,大量的貨物被綁上駝背,大雨停後,都將作為貢品送往巫之城。荒漠中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綠洲,商隊可以走得更遠,甚至深入到南部海民的領域。至於西部,那裏一直不太平,但對一部分商人來說,隻要有錢賺,戰爭也完全不是問題。這一切,都是大巫帶來的。


    “感謝天神,感謝大巫!”


    巫之城的祭典持續了三天三夜,大雨也足足下了三天。


    神殿中,何寧完成了祭典的所有流程,離開人群的視線,再也顧不得形象,癱倒在了地上。


    穆走守在他的身邊,大手梳過他的黑發,托起他的下巴,聲音溫和,“累了嗎?”


    何寧閉上雙眼,任由穆狄將自己抱起,將頭埋在穆狄的頸項之間,“我要睡一會。”


    “好。”穆狄在何寧的眉間落下一個輕吻,輕柔的碰觸像微風拂過,嗬護著手中最珍貴的寶物。


    神殿之外,米雅帶著朵沙人和做巫女打扮的姑娘們分發麥餅,將生命之泉中噴湧的清水灑向每一個人。聚集到巫之城中的樂團開始了表演,各種樂器的擊打聲和喧鬧聲代替了祭典中肅穆的氣氛,各城城主和族長們也加入了狂歡。


    東部的騎士和西部的蠻族戰士在劃出的圈子裏角力,赤--裸--的上身鼓起一塊塊肌肉,汗流浹背,卻不退後一步,看得眾人大聲叫好,也讓路過的姑娘們雙頰發紅。


    商人們不失時機的做起了生意,孩子們在這一天將不受任何束縛,大量的麥餅,水果,烤肉,填飽了他們的肚子。陌生的玩伴,帶了各種新奇的遊戲。


    綠蜥和黑蜥躲進了神殿,龍鷹,海獸,猛獁和地行獸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全都成為了城內一景。無知者無畏,對孩子們來說,這些巨獸遠不如大人口中的凶惡可怕。


    入夜之後,城內燃起了如長龍一般的火把,涼爽的夜風吹去白日的燥熱,狂歡仍在繼續。


    西庫魯斯派人給穆狄送來消息,一部分蠻族首領希望能同東部訂立和平盟約,正在等著穆狄過去商談。


    “我去一下。”穆狄將何寧抱回臥室,大手遮住他的雙眼,低沉的聲音在昏暗的室內響起,“很快就回來。雅*文*言*情*首*發”


    “恩,”何寧沒動,隻從嘴裏發出一聲單音,在穆狄轉身之後才睜開雙眼。


    暗夜中,發亮的眸子落在穆狄身上,眼神清明,直到背影消失在門後。


    東部與西部的盟約嗎?


    何寧舉起右手,五指張開,透過指縫望向屋頂,上麵的壁畫太過鮮豔,讓他的眼睛有些不適。


    閉上雙眼,合攏手指,手背搭在額前,可以肯定,希望簽訂盟約的蠻族中絕不包括蒼岩和黑鬣。一切似乎都在按照穆狄設定的步調發展,蠻族的野心注定了他們將敗在這個男人手中。


    複雜的情緒讓何寧的腦子裏嗡嗡作響,翻了個身,捏了捏額際,他想再多也沒用,路都是自己選的,況且,穆狄和四百年前的帝王不同,他不會對蠻族斬盡殺絕。


    若真的是那樣,恐怕整個大6都會陷入動蕩。這不是何寧想看到的,也與穆狄的初衷並不相符。


    他能影響到那個男人,能束縛他。


    何寧不由得發出一聲輕笑,誰說祭品就一定要悲催?瞧瞧,他要是不樂意,照樣能狠狠咬上穆狄幾口,順便把他揍飛。


    夜色漸深,喧鬧的人群漸漸散去,綠蜥和黑蜥守在神殿大廳裏,除了米雅,沒人敢太過靠近。


    神殿變得靜悄悄的,隻有生命之泉湧動的聲音在回響。


    何寧很累,卻沒有睡意,幹脆起身走到窗前,單臂撐著跳上窗台,曲膝坐起,手臂搭在膝蓋上,側靠著窗楞,望向夜空中的點點繁星。


    水洗過的天幕,兩彎如鉤的銀月。


    何寧曾無數次看到過同樣的景色,與此刻的心境卻截然不同。


    在大漠中流浪,初次來到巫之城,幾次遇險,將歐提拉姆斯神殿埋入黃沙……


    期間經曆的種種,求生,逃跑,信任,背叛,幫助,利用。心境被不斷磨礪,對人對事的想法都變得不同,看著相同的景色也會生出不同的感歎。


    真實,卻又恍惚。


    他憶起那個回到現世的夢,手指握緊了窗楞,鋒利的指甲深深紮入木料之中,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個疑問,到底哪個才是真實?或者全都是一場幻夢?


    當夢醒時,他是不是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想著想著,何寧開始鑽起了牛角尖。


    雙臂環抱在胸前,寬大的衣袖覆在身上,他怎麽會想這些?


    就算是個夢又如何?至少在夢中的現在,他是快樂的。


    快樂?何寧愣了一下,以至於沒有察覺室內多了一個人,等他回神,已經落進了男人的懷中。


    “在想什麽?”溫熱的唇落在何寧的發頂,“不是累了嗎?”


    “想很多。”何寧向後一靠,長出一口氣,敲了敲額頭,“睡不著。”


    “怎麽?”


    “很多事……我像是想明白了,又好像完全糊塗。”


    “是嗎?”穆狄扳著何寧的肩膀,將他轉過來,麵對麵抵住何寧的額頭,“說給我聽聽?”


    “我估計你也想不明白。“


    “……”


    何寧回答得幹脆利落,穆狄半天沒出聲。何某人這才意識到,是不是拒絕得太快了點?


    “那個……”


    話沒說完,何寧整個人被穆狄抱了起來,轉身扔回了毯子上,手腕被扣在了頭頂,膝蓋也被壓住,動一下都困難。


    脖頸被狠狠咬住,的確是咬,就算是美化一百倍也不稱之為吻。背脊竄起了一陣不同與往日的酥-麻,何寧輕哼一聲,竟然想讓對方的力道再加重些。


    頭頂瞬間滑下三道黑線,隨著扭曲的審美觀,連xxx都開始向不同的軌道偏移了嗎?


    來不及思考,上衣就被扯開,脖頸上留下了一個深紅色的牙印,疼痛伴著溫熱的呼吸侵襲著肩頭和鎖骨,何寧不自覺的弓起身,喉間發出了難耐的聲音。


    肌膚在毯子上磨蹭,手腕用力想要掙脫,眼角染上了一片暈紅。


    全身被熱火包圍,心中卻豁然開朗。


    去他的夢幻還是現實,去他的爭鬥和陰謀,作為一個神棍,想這些純粹是浪費時間!質疑,擔憂,憋悶,全都該甩飛了事。


    四百年前的大巫為了職責奉獻出一切,到最後連命都丟了,可他得到了什麽?


    何寧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按照他的性格也完全不可能。歸根結底,他是人不是神,若是哪一天再出現類似於歐提拉姆斯巫女的人物,聲稱為了亞蘭要放幹他的血,會有多少人站在他的對立麵?


    無私奉獻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善意?見鬼去吧!


    四百年前的大巫用生命見證過,此路不通。任何事物都有兩麵,想得到就要相應付出。他會做自己應該做的,負起應該承擔的責任,但對於過度的貪婪,例如黑鬣人的白眼狼行為,何某人表示沒興趣伺候。


    扣在何寧手腕上的力道稍減,立刻便被掙脫,手指--插--入金色的發中,用力一拉,黑色的眸子對上赤金色的雙眼。


    何寧嘴角一彎,吻上了仿似滴血的唇,長腿勾住勁瘦的腰,力道用得恰到好處,兩人的位置頓時顛倒。


    金發披散在鮮豔的毯子上,繡著巫文的長袍敞開,金色的雙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格外的誘人。


    何寧坐在穆狄腰上,手按在他的胸口,歪著頭輕笑出聲。


    穆狄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大手扣上何寧的後腦,用力下壓,卻被鋒利的指甲劃開了皮膚,柔軟的唇吮吸著滴落的血珠,黑色的眸子染上了一層紅。


    “穆狄,”何寧俯□,手撫過穆狄眉間的金鱗,在他耳邊低聲呢喃著一句從未出口的話,“我的金龍。”


    扣在何寧腰間的手頓時收緊,沒有控製好力道,何寧嘶了一聲,疼痛驟然間激發了巫力,左耳的銀色耳扣漫射出道道金光,流淌出一條條光帶,將兩人完全包裹其中。


    呢喃聲就像是一句咒語,金光中,穆狄的身形開始變化,金色的鱗片覆上了他的全身,發出了一聲衝破天際的龍吟。


    這情形,似曾相識……那次,何寧“被”向穆狄求婚,過程不太愉快,神殿沒了屋頂……


    何寧有些傻眼,能清晰感受到巫力沿著自己的指尖流淌進穆狄的身體,好似打破了什麽一般,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轟!


    一聲巨響,神殿的屋頂再次被戳破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大廳中的黑蜥與綠蜥第一反應就是逃命,在地上跑躲不開掉落的石塊,綠蜥幹脆抓起黑蜥,扇動雙翼,以最快的速度向神殿外衝了出去。


    在飛行中,綠蜥巧妙的躲開了所有巨石,至於黑蜥……好吧,落地後,阿蒂姑娘頂著滿頭包又把阿亞當球踢了一回。


    巨響驚動了城中的人們,接連走出房門,不可置信的看著天空中的奇景。有人甚至連鞋子都沒穿,但在這時,卻不會引來任何嘲笑。


    “天神!”


    曾目睹過一次穆狄“龍變”的人們尚且能保持鎮定,遠道而來參加祭典的眾人卻被紮紮實實的震撼了。尤其是是看到坐在龍身上的何寧之後,在震撼中猜測,這難道又是大巫的神跡?那頭金色的巨獸又是什麽?


    西庫魯斯看著金光中的穆狄,臉頰覆上灰色的鱗片,體內似有一股力量即將噴湧而出,卻被一條無形的鎖鏈束縛,他知道,這條鎖鏈隻有大巫才能打破,而他今生都不再有機會。


    科尼仰望天空,肌肉繃緊,琥珀色的雙眼中閃過狂熱的戰意。蒼岩的祭祀走到他的身邊,灰白色的雙眼直直的望著他,“族長,蒼岩是大巫的戰士,請不要做下錯事。”


    年邁的祭祀第一次用這種勸誡的語氣同科尼說話,科尼會放下野心,還是會一意孤行,隻有時間才能夠證明。


    黑鬣的祭祀握緊藤杖,帶著稚氣的麵孔染上了堅毅。看著身邊的孩子,他發誓必定忠誠於大巫,將黑鬣部族的血脈延續下去。


    金光中,何寧看著下方被人群擠滿的街道,再次有了屠龍的欲--望,但在下手前,他恐怕要先結果了自己。穆狄之所以會如此激動,他必須負絕大部分責任。


    該死的,說什麽不好,非要說出那句話!解除王族血脈中的束縛,彼此的羈絆卻變得更深,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別想砍斷,想出軌就要被雷劈,太tmd坑人了!


    何寧坐在穆狄背上糾結,地麵上,看著再次沒了屋頂的神殿,米雅的臉色已經從鐵青變成了深黑。


    金光中,穆狄從龍身變回了人形,有力的手臂環住何寧,喜悅包裹著全身,呼吸埋入何寧的發間,發下了屬於龍族的誓言。


    陪伴你,保護你,以血與靈魂為誓,亙古不變。


    換成以往任何時候,就算意思一下,何寧也會表示感動,可是現在?


    隻要看看下方石化的人群,所謂的感動就全都成為了浮雲。


    這下子,該如何收場?


    或許,隻有天神知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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