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蘭大6曆4o4年,被西部蠻族包圍的普蘭城突然打開城門,全副武裝的東部騎士從城中魚貫而出,沒有列隊,而是如尖銳的鋒矢衝向城外的蠻族。雅*文*言*情*首*發


    城頭上響起的號角聲,在草原和荒漠中回響。


    托金將軍身先士卒,揮舞著長刀,高喝為普蘭城而戰,為城主而戰,為神諭者而戰!


    英勇的普蘭城騎士,無畏的大漠勇士,像是一支支鋒利的箭,紮入了蠻族的心髒。


    蠻族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幾名族長正計劃下一次攻城,不想卻提前遭到了普蘭城的反攻。


    慌亂隻是片刻,很快,部族中最勇猛的戰士便站在地行獸背上,同衝鋒的騎士們迎麵相撞,獸吼聲與骨頭斷裂聲響在一處,長刀與利矛的撞擊震動耳鼓,戰鬥從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普蘭城外的戰鬥開始不久,比提亞城頭也吹響了號角。騎士和牧民揮舞著長刀,呼喝著衝向了城外的蠻族。


    兩座城外的蠻族都被弄昏了頭,他們的確希望騎士們出城作戰,這對自己更加有利。但也知道,隻要這些東部人沒瘋,就不會這麽做。


    事出反常必有妖,即便蠻族不知道這句話,也明白這個道理。


    “到底是怎麽回事?”


    蠻族戰士們抵擋著騎士們的進攻,以科尼為首的蠻族族長們則陷入了沉思。


    四肢發達不代表頭腦一定簡單,科尼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不對!肯定是圈套!他握緊長矛,站在猛獁背上發出了一聲大吼,吼聲在戰場中傳出了很遠,蒼岩人熟悉這個聲音代表的含義,臉上無不閃過一絲愕然。


    撤退?!


    族長竟然會下達這個命令?


    蒼岩的老祭祀跪伏在沙丘之上,用奴隸之血繪成的圖騰已經幹涸,龜裂成塊狀,部分被黃沙掩埋,這是不祥的征兆。


    同蒼岩結盟的部族族長們也先後下達了後撤的命令,可眼下的情況,是想走就能走得了的嗎?


    察覺到蠻族的意圖,騎士們的進攻變得愈發猛烈,他們不在乎能不能活著走下戰場,他們出城作戰的唯一目的,就是將這些蠻族死死纏住,等待城主大人的歸來。


    蠻族和騎士們糾纏在一起,想要脫離戰場,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陷入“圈套”的族人扔下!沒有一個族長會這麽做,不想拋棄族人,就隻能將城外的東部騎士全都殺光!


    蠻族們發狠的進攻,為的是全身而退。騎士們在人數上處於劣勢,很快陷入了困境。


    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的吼聲,由遠及近,帶著可怕的威懾。廝殺中的雙方不由得抬起頭,看到了仿佛脫胎換骨一般的綠蜥。


    墨綠色的鱗片已成一片火紅,雙翼舒展,在戰場上空投下巨大的陰影。


    綠蜥背上的何寧高舉杖,城牆上的巫文瞬間爆發耀眼的光芒,仿若有古老的聲音在吟誦,無形的鎖鏈摩擦出白色的火花,絞纏住了在場的所有蠻族。


    如火--焚般的灼熱,蠻族們捂著臉頰,痛苦的嘶吼出聲,科尼不甘的仰起頭,看向空中的身影,雙目赤紅,大巫,為什麽?!


    蠻族的祭祀們匍匐在地,老祭祀雙手托起權杖,不停的祈禱著,祈求大巫的仁慈和寬恕。


    何寧的臉色開始變白,蠻族承受的痛苦終於開始減弱。


    綠蜥飛抵普蘭城上空,追在它身後的兩隻龍鷹發出高鳴,大地驟然顫抖,遠處沙丘上出現了金發城主和黑蜥的身影。


    在穆狄身後,是如黑雲一般的騎兵。


    旗幟林立,鎧甲鮮明,長刀如林,鋒利的刃口摩擦撞擊,發出刺耳的聲響,殺氣凜然。


    蠻族終於明白了守城騎士們的目的,但已經晚了。


    黑蜥發出一聲大吼,利齒染著血光,穆狄高舉金色的長刀,號角聲響起,如洪流般的騎士劈開道路,衝向了與托金將軍率領的守城騎士絞殺在一起的蠻族。


    大地發出了悲鳴,死神則在狂笑,地獄之門開啟,踏入一步,便是血紅的池沼。


    黑鬣人從最初就鎖定了對手,伊東站在猛獁背上,將長矛對準了科尼,“科尼·蒼岩!”


    隨著他的命令,坐獸徑自衝向科尼,兩頭猛獁劇烈的撞擊在一起,發出轟然聲響。


    科尼表情陰鷲,單手支著身體,猛然躍起,揮開紮向心髒的長矛,有力的大手狠狠扣向伊東的脖子。


    黑色的長矛上流淌著血紅色的巫文,兩個蠻族就像是嗜血的猛獸一般廝打在一起。


    伊東麵上的圖騰變得扭曲,科尼臉頰上的肌肉都在抖動,有力的拳頭擊打在身體上發出鈍響,鋒利的長矛刺穿肩膀,血順著傷口流淌。


    猛獁用象牙和長鼻戰鬥,赤紅了雙眼,掀起滾滾沙塵,根本不在乎站在附近的是誰。猛獁打架,沒人敢靠近百米以內,否則不管是蠻族還是騎士,通通要被踩成肉餅,死狀淒慘,那頭“平癱”在它們腳下的地行獸就是證據。


    何寧俯視著戰場,隨著巫女死去,腦海中缺失的記憶逐漸恢複,體內狂躁的殺意也無法再輕易使他動搖。他想起了許多,想起了蠻族的罪孽,想起了蠻族第一次跪在大巫麵前,接過刻有巫文的長矛,宣誓效忠的情形。


    第二代大巫賜予了蠻族不一樣的圖騰,也在他們身上烙印下詛咒。隻因,第一代亞蘭大巫是因蠻族而死!即便蠻族的本意並非如此,悲劇卻已無法挽回。


    殺死大巫,是無法饒恕的罪。


    歎息一聲,閉上雙眼,延續了千年的束縛和詛咒,該繼續下去嗎?何寧不知道答案。


    綠蜥在天空中盤旋,黑蜥衝進了戰場,金色刀光過處,東部的王者所向披靡。


    當記憶全部恢複之後,何寧看向穆狄的目光也帶上了一絲複雜。


    蠻族是天生的戰士,亞蘭的帝王卻能讓整片大6血流成河。


    大巫是亞蘭帝王的祭品,是唯一能壓製帝王殺戮之心的存在。每一代大巫都很短命,何寧不想自己也變成這樣。但這是他能決定的嗎?


    綠蜥似乎感受到了何寧的情緒波動,焦躁的發出了吼聲,噴吐出的火焰差點燒著了城牆。


    站在城頭上的木沙連忙下令留守的騎士抬水運沙子,不忘用力向空中揮手,扯著嗓子大喊大叫,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形象。


    木沙的聲音混雜在喊殺聲中,聽得並不清晰,肢體語言卻相當明白。


    何寧摸摸鼻子,將驟起的煩躁情緒壓下去,拍拍綠蜥,示意它飛遠點。


    “哥們,忍著點,別噴火。”


    萬一真把城牆燒著了,可就鬧大笑話了。城牆沒被蠻族攻破,卻被綠蜥給燒了,冤不冤?


    綠蜥從戰場上空飛過,蠻族漸漸落於下風。


    在何寧靠近時,許多蠻族的表情再次變得扭曲,黑鬣人知道那種感覺,慶幸先一步宣誓效忠,不用再承受那種可怕的痛苦。


    穆狄揮刀砍斷了一名蠻族族長的脖子,血沿著刀尖滴落,周圍的蠻族不由得後退,那雙金色的豎瞳,讓他們感到恐懼,徹骨的寒意。


    黑蜥邁開粗壯的後肢,徑直衝進了兩頭猛獁的戰圈。黑蜥很凶猛不加,對上一頭猛獁也能應付,但是兩頭,情況就相當不樂觀。畢竟,猛獁打起架來,眼中隻看得到對手,其他一概不論。管你是敵是友,踩死算你倒黴。


    眼見黑蜥就要吃虧,天空中的綠蜥俯衝而下,雙翼掀起的風,讓交戰中的科尼與伊東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半跪在猛獁背上,單手支撐,才勉強穩住身體。


    兩個蠻族保持著一樣的姿勢,凶狠的盯著對方,就像兩頭蓄勢待發的豹子。


    何寧抱緊了綠蜥的脖子,想說話,風卻不停灌進嘴裏,無奈隻能閉嘴,等到綠蜥的速度慢下來才敢開口。


    可沒等他出聲,綠蜥陡然間噴出如岩漿般的氣息,差點烤熟了兩頭猛獁。


    猛獁不滿了,科尼和伊東的猛獁彼此不熟,和綠蜥卻都是熟人,它們六親不認可以,別人一鍋端不行!


    甩甩差點被燒著的長毛,舉起鼻子,高鳴一聲,給老子等著!尤其是科尼的猛獁,還朝綠蜥噴了一口氣,換了個顏色老子也照樣認識你!


    嚴肅的戰場,凝重的氣氛,在綠蜥橫插一腳之後變得很不對勁,甚至是有些滑稽。


    要知道,猛獁都差點被烤熟,何況站在猛獁背上的人?


    伊東還好一點,科尼的長發卻被點著了,削斷了發辮,黑發披散在肩頭更顯狂野。但在熟知內情的何寧眼中,這種帥氣和狂野無論如何都要打個折扣。


    咳嗽一聲,何寧想說點什麽,天空中卻傳來蒼鷹的叫聲,這是西庫魯斯發來的訊號,何寧舉起手臂,拆下蒼鷹腿上的羊皮卷,比提亞城外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包圍比提亞城的蠻族本就在搖擺,沒多少戰意,麵對西庫魯斯帶回的大軍,不說一擊即潰也好不到哪裏去。


    普蘭城外的戰鬥已近尾聲,何寧不認為還有繼續流血的必要,至於蒼岩人和黑鬣人的仇恨,就交給他們自己去解決。


    想清楚之後,何寧拍了拍綠蜥的鱗片,飛到穆狄跟前,從半空躍下,在穆狄接住他的同時,一把扯開穆狄的衣領,張嘴一咬,咕咚兩口,抬起頭舔舔舌頭,一抹嘴,話也沒多說,就被權杖發出的金光帶上半空。


    何寧站在綠蜥背上,閉上雙眼,一條條鏈狀的巫文結成了一張透明的網,緩緩的向整個戰場鋪開。


    被網住的人,無論是蠻族還是騎士,不管是駱駝還是地行獸,殺氣和戰意都在瞬間消散,距離最近的科尼和伊東受到的影響最深,即便想要用長矛刺--穿對方,也根本抬不起手臂。


    科尼還能站立,伊東已經單膝跪在了猛獁背上。


    穆狄捂著剛剛被何寧咬過的地方苦笑,這算是咬完就丟?亞蘭曆代帝王在上,他的大巫為什麽會這麽不同?


    此時的何寧,站在綠蜥背上,周身隱入金光,恍若天神降世。


    地麵上的眾人被光芒壓製,也被光中人吸引。


    很快,神諭者的呼聲響起,東部的騎士,普蘭城的平民,虔誠的跪拜,狂熱的呼喊,仿佛忘記了他們正身處戰場。


    蠻族祭祀平舉權杖,雙手顫抖,他們口中呢喃出的不是神諭者,而是大巫。


    光芒中的何寧緩緩睜開雙眼,如一道星光,從綠蜥背上滑落,落在猛獁背上,手中的權杖點在科尼的額前,聲音中帶著奇怪的尾韻,仿佛直接鑿入心底。


    “蒼岩,背叛的部族。”


    深黑色的雙眸讓科尼感到陌生,卻生不出一絲反抗的情緒,身體乍然無力,幾乎握不住手中的長矛。


    何寧收回權杖,鋒利的指甲落在科尼的臉頰上,一滴鮮血滑過了青色的圖騰,在另一頭猛獁背上的伊東似乎想說些什麽,金發城主卻在這時轉過頭,麵對那雙豎瞳,伊東渾身僵硬,動也沒辦法動一下。


    “臣服於我。”


    科尼臉頰上的傷口不斷加深,從眼角一直劃下,在青色的圖騰中增添了重重的一筆。


    “效忠於我。”


    所有的蒼岩人,左臉頰的圖騰都開始發熱,傷口的刺痛與灼熱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身上。


    “我將寬恕汝等血脈傳承中的罪孽。”


    何寧收回手,科尼臉頰上的傷口已經同圖騰化為了一體,他手中的長矛曾被穆狄斬斷,斷裂的巫文卻在此刻發出耀眼的光芒,重新遍布整個矛身。


    科尼單膝跪下,牽起何寧的手,就像曾在荒城外做過的一樣。


    在月光下,他曾對何寧發誓,“蒼岩人將永遠效忠於您!”


    回響在大漠中的聲音,不曾消散。此刻,他再一次對何寧發下誓言,同樣的一句話,蘊含的意義卻完全不同、


    強壯的蠻族族長低下頭,背部肌肉緊繃,琥珀色的雙眼深處仍埋藏著野心。但在此刻,他隻能臣服。


    蒼岩族長的誓言同樣約束了他的族人,其他的蠻族變得迷茫,祭祀們的表情中則帶著狂喜,以蒼岩祭祀為首,所有的蠻族祭祀一改剛剛的驚惶,高舉起藤杖,大呼,“大巫!大巫!”


    蠻族族長們也頓時明白過來,不顧騎士們敵視的目光,跳下坐獸,麵向何寧所在的方向,單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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