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著,屍體烘幹完了,又等了一小段時間,戴晟旅遊歸來。這時,凶手才可能起了栽贓嫁禍的想法,並更進一步,購置行李箱,監視、監聽戴晟,並趁機將他的行李箱給換掉。”


    “這一環節,我想補充幾句。”於辰忽然想到件事兒,說:“戴晟用行李箱裝著單反設備,並寄給段爭這事兒,凶手或許還能想辦法知道,但戴晟到樓下,隨後將行李箱放著,自己去一邊買煙,隻不過是臨時起意的想法罷了。”


    “這種臨時起意的想法,凶手怎麽可能摸得那麽準,並抓住這麽短短兩三分鍾的機會把行李箱給換了?而若果,戴晟沒有去買煙,他又要如何將行李箱給置換掉?”


    袁友衝眯了眯眼睛,再次抿了口茶。


    片刻後,他哈口氣,點點頭說:“你說的對,我也有些想當然了。凶手能成功置換掉戴晟的行李箱,本就是個巧合。”


    “或許,咱們整個方向都想岔了,”於辰補充說:“凶手根本就無意栽贓嫁禍,隻是在拖著行李箱出門,打算將它清理掉的時候,意外發現,門口還放著個與自己同款同顏色的行李箱,臨時起意,將其置換。”


    “嗯。”袁友衝頷首,接著又說:“但,凶手早就計劃著栽贓嫁禍的可能性也同樣存在,隻不過,他沒料到戴晟是直接打算將行李箱連帶著內裏的東西給一塊兒寄走,最終能成功,也有些僥幸因素。”


    說著,他扣扣桌子,提議道:“這樣,你再吩咐下去,戴晟所住的單元樓住戶,也重點調查一二。”


    於辰扶額:“工作計劃改來改去補來補去,顯得很不靠譜哎,咱們還是再好好斟酌斟酌,徹底確定了,我再一次性通知吧。”


    “也好,那麽咱們言歸正傳,繼續脈絡分析。”袁友衝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道理,便點點頭,接著說:“到凶手置換行李箱,實際上,案情到這兒為止,針對凶手作案方式這一塊,就已經捋了一遍了。”


    “以此為基礎,咱們不難得出結論,凶手烘幹馮康盈的屍體,並非是為了栽贓嫁禍,而是為了‘毀屍滅跡’。”


    “再結合,他往屍體上塗抹了大量防腐劑這一行為來看,很顯然,他在這個時候,動機其實相當單純。我猜,他實際上,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麽處理這具屍體,隻想著走一步算一步。”


    “但,拖延下去,他殺人一事暴露的風險將大大增加,而風險的來源,就在於屍體腐爛產生的氣味。所以,他所作所為,無非是阻止屍體腐爛的進程罷了。”


    於辰又將他的話,從頭到尾琢磨了一遍,終於點點頭,說:“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凶手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聰明,反偵查能力雖然有,但其實也並不強。”


    “不僅如此,凶手的心理—社會肖像,咱們也刻畫出來了。”袁友衝站起身,說:“咱倆剛探討的內容,你整理下,就通知給下邊的同事,讓他們據此勘察吧。”


    “好!”


    第19章 照片牆


    晚上八點,例會如期召開。


    有些特殊的是,這次會議,並非是在會議室召開的,於辰將地點選在了直屬的一大隊大辦公室。


    一個白天的時間,著實短暫,且又是廣撒網鋪人力的初期調查,收獲自然不過寥寥而已。


    嚴格說來,白天的收獲,其實僅有一項——大致將馮林浩夫婦與戴晟、段爭的人際關係給摸清楚了。


    辦公室內,豎起了一張折疊推動式的白板,白板共有七層,每一層上邊貼滿了照片。


    將人名或照片貼在白板上,以特定一人為主幹,以人際關係為連接脈絡,按親疏遠近自上而下排列成照片牆,是警隊在辦案期間常用、慣用的一種簡單方式。


    優點非常明確,它能十分直觀、簡單的,將警隊一天乃至數天的收獲,直接列在牆上,供刑警鎖定嫌疑人。


    此刻,雷懷魯便站在白板邊,用一支未開蓋的水彩筆指著照片牆,說道:“大家看,這副照片牆,展示的便是受害人馮康盈的父親,馮林浩的人際關係圖了。”


    “根據調查,馮林浩是一名初中生物學教師,就職於平博中學,目前負責八年級四班、七班與八班的教學任務。”


    “他算是一名相當純粹的教師,工作上盡職盡責,與學生們的關係也都還不賴,非常關心學生的成績,但,他從不與家長主動往來,在班級群裏發言,也多是告知班長孩子今晚的作業。”


    “與同事之間的關係嘛……不好不壞吧,就尋常的同事交情罷了,有什麽聚會或者活動,邀請他他就去,沒邀請就裝作不知道,與他人不存在直接的矛盾,也沒有太深厚的私交這種。”


    “一句話總結,他將工作與生活區分的很清楚,直接就是涇渭分明、互不影響的兩條線。”


    “在這兩條線上的表現,也截然不同,其他教師都評價說,他挺無趣的,但生活中的朋友卻說,他很懂得過日子,與人相處也很隨和,很舒服。”


    “不過,有一點,我認為值得注意一二。”


    說著,雷懷魯摘下筆蓋,在白板上圈了兩張照片,隨後才接著發言:“這兩人,去年九月搞了個培訓班,邀請馮林浩入夥,但被馮林浩斷然拒絕。這事兒,八年級組的教師,大多都清楚。”


    “就這事兒,我們也問過馮林浩本人,他是這麽告訴我們的:‘一個合格的、稱職的教師,應該在課堂上,把知識教授給同學們,而不是讓他們家長額外支付一筆不必要的費用,去獲得本該在課堂上知悉而未知悉的內容。’這是他的原話。”


    “他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排斥學生為了鞏固課堂所學而去參加各種各樣的培訓班,但身為‘利益相關人’,他不會為任何一個培訓機構打廣告,更不會親自參與其中。”


    “因為那樣一來,他將很難再保持好平常心。甚至,可能會為了多賺錢,而在課堂上有所保留,逼著學生與家長不得不額外掏一筆費用。”


    於辰連連點頭,說:“他果然是個很純粹的、盡職盡責的老師。”


    “是啊。”雷懷魯也有些感慨,隨後又說:“實際上,這所學校的風氣很不好,就我們目前了解到的情況,八年級組,至少有十五六名各專業的教師,盯著禁令,在外或在家組建培訓班。”


    “其中,還有約莫三分之一的,吃相非常難看,淪落到了馮林浩所說的那種地步——課堂上該教的東西不教,藏到補習班上來講。”


    “但,專門畫出這兩人,一來是因為,他倆曾邀請馮林浩入夥,卻被其斷然拒絕;二來則是因為,他們倆同屬生物教師,彼此間存在競爭關係。”


    “而且,非常諷刺的是,他們倆所教的班級成績,不論是平均分還是最高分,都遠不如馮林浩教授的班級。”


    “我倒覺得道理很簡單,”袁友衝淡淡的說:“這人啊,一旦不夠純粹,本職工作自然也就做不好了,再者,馮林浩和學生關係良好,學生自然也就樂意去學,主觀能動性得到很好的發揮。”


    雷懷魯笑笑,接著說:“這還不是關鍵。關鍵就在於,有了對比,馮林浩顯得實在太優秀了,不少學生家長,都想方設法的跑動關係,讓孩子調到馮林浩的班上去,更有幾名家長,於本學年初直接將這兩人投訴到了教育局。”


    “據說,他們倆為此險些丟掉了工作,廢了好大勁兒,走動不少關係,花了許多錢才把投訴給壓下去,還不得不暫停‘課外輔導’這一私活。”


    “這就是直接矛盾了,雖然馮林浩本人壓根就沒注意到這事兒,但我想,他們倆應該在一定程度上仇視這個馮林浩才對。”


    於辰目光聚焦,記下了這來名字——焦國旭、齊豐。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碰到與無良教師相關的案件,就是不知,這樁案子,與這兩人是否有關係。


    “馮林浩的人際關係網中,值得注意的,就這兩人了。”說著,雷懷魯將白板往上一推,折到最後一層,接著又將筆蓋子扣上,敲了敲新露出的這層白板,說:“接著,是林韻的人際關係網。”


    “相比於馮林浩,她的社會交際更加簡單,與人幾乎不存在線下來往,接觸的人除了一些朋友外,多局限於同城美妝單子的客戶。”


    “而且這兩年,由於懷孕、生女、奶孩子,她幾乎停了工作,隻接了三單給的價格較高,活又相對輕鬆的生意,其中一個,還是她閨蜜結婚時所下的單子,在上月底。”


    “由於是個體自由職業,她也不存在同事、助手什麽的,工作上也沒得罪過人,客戶對她評價也都蠻高——總之,至少目前,我們尚未發現她和誰有著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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