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辰舒了口氣,將手機放進口袋裏,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許局越來越高深莫測了,哪怕隻是單純的打電話匯報工作,都覺得緊髒,壓力特別大。”


    “這可不是許局越來越高深莫測,而是你在這個圈子裏混久了,不再是單純的正治白癡。”袁友衝說:


    “當初什麽都看不見,完全不知道別人在謀劃著什麽,隻是單純的把他當上司,這會兒能看出冰山一角了,但依舊影影綽綽看不真切,當然覺得人高深莫測了唄。”


    “總之吧,能在他那個年紀爬到他那個位置的,要麽能力卓絕,要麽背景大的嚇人,總有那麽兩把刷子,沒一個簡單的。”


    於辰抿抿嘴,沒接話。


    ……


    耽誤了許久之後,他倆終於到得約定地點,海關門口不遠的餐廳。


    袁友衝抬頭,瞥了大門左側的明檔燒臘一眼,便和服務員報了包間號,請她領自己兩人過去。


    餐廳不大不小,共有兩層,包間都在二樓,有服務生帶領,不消片刻便走到了。


    進入包間,趙廣安和陳興正在聊著什麽,見二人進來,陳興立馬站起身,笑道:“於隊、袁隊,你倆可算來了,讓我們好等。”


    “抱歉,”於辰也笑著說:“路上碰到了點事兒,耽誤了點時間,真是不好意思。”


    “理解理解,”陳興搓了搓手,隨後說:“行了行了,坐吧,都坐,咱們邊吃邊談。對了,服務生,可以上菜了。”


    “好。”服務生笑笑,甜甜的說道:“馬上給先生上菜,稍等。”


    目送服務生離開後,陳興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說:“於隊,袁隊,你們猜的沒錯,這樁案子,的確不簡單。或者說,海關裏的關係,太複雜了。”


    第32章 涇渭分明


    “這家餐廳,說實話,東西沒有多正,但好歹有些味道,吃起來應該還是不錯的。”趙廣安一麵說,一麵伸手拈起一把調羹。


    “先淋一勺老鹵汁,再沾一下他們的蒜蓉醋,中和掉鹵鵝肉的肥膩感……嗯,不錯。”


    於辰抓起筷子,夾了片肉,同樣沾了沾自己身前的蒜蓉醋,隨後扔進嘴裏嚼了嚼。


    將鵝肉咽下去後,點頭說:“的確還行。不過,老趙,你怎麽知道這家餐廳味道沒多正的?難不成,你常來?”


    “沒啊,第一次過來。”趙廣安笑道:“但我看過美團上的評價了,上邊說的,味道算不上正宗,但還算不賴。嗨呀,對於咱們來說,管它正不正,好吃就行了唄。”


    “倒也是。”於辰頷首。


    袁友衝則不知在想著什麽事兒,怔怔出神,夾菜的動作也顯得比較機械,夾一塊塞一口,似乎完全沒留意到自己在吃什麽。


    等菜都上齊,不再有服務生來來往往,更是順帶把包間門給帶上之後……


    袁友衝眼中終於恢複了點兒神光,問道:“老趙,老陳,這會兒終於沒人了,能說說你們究竟發現了什麽了吧?”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趙廣安放下筷子,表情嚴肅,開口道:


    “簡單說吧,經過一上午的接觸,結合以往的經驗,我們大概發現,這個海關……高級點的領導還不清楚,但基層科室,大致可以分為三個……哦不,應該說四個派係。”


    “畢竟還存在大量不屬於三個派係的普通職員,但他們壓根不成派係,沒有力量,不用搭理。”


    “三個派係,囊括了監審室、通關一二三科、風險管理科、倉庫園區等等幾乎所有的基層單位,而且他們之間的爭鬥,估摸著僅僅隻是上邊派係之爭的縮影罷了。”


    於辰皺眉:“怎麽有股三國爭霸的味道?”


    “不,複雜得多。”陳興接話道:“這三個派係,可不是以各個基層部門為單位的,而是以‘人’為單位。簡單來說,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比如通關一科吧,裏頭就三個派係的人都有,互相傾軋。”


    “當然,說傾軋也太過了一些,目前看,還隻是比較單純的相互競爭罷了,這種競爭嘛,其實幾乎存在於所有的單位、機構當中,人之常情而已。”


    “但之所以要特別提出來,就在於,他們內部的競爭……怎麽說呢,‘派內無派,千奇百怪’嘛,我見過的其他派係之爭,都是派內有派,不僅派係間對立,派係內也充斥著各種結黨競爭的現象。”


    “但這裏不一樣,派係分明的很。這隻能說明,他們之間競爭看似還比較單純,並沒有出格的舉動,但實際上,上邊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下邊內部的人才會暫時放下矛盾一直向外。”


    “行,我明白了,點到為止就好。”袁友衝伸手在桌麵上敲了敲。


    趙廣安和陳興對視一眼,也適時的閉嘴了。


    雖說包間內沒有外人,而且,於袁二人對他倆雖不甚了解,但他倆卻對於袁知之頗深,按理完全可以暢所欲言。


    但這畢竟不是個開放世界,在隱秘的對話也逃不出點娘的檢測……


    “到了白熱化階段的話……”袁友衝想了想,小心的把握著尺度,嘀咕道:“那可就是,明麵上和和氣氣中規中矩,暗地裏無所不用其極了呀……”


    “嗯。”趙廣安斟酌著字句說:“的確,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再怎麽樣都是講遊戲規則的,哪怕到了萬劫不複的境地,也不會在明麵上徹底撕破臉。因為有些東西,藏在心中,爛在肚子裏,比說出來更有威懾力。”


    “嗯,”陳興說:“所以,他們暗中怎麽搞都有可能,但明麵上,哪怕明知道對方暗地裏的手腳,也不會說出來,地下的歸地下,地上的歸地上,嚴格區分絕不逾矩。真要輸了,也很少玩同歸於盡的。”


    “當然,由於僅僅隻過了半天,很多具體的情況,我們還沒摸清楚,也就僅僅掌握了這些內容。”


    略一猶疑,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總之,我認為,這次的失竊案,說不得,也是這三方之間內啥的產物之一。”


    “所以說我最討厭查這種案子。”於辰忍不住吐槽道:“本來按部就班的查下去就是了,但涉及到這些東西……著實讓人頭疼。”


    “所以,我當時毫不猶豫的就讓許局向檢方的兄弟請求援助,這不,老趙和老成就來了。”袁友衝笑道,又對趙廣安和陳興說:


    “我倆在單純破案上還能出點力氣,但說實話,其他方麵真的拿不出手,隻能拜托嗅覺更加靈敏的你們了。”


    陳興嘿了一聲,說:“老袁,難不成你一早就看出這樁案子不單純了?”


    “嗯,能從海關倉庫裏把東西偷出去,偷的還是相當敏感的東西,量也不少,怎麽可能單純了?”袁友衝說:“隻是沒有想得太細而已。”


    略一思索,他又說:“這樣吧,海關方麵,還是交給你們了,我和老於,還是隻管破案,把竊賊給揪出來,將失竊物給收繳,防止出現更加惡劣且不可控的情況。”


    趙廣安略一思索,點頭同意:“如果真像咱們猜的那樣還好,他們暗地裏再怎麽整,也得把握個度,偷走的東西也不會亂用,甚至可能會想方設法的銷毀掉,你們倒是不用那麽著急了。”


    “但如果咱們猜錯了,情況沒那麽複雜,或者更加複雜,就不好說了。”於辰說:“風險依舊存在,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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