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先按照既有方向往下查吧。”袁友衝說:“目前來講,我也傾向於你的判斷,隻不過我畢竟不在新安,對情況的掌握也僅局限於你略顯片麵的描述而已,沒法客觀的去參照、參考,也就沒法確定你這方向是對是錯。”


    “不過,你好歹也當了幾年隊長,辦案能力和嗅覺還是有的,我也看不出有什麽問題,就先照舊吧,走到黑走不通了再說。至於肖偉……你的懷疑不無道理,多留點心注意觀察就是了。”


    “嗯。”於辰見他也這麽說,便揭過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那邊呢?有什麽進展?剛開會的時候都沒見你發言。”


    “暫時還沒有什麽進展。”袁友衝說:“中午的時候,同事通知我說蘇堂亮的堂姐在廣廈工作,我派人在她家附近秘密蹲點布控了,暫時沒有發現,下一步打算和她接觸接觸,看看她是否願意配合我們調查。”


    “其餘的嘛,還在查。他在廣廈應該是具有一定根基的,但也僅限於此,和在新安沒法比。而且,經過省廳出麵協調,廣廈的同事也願意全力配合我們的工作,相信很快就有結果。”


    “噢?”看得出來,袁友衝很有自信,於辰不由說:“看來,你的收獲可不僅僅是說出來的這麽點呀。”


    “嗯哼。”袁友衝聳肩:“誰讓他是在高速路服務區下的車呢,那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想要離開隻能讓人去接,有了個這麽好的著手點,要再什麽都查不到的話,我都對不起這身警服。”


    “說的你平時穿警服似的。”


    “沒啥事兒的話,我就不和你多說了。”袁友衝說:“有情況第一時間通知你吧,你那邊也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就給我電話。”


    “成,我也該問問小周他們有沒有發現了。”


    “嗯,掛了。”


    走出會議室,他拍了拍站在門口的範玉宏的肩膀,說:“結束了,你去調整下設備,連線上小周、許傳永他們吧。”


    範玉宏頷首,立馬去做。


    約五分鍾後,多媒體幕布上便出現了個新的畫麵:一名四十歲左右、穿著警服、頂著三督警銜的中年刑警對著聯網鏡頭敬了個禮。


    這張臉——新安市公安局勝華區分局刑偵大隊的隊長,許傳永的臉——於辰也很熟悉了,回個禮後,再點點頭便算打過招呼。


    對於刑警,尤其是負責外勤這一塊的刑警,因工作的特殊性,除非參與會議或者其餘比較正式、重要的場合之外,對於著裝方麵並沒有什麽要求,隻要著裝整潔不邋遢、精神麵貌符合要求即可。


    因此,大部分外勤刑警,尤其是探組組長、支隊、大隊隊長這一級別的,都喜歡穿便裝,穿警服的相對少見。


    這也和刑警個人性格有關,外出勘察現場仍舊穿警服的,性格方麵往往比較嚴肅。


    見許傳永一直不說話,顯然是等著於辰提問,他便問道:“情況怎樣?查到什麽了麽?”


    “嗯。”許傳永就像新聞直播欄目裏頭的連線記著一般,於辰話問完,過了有幾秒鍾,他才點點頭,用十分公式化的語氣說:“現場就是試驗農田,可以看到……”


    於辰打斷他:“黑黢黢的,我什麽都看不到。你描述一下。”


    “哦。試驗田——其實叫實驗大棚比較合適——采用全封閉化管理,周圍圍了圍牆,頂上有透明薄膜和網構成的棚頂蓋,將大棚和外界環境隔離開。圍牆上有幾道門,其中一道門門鎖被破壞了,可自由進出。”


    “根據你們支隊探組的同事所說,他們采集土樣的時候,一開始並沒有考慮到這塊試驗田,但見其門鎖被破壞,可自由進出,便也留了個心,進去采了樣本。”


    “棚內還有幾個小棚子,估計是試驗田還沒廢棄的時候,給管理和照料實驗作物的人員休息用的。”


    “其中一個小棚子裏頭的地麵上,我們發現了許多玻璃碴子,經辨別是水銀溫度計的碎片——法醫和痕檢員勘查後確定,這裏應該就是命案現場,金屬汞大部分已經蒸發,但仍有少量液體汞存在。”


    “溫度計?”於辰納悶道:“一支溫度計裏頭的汞含量應該很少吧?裏頭的汞泄露足以致命了?”


    “這個問題我也提過。”許傳永說:“按周主任和老成的說法,結合現場小房間的麵積,一支溫度計內的汞泄露出來,光憑蒸發所構成的汞蒸氣濃度環境遠遠達不到致死量,甚至連中毒閾值都不一定能達到。”


    “但,從現場發現的玻璃碴子分部來看,被摔碎的溫度計不止一支,且大多都不是體溫計這種含汞極少的小溫度計,而是體積較大的水銀氣溫計、水銀氣壓計等。”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很清楚,法醫跟痕檢員正在加緊調查。但剛剛也說了,這兒隻是疑似現場罷了,還不能百分百確定。”


    “嗯?”


    許傳永解釋:“現場並沒有血跡,周主任說,受害者屍表也沒有明顯的、大的機械性損傷,因此沒法利用血跡等確定殺人現場。”


    “現場空氣中的汞蒸氣和地麵上的溫度計碎片雖然能說明點事兒,但也並非不可推翻的鐵證。”


    第60章 痕檢發現


    淩晨兩點,支隊會議室。


    成威吸了口麵條,然後抬起頭看向於辰:“於隊,你真不吃?”


    “有點饞……”於辰訕訕的笑了笑:“但我剛真的吃過了。”


    說著,他扭過頭看向周倩欣。


    周倩欣正用筷子扒拉著炒飯,偶爾夾起幾粒飯塞進嘴裏,明顯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似乎感受到於辰的目光,她抬起頭來,眨眨眼睛:“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我還想問你呢,”於辰扭了扭脖子:“咋了?飯不好吃?”


    “不是,有個問題我想不太明白。”周倩欣幹脆將筷子放下,說:“我和老成勘察了兩個鍾,基本能確定那裏就是殺人現場了。”


    “但,就算摔碎了百八十個體積較大的水銀溫度計,汞的量加起來也並不多,蒸發所形成的汞蒸氣濃度就更小了,按這個理,蘇金洪從進入房間到出現中毒症狀,再到失去意識,最後死亡,需要一段並不算短的時間。”


    “而他身上並沒有約束傷,據此推測,他並沒有失去自主行動力,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跑走,而是在現場乖乖等死?就算門上鎖了,他也可以破窗或者想辦法破開門逃離吧?”


    “但從屍檢結果和現場勘查結果來看,他並沒有這方麵的嚐試。”


    “這麽說來……是有點奇怪。”於辰眉心也擰出了個疙瘩,又問道:“有沒有可能,蘇金洪中毒之前就已經失去了意識,所以才不存在反抗和自救行為?”


    “不會。”周倩欣很幹脆的搖頭說:“我剛說過了,他屍表沒有明顯的機械性損傷,之前給出屍檢報告的時候也有提及,他腦部未捫及血腫塊,血檢未檢見其它藥物成分。”


    “簡單來說就是,他在汞中毒之前,不存在因機械***攻擊、機械性窒息和其他中樞神經抑製劑作用而導致失去意識的可能。”


    “正因如此,這個問題我左右都想不明白,蘇金洪為什麽不跑不逃呢?”


    於辰沉默片刻。


    但,連腦洞突破天際的周倩欣都想不到緣由,他一時半會能琢磨明白才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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