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就是這麽個情況吧,我知道的,我都說了。”她舒了口氣,臉上表情輕鬆不少,竟然還擠出一絲笑容:


    “這些話憋在我心裏好久了,怪難受的。這兩天,我又是緊張,又是害怕,怕你們會發現我的事兒,把我給抓啦,又覺得特別對不起老蘇,每一秒鍾都是煎熬。”


    “就連之前,你們套我話詢問我的時候,我都在掙紮,想著要不都老老實實的交代了,或者,抱著僥幸心理,希望你們查不到我頭上。就算有懷疑,最好也隻是懷疑我知道事情經過……”


    “你們說道包庇的時候,我還有這種僥幸心理,覺得能逃過一劫,但當你們說要抓蘇堂亮,我就……”


    很顯然,她早已從崩潰的狀態中走了出來,思緒和條理也徹底理清楚了,但心裏頭非常堵,急於宣泄,便一直在說,一刻也不停。


    “我不了解他,但也猜得到,他要被抓了,肯定會把我給賣了,還不如我老老實實的交代,而且我也是真的後悔……”


    “我會被判刑的吧?怎麽判?坐牢還是死刑?”


    問這話的時候,她神色還蠻輕鬆的,饒是以袁友衝的能力,也猜不透她的真實想法。


    於是,他眯了眯眼睛,斟酌片刻後,說:“我也不是非常確定,畢竟怎麽判,以什麽罪名判是法院的事兒,與我無關。再者,現行法律並不存在買凶殺人罪,一般都是以故意傷害或故意殺人論處……”


    第48章 線索


    見她臉上笑容不變,沒有表示,袁友衝知道自己的回答顯然不能讓她滿意,便又補充說道:


    “按理來說,你的確算得上‘買凶殺人’,根據你的陳述,你也的確存在托付蘇堂亮殺死蘇金洪這一客觀行為與主觀意誌。而且,雖說蘇金洪在婚姻這事兒上欺騙了你,但……”


    “怎麽說呢,事實上,故意殺人這條罪名之下,屬於情節較輕的隻有義憤殺人、激情殺人、受被害人囑托與懇求殺死被害人、幫助被害人自殺、生父母出於無力撫養等動機溺嬰、防衛過當和緊急避險過當等條例而已。”


    “當然,生父母出於重男輕女等思想而溺殺女嬰,在法律上屬於動機極其卑劣的故意殺人,不能以故意殺人罪的情節較輕情況論處。你的行為,動機算不上卑劣,能否以情節較輕的情況論處,很大程度上得看法官了。”


    “不過,你主動交代犯罪行為,而且此前我並沒有以你是嫌疑人的身份傳喚你來接受調查,僅僅是例行詢問,可以算是自首,我之前也答應過你了。而且,你供述了案情經過,要能抓到蘇堂亮,可以算你立功。”


    “綜上,從輕乃判決乃至減刑,都是存在可能的,但具體要坐幾年牢,我著實說不清楚。”


    “坐牢啊……”貝麗珍歎了口氣,說:“要坐牢時間短一些,我出來了女兒還沒長大,那挺好的。要得坐個十年八年,你們還是判我死刑吧,讓我下去跟老蘇懺悔……”


    “抱歉,我們,乃至法官,都沒有這個權限。”袁友衝搖頭,說:“哦對了,你剛剛不是說,可以勸蘇堂亮自首嗎?”


    “考慮到蘇堂亮本就存在殺害蘇金洪的想法,且能證明他是以陰謀詭計誘使你向他提出殺害蘇金洪的要求的話,那蘇金洪的死與你的要求在因果關聯上就不是那麽緊密了,罪責也會小很多。”


    “再加上,要你真能勸蘇堂亮自首,給你判處緩刑乃至免除處罰都是有可能的,當然,也僅僅隻是可能而已,但最不濟,也能爭取到非常大的減刑的機會。”


    “勸他自首?”貝麗珍苦笑:“說白了,我之前這麽說的時候,僅僅是出於僥幸心理而已,哪有那麽容易呢。再說,我拿什麽來勸他?”


    於辰皺眉,問:“那你知道他藏身之處嗎?”


    “藏身之處……”她嘀咕一聲,忽然抬起頭來:“你們沒有抓到他?”


    “我們什麽時候說過抓到他這話了?”於辰搖頭:“剛才,隻不過是在蘇堂亮住所附近布控,同事在布控完成後給我電話罷了,所以我才說,要是能抓到他,立馬把他帶回來,我要親自審。”


    貝麗珍張了張嘴,像被噎到了一般,過了小半會兒,才無力的靠在椅子靠背上,苦笑道:“感情,我自己想多了,還以為那家夥落網了呢。”


    “怎麽,後悔跟咱們老實交代了?”


    “多少有點兒吧,但更多的,還是解脫。”她語氣依舊非常輕鬆,臉上的確看不出多少後悔的模樣。


    見此,於辰默默下定決心,一定要將她的悔罪表現一五一十的寫清楚,匯報上去,在職權範圍內,為她盡量爭取輕判的機會。


    “呃,對了,我還能給你們提供點線索。”與此同時,貝麗珍忽然說道:“蘇堂亮是昨天逃得。嗯,大概就是你們問完他話後,他就計劃著跑路了,還給了我電話,要求我幫他。”


    “噢?”二人來了精神,於辰更是立馬說:“你要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也算立功!”


    “能幫到你們就好了。”對這話,她表現的有些無所謂,但還是認真的回憶起來,一邊想一邊說:


    “我記得,他電話裏說,他在接受問詢的時候,雖然沒露出什麽破綻,但仍舊非常緊張,擔心再有幾次調查,保不齊會露餡。所以,他得逃,避避風頭再說。”


    “我也有點著急,問他那我要不要也逃,他說不用,我沒有直接參與到這樁案子裏頭,隻要他不被抓,我就是安全的,當然,要他被抓,我也跑不了,所以我得幫他,幫他也是在幫我。”


    “我就問他,要我怎麽幫。他就說了,要錢,讓我立馬取三萬塊錢給他,身份證也給他。”


    “錢的事兒,我倒也樂意幫,這些年多少也攢了點錢下來,可身份證……我就有點猶豫了,就問他要我身份證幹什麽。”


    “他說,現在城際交通,不論是飛機高鐵,還是火車大巴,買票都得身份證實名購票。”


    “火車飛機那些更嚴格,查票都得身份證,大巴車還好些,隻是買票的時候要身份證而已,查票的時候不會看的,就借我身份證買票坐車,回頭給我寄回來,或者掛失重新辦都行。”


    “他還說,雖然他現在沒被通緝,但一買票,可能就會被抓,而且通過購票信息還能查到他去了哪兒,所以……”


    “你答應了?”


    貝麗珍低頭,說:“沒辦法,隻能答應。他是昨晚過來找我,取錢取身份證的,之後我就沒聯係過了。”


    “那你知道他要去哪嗎?”


    “我問了一嘴,他說,可能會趁你們還沒查到他頭上,先回去見一見父母兄弟,和他們說自己要去別的地方打拚,別擔心他什麽的。畢竟這一走可能就永遠見不到了,他想見最後一麵也正常的嘛。”


    “明白了。”袁友衝點點頭,對於辰說:“立馬通知下去,查一查購票信息。另外,火速通知蘇堂亮家鄉的同事,請他們立刻協助我們,去他家附近布控,一旦他路麵,即刻緝拿。”


    “知道了。”於辰頷首,掏出手機給下屬發信息。


    又問了幾個問題,貝麗珍沒法再提供更多線索了,袁友衝便想結束這次訊問,但話到嘴邊,忽然靈機一動,想了想,說:“麻煩你等我一下。”


    說著,他就急急忙忙的離開問詢室,留下於辰和貝麗珍麵麵廝覷。


    片刻後,他去而複返,拿出一疊照片,取了一張照片放在貝麗珍麵前,問道:“你認識這個人嗎?”


    “不認識……”


    “這個人呢?”


    很快,二十張照片過完了,貝麗珍一個都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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