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硬要一個回答,好,我也能給你。要我們半點都不相信你的話,就不會請你來問詢室進行訊問了,而該以拘傳的手段,強製或半強製你到樓上審訊室接受訊問。”


    “最後提醒你一點,知情不報,並沒有構成刑法規定的犯罪行為,但倘若你明知嫌疑人犯罪而在其逃逸、藏匿過程中為他提供直接或間接幫助,並在事後知情不報的話,可就構成包庇罪了。”


    “包庇……”貝麗珍咽了口唾沫,猶疑兩秒後,問道:“判幾年?”


    “三年以下,情節嚴重的,三到十年,事先通謀的,可能還會以共同犯罪論處。”袁友衝淡然道:“如果……你別緊張,我說的是如果。”


    “要你在嫌疑人逃逸、藏匿這一過程中,沒有提供任何直接或間接幫助,但知道他落腳點或其他線索,請務必告訴我們,我們會以提供重要線索為由,給你一筆規定範圍之內的獎金;”


    “但要你涉嫌包庇嫌疑人,在我們掌握你確切的犯罪行為之前如實和我們供述,能算你自首,爭取立功……”


    貝麗珍眨眨眼睛,問:“能不算包庇嗎?嗯,我也是說如果,我在這一過程中幫了嫌疑人一把,但現在老老實實和你們說了,就不能認為我是為了穩住他才提供幫助,然後把他情況告訴你們……”


    “理論上來說,要真是如此,你不但不能算包庇嫌疑人,反而還立了大功,可以獲得一筆獎金。”袁友衝打斷她:“但捫心自問,你真是出於這種打算?你是主動將情況告訴我們的?”


    於辰皺眉,暗想:這會兒不應該是以穩住貝麗珍為主嗎?怎麽反倒還刺激起她來了?


    但轉念一想,要真做出了職權範圍之外的承諾,袁友衝可就構成誘供了,他自然不會犯這種錯誤。更何況,就算不誘供,袁友衝應該也能打開貝麗珍的嘴。


    畢竟袁友衝這會兒已經掌握了主動權,貝麗珍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雖心照不宣的以嫌疑人這三個字代指蘇堂亮,且都很有默契的強調“如果”這兩字,但也已經徹底落入套中,逃脫不得了。


    明眼人都知道,哪有這麽多如果不如果的,要不是心裏沒鬼,還假設個鏟鏟。


    隻是袁友衝的話嚇住了她。


    包庇罪這一罪名,大小彈性極大,主要得看包庇這一行為造成的後果嚴重程度,以及包庇的人本身罪責大小而定。


    按貝麗珍的理解,“嫌疑人”犯的罪或許很大,她要真構成包庇,責任估摸著也不會小,當即慌了,自然失去冷靜的判斷力。


    而袁友衝的話,讓她看到了從輕判決,甚至免罪的希望,自然立即順著話說下去了。


    見貝麗珍想反駁,袁友衝一擺手:“算了,這些主觀方麵的東西除了你自己誰都說不清楚,你要有本事,可以將法官或者檢方說服,或許能爭取到免除處罰甚至立功的機會,但這方麵,我沒法給你做保證。”


    “我隻能提醒你,要你現在坦白,我可以在結案報告和意見書上說明你是包庇後自首,要你提供的線索對抓捕嫌疑人有益,還能算你立大功,減刑乃至免刑的機會還是大的。”


    第42章 計劃


    “那……”貝麗珍咬咬下唇,片刻後說:“如果我把他勸自首了呢?”


    “勸他自首?”袁友衝一愣。


    饒是以他的聰慧,都被這個急轉彎給晃了一道,片刻間沒能反應過來,過了三秒才皺眉問道:“你還能聯係上他?”


    “我隻是假設。”貝麗珍雖是心慌,但心理防線尚在,警惕性仍舊還比較強,立馬說:“既然是假設嘛,誇張一點又有何妨?”


    “要我能勸他自首,並說‘我幫他的根本目的是想接近他,勸他自首,如果失敗了會報警的’這話,你……哦不,應該說法官和檢方能相信嗎?”


    “我怎麽知道他們信不信。”袁友衝微微一笑,說:“反正我是不信的,你這不是在我麵前信口雌黃麽。不過嘛,要你真的勸他自首了,有這麽個事實依據在,法官和檢方未必不會考慮你這話的真假。”


    “行了,不給你繞彎子了,假設來假設去的,你心裏應該也有個譜。另外再告訴你件事兒,你剛剛的假設不可能成立,因為我們不會冒險放你一個人去見嫌疑人。”


    “你要勸他自首,可以,但我們的人得跟著。如果你成功了,肯定算立大功,減刑是肯定的,免罪都很有可能,當然還是那句話,我不能保證;”


    “就算沒成功,你帶我們找到嫌疑人,同樣算重要立功表現,再加上我認為你是自首,減刑和免罪的概率同樣不小。”


    “這樣,你自己先考慮五分鍾,我出去問問,針對蘇堂亮的布控行動怎麽樣了。”


    說著,不等她反應,便徑直拉著於辰離開了問詢室。


    “你又來這套。”於辰給袁友衝遞了根煙,自己也點上一根,說:“你最近好像特別喜歡晾著嫌疑人?”


    “針對不同的嫌疑人,有不同的策略而已。”袁友衝淡然道:“而且,就目前而言,還沒給貝麗珍下強製傳喚通知書和拘留通知書,嚴格說她應該還是算知情人而不是嫌疑人,咱們不能晾她太久,一根煙的功夫就得回去。”


    “拉你出來呢,主要有倆目的,一個是和你說說我的思路,免得你等會出昏招打亂了我的計劃;另一個呢,等會誆一誆她。”


    於辰頷首:“成,那你說唄?”


    “嗯,”袁友衝便說:“你不瞎也不蠢,肯定也看出來了,這個貝麗珍跟這樁案子肯定有一定的關聯所以我不說這個。要說的是,她或許不僅僅是知情人、包庇犯罪嫌疑人這麽簡單,還可能直接參與到了這樁案子當中。”


    “啊?”於辰一愣,手頓了頓,煙灰受振落了一地:“那你……”


    “目前隻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她直接參與犯罪,所以我幹脆也就當不知道了,隻拿‘包庇’來說事。”袁友衝解釋道:


    “而且,她的參與度應該也不高,至少沒有直接參與殺人,否則她應該和曲忠一樣,在咱們抓住蘇堂亮之前,先來個裝傻充愣,死不認罪,而不是寄希望於咱們能抓到曲忠,她得以立功爭取減刑或免罪的機會。”


    “不對啊。”於辰說:“哪怕她參與度不高,畢竟也是犯罪,再加上包庇的話……你剛也說了,事先知情,很可能以共同犯罪論處,她……”


    “但她仍舊有機會立功,不是麽?”袁友衝瞥了她一眼,說:“就算是按共同犯罪論處,罪責也有輕有重,再立上一功的話,從輕或減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就是她和曲忠最大的不同。曲忠咬牙不說,讓我確定他在這樁案子中發揮的作用絕對至關重要,貝麗珍嘛……就不廢話了。”


    “而且,她已經上了我的套,騎虎難下了,還可能對蘇堂亮並沒有多少信心,因此與其負隅頑抗,不如老實交代。”


    “哦……”於辰點頭,又擺擺手:“算了,不和你扯這個問題。你為啥覺得她會參與到這個案件當中?我可是一點苗頭都沒看出來……”


    “開房。”袁友衝淡然說道:“她和蘇堂亮開過房,且僅此一次。”


    “就這個?”於辰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有這不就夠了麽?”袁友衝撇撇嘴:“你想,出軌,以及出軌後重回‘正軌’總得有個過程吧?要他倆開過好幾次房,那我相信她是出軌了,可僅次一次,多少有點奇怪,我就留了個心眼。”


    “而且我剛就說了,我僅僅是有這方麵的推測而已,你不要太往心裏麵去了。”


    於辰翻個白眼:“那你和我說這一大堆幹啥?反正我又看不出貝麗珍的問題。”


    “……”袁友衝有些無語,說:“你丫求知欲不是一向很強麽?勞資不說你還非得挖出來,這會兒要說了你反而一臉不想聽不在乎的模樣,非得和我過不去是吧?”


    “呃,沒沒沒,不是這個意思……”於辰趕忙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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