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算是深刻了解到了,這年頭欠錢的才是大爺,我找了陸宇平幾次了,一開始他說,剛買完房,買了車,背著房貸車貸,壓力大還不上,讓我寬限幾天,等工資下來了先給我一筆。”


    “但我老爹那情況不能拖啊,每天都在燒錢啊,我沒轍,一邊想盡辦法貸款、借錢,一邊又和他催了幾次,結果他一直躲著我,我隻好直接上門,結果他又不在家,就他老婆在。”


    “哎,他老婆叫啥來著?好家夥,嘴臭的很,說話特別難聽,但沒辦法,還是那句話,欠錢的才是大爺,我隻能忍,想著能討回多少是多少。”


    “結果再到後來,我連他老婆也見不著了,任憑我在外頭怎麽敲門,她就是不開,敲得煩了還讓保安來趕我……”


    “反正吧,最後我一個子的錢都還沒討回來,再加上借的錢太多,再借也借不到了。”


    “沒轍啊,我就考慮賣車,但車行看我要錢要得急,把價格壓得極低,我十五萬買的車,才開了三年,他們竟然想兩萬塊錢收,我當然不幹。賣房吧,一時半會也賣不出去,遠水解不了近渴。”


    “我又一尋思,辦個抵押貸吧,我去還辦不了,仔細一查,再問過朋友才知道,我借錢的時候慌不擇路,竟然碰上了套路貸……”


    “反正最終,我老爹也沒能救回來,還欠了一屁股債。辦完我爸的葬禮,眼瞅著還款日又要到了,我手頭一個子都沒有,隻能到處奔波籌錢,但哪裏籌得到,整的我睡覺也睡不安穩。”


    “沒辦法,再不情願,我也隻能把車給賣了,再把水果攤低價轉讓,湊了幾十萬塊錢,把網貸和套路貸都給還清……”


    “嗯,那些搞套路貸的一開始還不肯呢,我看得出來,他們想要的不是這十來萬塊錢,而是借這十來萬把我房子給弄走。”


    “我哪能讓他們如願,就找了一幫子朋友上門和他們說,他們不占理呀,哪有不讓人還錢的?所以最終還是還上了。”


    “但現在,手頭除了還有一套月供萬把塊錢的房子之外,我是什麽都沒了,一窮二白,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們說,生意也沒法做了,打工又還不上房貸,我除了指望陸宇平還錢還能指望什麽?把房子賣了灰溜溜的卷鋪蓋回老家麽……”


    “結果這下倒好,陸宇平和他老婆都死了,欠我的錢徹底沒著落了,你們讓我怎麽辦?”


    發泄、吐槽了這麽一通,他雖然情緒愈發激動,但已不像剛開始那般頹然。


    見此袁友衝立馬說:“您的心情我理解……”


    “你理解個屁!”陸昌旭罵道,隨後回應過來說錯話了,愣了愣,趕緊解釋:“警察同誌,我不是針對你,就是我這心情……哎。”


    袁友衝擺擺手表示不在意,並說:“不管怎麽說,您與陸宇平之間存在債務關係,再加上,您父親的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陸宇平賴賬不還這一行為也得負一定的責任。”


    “所以,實話說吧,在我們看來,您具備作案動機,具有作案嫌疑。當然您不用太緊張,僅僅隻是嫌疑罷了,如果您真的沒作案,就請配合我們的調查以還您清白。”


    “我……”陸昌旭張嘴,“我”了半天,有些不爽,但最終還是歎口氣,點頭說:“成吧,你們問。”


    “首先,我們得派人去您家中調查一番,您同意嗎?”


    想了想,陸昌旭點頭:“可以,你們現在就可以過去,我老婆在家。”


    “好的,感謝您的配合。”袁友衝頷首,又問:“另外,能說說昨天上午到今天您來我們支隊這段時間內,都去了哪兒,幹了什麽嗎?”


    “呃,我最近其實什麽也沒幹,還完網貸、套路貸之後,挨家挨戶的還錢呢,到現在還有兩家沒還清,打算晚點去還,你們就給我電話了。”陸昌旭說道:


    “我沒陸宇平那麽賴皮,欠錢不還,我心裏不踏實,有錢了一定要還上,他們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借錢給我,我不能對不起他們,免得朋友都沒得做。”


    “真羨慕您,有這麽多真心朋友。”袁友衝適時地說一句。


    陸昌旭撓撓頭,老實地說:“其實沒什麽的,我真心對別人,雖然有時難免好心喂了驢肝肺,但大多數情況下,人也願意幫我的。”


    “那昨天晚上呢?”


    “昨晚,我拿著五萬塊錢去了我同學家,把錢還了,他留我下來吃飯,喝了點酒,哎,他好像有點兒喝高了,說,咱們雖然在一個城市,但畢業後基本沒怎麽見麵,沒多少聚會的機會,非得把我留下來。”


    “我沒辦法,就給老婆打了個電話說不回去了。嗯,我倆一塊看世界杯,一直到後半夜,三點多,他可以證明的。”


    ……


    將陸昌旭送走之後,於辰又立馬問:“這個人,你怎麽看?”


    “向咱們賣慘的假老實人罷了。”袁友衝撇撇嘴:“能在新安白手起家攢起一定的基業,買房買車又養家,還能拿出三十萬借親戚,這種人會是易於之輩嗎?可能如他一般表現的這麽老實嗎?”


    “而且,他說昨天在朋友家喝了酒,看世界杯到深夜……嗬,你有聞見他身上的酒味麽?”


    於辰皺眉:“這麽說,你覺得他也有嫌疑?”


    第14章 作案成本


    “多少有點吧。”袁友衝捏著自己下巴說道:“不過,陶波和陸昌旭二人相比,我個人覺得陶波的嫌疑更大一些。”


    “可我的看法與你正好相反。”於辰皺眉,說:


    “從剛剛詢問過程來看,咱們之所以懷疑陶波,根本原因在於他與畢荷的仇怨太大,幾乎不可調節,還有就是提供不在場證明卡的時間右是在太巧了,此外,咱們至少沒感覺到他在撒謊或是有所保留。”


    “而這個陸昌旭,至少按你說的,他在敘述過程中有所保留,甚至還撒了謊。而按照一般規律,在調查、詢問過程中,誰撒謊,誰便具有一定的作案嫌疑,應該納入調查目標。”


    “以這個思路,應該是陸昌旭的嫌疑大於陶波的嫌疑才對呀,你怎麽會更懷疑陶波呢?”


    “你說的對。”袁友衝頷首,隨後略帶戲謔的說:“不過,你剛不還在說我說啥就是啥麽?”


    “emmmm,”於辰撓撓頭:“哄小朋友的話,你別當真哈。”


    袁眼睛一瞪:“嘿你說啥?”


    “正事要緊,正事要緊。”於辰趕忙岔開話題:“快說說,你到底怎麽想的?”


    “懶得和你計較。”袁撇撇嘴,解釋道:“首先要明確一個概念,我沒說陸昌旭沒嫌疑,隻不過覺得陶波嫌疑更大一些罷了。再來給你分析一波。你覺得,這兩個人,誰跟畢荷之間的仇怨更大?”


    於辰接話搶答:“這其實要看怎麽理解,陶波被畢荷狠狠踐踏了尊嚴,以至於時隔九年再次見到,仍舊差點憤怒的失去理智,欲殺之而後快;而陸宇平則是簽了陸昌旭三十萬,並間接導致其老父親死亡。”


    “嗯,你說的也有理,這兩人的動機都很充分,比較個高低沒有意義。”袁友衝頷首:


    “那動機就不說了,再從犯罪成本出發考量。陶波之所以放棄殺人,其實也是出於犯罪成本的考量,理由可以說非常充分,但在詢問過程中就說了,道理誰都懂,關鍵看能否做到。”


    “明確這點,咱們就刨除這兩人的主觀敘述,好好剖析剖析他倆的犯罪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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