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那麽,從我們目前調查的結果來看,誰有過或者疑似有過栽贓這些員工和老板楊昌這一行為?又或者說,將我們的目光往楊昌身上引?”


    “得了,你給小學生教書呢?都說的這麽明白了,咱們還猜不到?”於辰翻個白眼,說:“有過這一行為的,目前為止就那個時佳佳。”


    “對,就是時佳佳。”袁友衝一拍手,說:“想明白了這一點,時佳佳在給我們提供線索的時,佯裝猶豫卻又句句指向楊昌的行為,也就很好理解,很好解釋了。”


    “隻不過,這個猜測,臆想的成分太多,能直接支撐它的線索又太少,我也擔心猜錯,所以一開始沒告訴你們。”


    “現在好了,一切都解釋得過去了。”


    “時佳佳罹患慢性腎衰竭,且已經發展到了終末期,也就是尿毒症,可以解釋她為什麽這麽‘著急’。”


    “因為患上這種病,如果找不到合適的腎源,基本上就隻能等死了,腎透析雖然可以維持生命,但畢竟不是根治的方法,而且,費用相當高昂。”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麽楊昌每個月都給她一大筆錢,但她卻過得相當節儉甚至拮據。一開始我還想過,她的錢花哪去了,現在估計,大部分可能都用於做腎透析,小部分則可能被她存了起來,用以利誘其餘員工。”


    “而複仇,殺人之後,她的心理發生了微妙的改變。或許,她已經不想繼續這樣狼狽的活下去了,因此,複仇計劃提上日程,而她的生命,也被她自己開啟了倒計時。”


    於辰撓撓頭說:“雖然有些牽強,但倒也可以解釋。還有呢?”


    “還有,就是動機。”袁友衝說:“這個朱亦彬,向我們隱瞞了很多東西。據我們所知,他是名副其實的‘黑心醫生’,那麽,當他麵對時佳佳這個患有絕症的,不一定能保住自己胎兒的孕婦,會否漫天要價?”


    “而漫天要價後,卻又沒能保住她的孩子,你說,時佳佳會不會因此怨恨上他,乃至產科醫生這一職業?”


    “當然,這隻是其中一種可能,畢竟朱亦彬這個隻認錢卻又怕擔責任的黑心醫生,要往死裏得罪時佳佳的辦法有很多,即使並非他主觀願意,他或許也並不在乎。”


    “當然,我一開始沒想的這麽深,隻是懷疑她具備作案嫌疑,並且懷疑她可能和朱亦彬有過接觸罷了,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懷過孕,這一下,倒進一步證實了我的猜測。”


    “作案動機有了,接著說說作案條件。不過,這個我還沒想太明白,楊昌給時佳佳租的房子,咱們調查過,並沒有發現現場。”


    “那麽,她會不會盜用他人身份證,秘密租了另一套房子?房子不需要大,能通水電,能放冰櫃就好了。如果是這樣,那作案條件,也就具備了。”


    “再說說她為什麽要栽贓楊昌吧。這一點,其實在問詢過朱亦彬之前,我也想不明白,但現在我又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她肚子裏的孩子。”


    “哈?”周倩欣本來一直靜靜的聽著袁友衝講述,隻當聽故事一般,但聽到這兒,她忍不住了,說:“你不會想說,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楊昌的吧?天啦嚕,有沒有搞錯?楊昌是她姑丈啊……”


    “所以我才說,是大膽的猜測。”袁友衝苦笑:“對不對,我心裏也沒有底。但你們想想,楊昌雖然是時佳佳的姑丈,但這段關係,是以時美英為橋梁搭建起來的,她和楊昌之間,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真發生點內啥,貌似也……”


    “算了我說不下去了,換個話題吧,說說我為什麽會這麽懷疑。其實根源就出在楊昌給時佳佳租的房子,以及每個月給她的‘零花錢’上。”


    “你們想想,在楊昌養小鬼之前,時佳佳絕大部分時候都和時美英一塊兒住,有必要單獨租個房子嗎?嗯,這麽說或許有點牽強,那咱們再看看這個所謂的零花錢。”


    “作為姑丈,給外甥女一個清閑的工作,給個不錯的工資,又管吃管住,已經仁至義盡了,給點零花錢倒也可以理解,但每個月都給兩三萬塊錢,這也太多了一些吧?”


    “如果,楊昌和時美英知道她患有尿毒症,他又是個重感情的人,出錢給她治病,當然也說得過去。但剛剛你們也看到了,時美英壓根不知道時佳佳的身體情況。”


    “連親姑姑都不告訴,說明時佳佳出於某種原因,將自己的身體情況隱瞞的很好,如此,怎麽可能會告訴楊昌呢?”


    “所以,時佳佳被她姑丈給包養了?”周倩欣眨眨眼睛,仍舊不敢相信。


    “是不是,審一審楊昌不就知道了嗎?”袁友衝微笑,看了看手表說道:“這會兒太晚了,明天吧,明天咱們和負責跟進楊昌養小鬼案子的同事打個招呼,問一問他。”


    穀研東問:“時佳佳呢?”


    “她?她可能比想象中更難纏一些,咱們還是掌握了足夠的線索之後,突擊審訊,這樣把握更大一些。”


    第35章 齷齪


    第二天一早,於辰打過招呼後,便跟袁友衝一塊來到市第一看守所,辦好簡單的手續簽了字後,便提審了楊昌。


    看守所畢竟屬於公安機關主管,因此,提審在看嫌疑人比提審在押犯人而言,手續上相對簡單得多。若非於辰已經將這樁案子轉出去了,連簡單的手續都不用跑,過來簽個字就搞定。


    很快,有民警過來通知他們,嫌疑人已經帶到,讓他倆過去。


    看守所的審訊室,與支隊的審訊室布局大體相同,有差別的就是房間中央有一道鐵柵欄,將刑警與嫌疑人隔開,雙方互相無任何肢體接觸。


    走進審訊室,袁友衝對楊昌輕輕一笑,右手在口袋裏掏了掏,隨後左手撐著桌子,讓自己的身子盡可能往前傾,將剛掏出來的半包煙遞過去,說:“這幾天,憋壞了吧?”


    楊昌穿著一件藍色的馬甲,上邊有編號,表示他普通嫌疑犯的身份。


    倘若是重案犯,比如大概率會被判無期或者死刑的犯人,則一般穿著黃色馬甲。


    見到袁友衝手中的煙,他眼前一亮,趕忙將那半包煙搶了過來,同時還嘴硬著說:“還好,我煙癮不太重,憋幾天完全沒問題……哎,打火機呢?”


    他很快抽出一根叼在嘴裏,卻沒看到打火機,不由有些急了。


    袁友衝莞爾,緊接著掏出火機,時不時的點一下,勾著他的心,同時說:“這一次來,主要想向你了解一些情況。”


    楊昌盯著打火機,苦笑道:“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


    “是嗎?”袁友衝嘴角微微揚起,說:“那麽,請問你和時佳佳,到底是什麽關係?”


    楊昌一愣,目光終於從打火機上移開,錯愕的看向袁友衝。


    半響後,他苦笑一聲:“沒想到,你們把我查的那麽徹底。”


    “也不算徹底,很多東西,我們並不清楚,隻是有了猜測。”袁友衝將打火機拍在桌子上,想了想,也不再勾著他了,伸手一推,將火機推了出去,同時說:


    “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調查。”


    他此刻的心思已經不在抽煙上了,接住火機後,他不但沒點燃香煙,反而還將它從嘴邊拿開,又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你能保證,我今天說的話,你們對外保密嗎?我知道,你肯定鄙視我,可我還……”


    “沒問題。”袁友衝不等他說完,便直接同意:“這一點,在你的法定權益範圍之內,我可以同意。”


    他微微鬆了口氣,終於將煙點燃,美美的抽了一口後,又問:“那,我如果老實交代了,算不算立功?能不能輕判?”


    “這點我不能保證。”袁友衝搖頭說:“當然,如果你提供的線索有足夠的價值,為破案帶來幫助,雖然並非同一樁案子,但理論上也能算立功。”


    “而如果不具備破案價值,隻要你能保證自己說的都是實話,且經我們調查求證後屬實,我也可以跟負責你這樁案子的同事知會一聲,算有重大悔過表現,但具體會怎麽判,能不能減輕你的刑罰,我無法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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