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眩暈過後,黑色的漩渦將左君吐了出來,狠狠地摔在地上。


    而墓道中的陰兵見到左君進入了漩渦之中,也不再追了,似是對著漩渦之後的東西有所顧忌,所有的陰兵止步於漩渦前三丈的距離,不再前進一步,隻是對著漩渦不住的嘶吼,聲音中透著滿滿的不甘心。


    漩渦的力道不小,直接將左君摔了個七葷八素,不過冰涼的地板卻讓左君瞬間清醒了過來。倒在地上不做聲,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四周的動靜。


    安靜,久違了的安靜。


    沒有墓道中陰兵的咆哮聲,沒有法器爆開後靈氣肆虐的聲音!


    慢慢的睜開眼,左君從地上爬了起來,環視四周。一間石室,陳設也極為簡單,一張供桌靠牆擺放,桌上積滿了灰塵,供桌之上的牆壁上掛著一張畫軸,奇怪的是,畫卷之上卻是一片空白。


    左君終於抑製不住的放聲大笑!


    自己的想法是對的!幽冥脈的指引是正確的!終於從陰兵的追逐之中逃了出來!


    舒緩了一下心情,左君收起了心思,開始細細打量著這間石室,經脈此時又恢複了平靜,不再有之前強烈的震動。這說明很有可能引起經脈異動的東西就在這間石室之內!


    “我倒要看看這裏麵藏著什麽東西,讓幽冥脈如此急切的渴望?甚至於差點將我震死!”左君自言自語,開始在石室中踱步,仔細地找著不尋常的東西。


    在黑暗中摸索了半柱香,左君有些失望了,石室內除了一張供桌與牆上的畫軸之外空空如也。沒有發現任何異樣,自從進了這間石室後,經脈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不再發出任何異動。


    “難不成我被耍了?”黑暗中左君暗自思忖,過去的半柱香的時間裏,他將石室搜索了不下十遍,但都還是一無所獲。甚至開始全力運轉靈力,想要看看經脈有什麽反應,但是並沒有什麽用處。


    左君抬眼看見了掛在石壁上的畫軸,微微皺了皺眉頭,暗道:“難不成玄機就在這畫卷之中?”


    “這畫卷古怪,畫中空無一物,卻有供桌在供奉,說不得其中藏著什麽陣法,貿然觸碰,怕是要死在墓中!”


    “可是除此之外,這屋子裏再沒了什麽奇特之處!若是不去碰碰運氣,我也不知道怎麽出去,難道要在此處等死?”


    左君看著眼前這幅古怪的畫卷陷入了深深地思索,這畫卷到底是摘,還是不摘?


    半晌過後,左君心下一橫!慢慢走向供桌,手向畫卷伸去。


    左君同時也打起十二分小心,萬一情況有變,迅速後撤。


    就在左君的指尖剛剛碰觸到畫軸時,石室之中光芒大作!!


    從空白的畫卷之中飛出數道火光,左君見狀急忙將手縮了回來,一個翻身便到了石室的角落,身子緊貼著牆壁,運轉修為,警惕的看著四周。


    一共六道火苗,皆呈碧綠之色,從畫卷中飛出之後便圍成一個圈,靜靜地漂浮在石室之中,將整個石室照成了淒慘的幽綠色,場景一時有些詭異。


    在黑暗中呆久了,哪怕是這微弱的光芒,左君也有些不適應,覺得刺眼。


    “哢!哢!哢!”


    幾聲響動打破了石室之中的死寂,左君能夠聽得出來,這是岩石碎裂的聲音。


    聲音是從頭頂傳來的,左君抬頭看去,隻見石室之頂出現了幾條裂縫,不斷的有小石塊掉落下來,裂縫有漸漸加大的趨勢。


    “這裏要塌了?”


    沒等左君細看,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墓頂果真就塌了下來,大大小小的石塊四處飛濺,煙塵在石室之中彌漫,緊接著又是一聲震響,聽聲音是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


    左君捂住口鼻,死死的盯著那蓬升起的煙塵。


    閉氣已經閉了好一陣兒了,左君怕這煙塵也暗藏殺機,所以不敢吸入半點。但這石室封閉,氣流不暢,煙塵也就飄散在石室中久久不散。


    等了好一陣,左君見沒有什麽異樣,單手捏印決,微微運轉靈力,頓時石室之中水汽彌漫,墓頂凝結了一層水珠,滴答滴答的在石室中下起雨來。


    雜役弟子用來澆灌靈藥的簡單法術將彌漫石室的煙塵衝洗了個幹淨,左君也看清楚了,那是一樁巨大的石棺,從墓頂掉了下來,正掉在石室中央。


    說石棺巨大,其實也就是半人高,但是有五六丈之長,左君實在是想不到躺在其中的人要魁梧成什麽樣子。


    “怎麽是個棺材?這裏麵就是吸引經脈的東西?”左君看著不遠處的石棺再一次陷入了深思。


    又是個問題!到底是開,還是不開呢?


    萬一開了,棺裏竄出來個什麽東西,按著墓中的凶險程度來講,隨便出來個什麽都能要了自己性命,何況眼下在這石室之中跑都沒地方跑。


    可如果不開,石室中也就這一座石棺了和畫卷有些古怪值得研究,但畫卷左君是不打算再去碰了,萬一哪裏再塌了,跑出來個什麽就刺激了。


    可恨啊!就不能將寶物大大方方的擺在明麵上等我來取麽?弄得像眼下這般束手束腳。


    就在左君恨得牙根癢癢的時候,那座石棺有了異動!棺材板慢慢的移動了,一隻蒼白到極點的手從棺材中伸出,似是想要將棺材打開,從石棺中出來!


    在看到這隻手的一瞬間,左君寒毛倒豎,就連牙齒都忍不住的打顫!


    錯不了!這蒼白的嚇人膚色,這皮膚的幹枯程度,這尖利的指甲色澤!


    “陰兵!”左君不由得失聲叫了出來。


    雖然隻看到了一隻手,但是左君十二萬分的肯定,這是陰兵無疑!畢竟一炷香之前自己還被四五百個陰兵攆著屁股亡命逃竄,不會有錯的!


    在這狹窄的墓穴中,隻要讓它看到自己,除了死,沒有別的下場,或許他剛醒的時候還能與它拖延一下,但是在石室之中,四周封閉,這牲口又會越來越強,等不了多久就要給它當點心,而自己就要代替它躺在這石棺之中,永不見天日。


    沒時間在等下去了!那隻手已經將石棺掀開了大半,眼見著身子就要坐起來了!左君身上也沒了法器,情急之下抄起腳邊的一塊不大不小的石塊,右腳一蹬地麵,整個人似是離弦之箭向石棺衝了過去。左君揚起手中的石塊,狠狠地砸在了那隻蒼白的手上!


    “嗷!”


    一聲吃痛的慘叫從石棺中響起,那隻手飛快的縮了回去。


    左君聽到慘叫聲不由得一愣,但此刻也顧不了這許多,雙臂一較力,又將石棺合上。雙手連連揮舞,頃刻間數十道印決打在石棺上,這些都是丹峰煉丹時用來封爐的陣法,此刻卻被左君用在這裏。


    陣法將石棺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封了個嚴絲合縫,左君似是還不放心,盤膝坐在棺上,眉間再一次凝出血印,使了個千斤墜,整個人像是一座小山一樣,死死的壓住了棺材板。


    一陣寂靜過後,石棺又顫動了兩下,似是‘陰兵’想要出來,但是左君已將棺材板按得死死的,他如何出的來?於是乎石棺又是一陣劇烈的抖動,‘陰兵’依舊沒能出來。


    左君剛剛鬆了口氣,還沒等到下一步怎麽辦時,就聽見一道無奈的聲音從石棺中傳來:“你起開,讓我出來!”


    “讓你出來把我弄死?然後替你當陰兵?”左君盤坐在石棺上輕蔑的一笑道。


    石棺中一陣沉寂,隨後傳來幾聲氣急敗壞的喝罵聲,棺中人悶聲說道:“你見過陰兵說話的麽?”


    一句話將左君噎住了,說實話剛才拿石頭砸他手的時候,那一聲慘叫確實是令左君有些疑惑,隻不過當時自己也來不及細想。


    現在想來,剛才在墓道中確實沒見過那群陰兵口吐人言,藥十三之前也說過,陰兵生前都是修士,是被陣法吸幹了精氣修為化作陰兵,鎮守墓穴,就連魂魄也被囚禁在陰兵的那具身體之內,因此陰兵有神智,會思考,為了解脫他們見到生人會不顧一切的殺掉。


    從頭到尾的追逐過程中,左君聽了無數聲嘶吼,但就是沒聽過有一個陰兵會說人話的。


    不過左君是不會隨意相信棺中人的,繼續試探的問道:“即便你不是陰兵,你又是什麽?別告訴我你是人!我不信!”


    棺中人嗤笑一聲,道:“我確實不是人,不過哪又如何?我不會害你就是了。”


    左君聽了不屑道:“漂亮話誰都會說,如何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棺中人也不氣惱,甕聲道:“這墓中的陰兵蘇醒時間越久,修為恢複的越多,我也一樣。就算是你現在不放我,我隻要等上一時半刻自己也能出來!”


    左君眉頭緊皺,要真的是如他所說,自己真的是拿他沒辦法。


    聽見左君沉默不說話,棺中人接著說道:“不用如此防備,我不會害你,外麵的陰兵和陣法隻是守墓之用,不想叫人來煩我而已。你既然能來到此處,就說明你我有緣,就算是你在外麵被陰兵抓住,他們也傷不了你。”


    “隻有身具幽冥傳承之人才能通過泉眼來到這裏,你就不想知道你身上的隱秘麽?不想知道是什麽指引你來到此處麽?”


    左君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線,‘幽冥傳承’四個字像是一柄巨錘敲擊在心神之上!體內的幽冥脈無一人知道,此人既然能說出來,那麽一定是與此有所關聯。


    自從那日在林中死而複生之後,左君無一日不在心底猜想,自己得到的傳承究竟是個什麽來曆,當初那老者的話中有什麽隱喻?猜來猜去還是沒個所以然。


    棺中人的一句話點燃了左君心中的熊熊火焰!


    左君撤去石棺之上的印決,跳到地上,隻是血印依舊在,看樣子還是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


    “你出來吧!若你騙我,我就算是自爆而亡,也不會留在此間做陰兵為人守墓!”


    很明顯,幾句話的時間棺中人就恢複了不少,蒼白的大手伸出,隻是輕輕一推,沉重的石棺蓋就飛了起來。


    錦衣繡袍的青年人從棺中一躍而出,舒展了一下筋骨,笑著看向全力戒備的左君,笑道:“幽冥子,你叫我等的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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