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裕靈台空明後,運起真氣將毒針與毒血逼出身外。三人不知道他服過“秘製大黃丹”,還以為他內力造詣已接近複返先天之境,誰知不過是假象而已。


    蕭瑾裕長身而起,身上餘毒並未祛除幹淨,還不可妄運真氣對敵,紫黑色的毒血染髒了衣襟,驚得三人口呿目瞪忘收唇。蕭瑾裕拾起長劍,漠然道:“石長老還欲指教麽?”


    石青青身為丐幫的四大長老之首,論幫內地位僅次於幫主焦固和副幫主石青陽,以她的身份地位,著實做不出趁人之危的事情。


    石青青雖然很想得到小無相神功,並且眼下隻要將蕭瑾裕的穴位封住,將之帶回君山總舵,必然可以得到小無相神功。但若真如此行事,丐幫在江湖上近百年的聲譽便會毀於一旦。


    石青青身為女流之輩,能成為丐幫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長老,當然有她的過人之處,她行事果決不弱須眉,被幫主焦固任命為傳功長老,取代了馬冀的位置。


    石青青心中做了決斷,說道:“蕭少俠,今日之事,丐幫得罪了。來日若你果真大難不死,可到君山討回今日的麵子。我石青青雖是一介女流,也絕不會翻臉不認賬。韓大哥,將解藥給蕭少俠。”


    韓乘艮聽到這一聲韓大哥,頓時喜不自勝,這是石青青第一次稱呼他為韓大哥,想到這裏,連帶著看蕭瑾裕也順眼了許多,扔過兩個小瓷瓶,說道:“白的內服,黑的外敷,別弄反了,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蕭瑾裕雖將毒素祛除,但並未祛除幹淨,接過兩個藥瓶後,立時內服外敷,將傷口草草包紮,隨後持劍飛身上馬,朝南勒馬而行。


    韓乘艮的獨門解藥效果不錯,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傷口處已無黑血滲出,麻木之感也已消失。這時的他已可以舞劍騎射,不怕剪徑強盜打他的主意了。


    蕭瑾裕倏然勒住青驄馬,頭也不回的笑道:“妹子,你又跟來了,你準備躡手躡腳地追我到什麽時候?”


    王雪淩本想偷偷跟蹤,擇時嚇他一下,不想被人發現,不由得有些意興闌珊,嬌嗔道:“你幾時發現我的?”


    蕭瑾裕扭頭笑道:“為兄聞到一股淡香飄來,自然知道是你來了,哪裏還要回頭去看呢。”


    王雪淩臉蛋一紅,輕哼道:“你這般花言巧語騙了多少姑娘,我從來都是素麵朝天,不施脂粉,哪來的淡淡香味。”話音未落,王雪淩身影一閃,便以輕輕躍上馬背。


    蕭瑾裕狡黠的笑了笑,訝然道:“不會吧?是我出現幻覺了?要不我再嗅上一嗅。”話音剛落,抓起王雪淩的皓腕就要嗅上一嗅。王雪淩臉上托起兩朵紅雲,心中好似小鹿亂撞,慌亂之中一掌拍出,好巧不巧拍在蕭瑾裕胸前傷口處。


    蕭瑾裕倏然臉色一白,不由跌落馬下,砰的一聲摔倒在地,眼前一幕,使得王雪淩花容失色,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有意的,卻不知為何使出‘擒龍伏虎拳’中的對敵招數,失手打傷自己的心上人。


    眼見蕭瑾裕跌落馬下,躺在那兒一動不動,而自己手上沾滿血跡,王雪淩來不及多想,她飛身下馬,急忙查看蕭瑾裕受傷情況。


    探了下蕭瑾裕鼻息,王雪淩登時心中一痛,臉上眼淚悄然滑落,不但他的鼻息全無,脈搏也沒了跳動,耳朵貼在他的胸口,心髒亦是寂然無聲,她此時心如刀絞,趴在蕭瑾裕身上大聲哭了起來。


    泣不成聲的王雪淩沒有發現蕭瑾裕臉上露出狡黠之意,“是了,是了,妹子,這淡香味兒一定是你身上的,不會有錯了。”


    王雪淩聽見蕭瑾裕的聲音,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失聲說道:“啊!有鬼,裕哥哥你變成鬼了,你不要嚇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蕭瑾裕將王雪淩扶起,看著她的眼睛笑道:“大白天的,哪來的鬼啊,妹子,你剛才喊為兄什麽?你再喊幾聲讓為兄聽聽。”


    王雪淩看他不像說假話,姑且相信了他,在聽了他的後半句,不由得臉上隱隱發燙,羞得她想要躲起來。


    先前王雪淩打出的一掌屬實不輕,如果打在別處倒還好些,好巧不巧打在‘巨闕穴’上,這個巨闕穴之前被韓乘艮打傷過。


    蕭瑾裕墜落馬下後,以小無相神功中的“胎息訣”調運真氣療傷。小無相神功中的胎息訣出自《雲笈七簽》,雲笈七簽有曰:“人能依嬰兒在母腹中,自服內氣,握固守一,是名胎息。”


    葛天師所著《抱樸子·釋滯》亦有雲:“得胎息者,能不以口鼻噓吸,如在胞胎之中。”蕭瑾裕為了療傷,封閉了口和鼻子的呼吸,並沒有故意嚇唬王雪淩。


    不過王雪淩不知道其中內情,卻是被他嚇得不輕,還有為無意間失手殺人了。蕭瑾裕療好傷後,有意嚇她一下,卻見她悲傷大哭不止,這才收起捉弄心思,是以叫醒了陷在悲傷裏的王雪淩。


    蕭瑾裕抓住王雪淩柔弱無骨的玉手,淡笑道:“妹子,不哭不哭哈,再哭不好看了。”王雪淩的右手被他抓住,雖然很想抽出手來,但又怕用力過猛,再來個擒龍伏虎拳什麽的,隻怕會悔之晚矣。


    是以隻得作罷,幽幽說道:“不好看才好呢,省得你個登徒子來欺負人家。你是王孫公子,我是江湖兒女,你我門不當戶不對。都怪我一片爛好心,隻怕你傷重不治,卻被你不當良家女子對待。”王雪淩話音未落,臉上眼淚已不覺流下。


    蕭瑾裕見王雪淩哭了,慌忙說道:“妹子你別哭,為兄哪裏欺負你了?你說出來,為兄現在就改。”王雪淩抽泣道:“你……你……你混蛋。”她說不出蕭瑾裕哪樣欺負她,最後氣的說了句髒話。


    大部分丐幫之人孑然一身,少有結婚生子之人,當時的丐幫以布袋的顏色分別等級,最高級的捆三道邊的黃布袋,以下依次是紅、藍、青、白、黑。一般隻有藍布袋乞丐以上之人,才會結婚生子,藍布袋乞丐以下之人,少有結婚生子之人。


    原因自然是結婚生子要花不少銀子的,還要有遮風避雨的宅子以及地位權勢,不然想要為家人遮風避雨很難很難,江湖從來不是善地。


    王雪淩的娘親石青青背的是捆兩道邊的黃布袋袋,在丐幫中算是僅次於正副幫主的捆三道邊黃布袋了。江湖中各大幫派的規矩習慣,王天銀曾對蕭瑾裕詳細說過,王天銀進宮之前,亦是緑林豪客,所以蕭瑾裕知道江湖上的不少規矩。


    王雪淩從小在丐幫中長大,她的娘親、舅舅都是丐幫中位高權重之人,丐幫上到幫主焦固,下到普通幫眾,對她都是很寵愛,她的娘親石青青平日裏忙活幫中事務,也沒有對她講過男女避嫌之事。


    她王雪淩雖然情意萌動,但也朦朧覺得蕭瑾裕抓著她的玉手嗅香味兒不妥當,有些近乎世人口中所說的“男女授受不親”。不過若讓她說出個所以然來,她又不知如何開口。


    現今被蕭瑾裕摟在懷裏更是不妥,有失自重之意,隻是她的心裏又緊張又喜歡,懵懵懂懂的有些甜蜜。蕭瑾裕對於世俗中的男女大防也沒有多少認知,他從小父母雙亡,跟著王天銀亡命天涯。


    王天銀雖然教了他不少東西,但亦不曾對他說起過男女之防,蕭瑾裕天生一副憐香惜玉的性情,又有些厭煩世俗禮教,是以蕭瑾裕沒有往男女大防的規矩上想過一絲一毫。


    蕭瑾裕見她滿臉通紅說不出所以然來,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笑意。他初見王雪淩就有些想要親近她,是以行為孟浪了些。這時見她梨花帶雨之姿,在落日的映照之下,好像仙子落入凡間,不覺心中情意萌發,溫聲說道:“妹子,你為何獨自找我來了?你娘他們在哪?放心你獨自追來麽?”


    王雪淩被他抓手嗅香味的舉動弄得心如小鹿亂撞,立時渾身有些燥熱。她忙輕輕抽回自己的右手,轉過身去,讓夜晚微風吹拂自己發燙的臉蛋,撫平心中的波瀾。


    過了一會,王雪淩才幽幽說道:“誰讓你初見人家就親熱的喊妹子,又給人家送金餅,弄得人家心裏很感動。生怕你傷勢未好,被剪徑的強盜給埋伏了,這才偷偷追你而來,若是你遭了不測,便給你收屍,然後替你報仇。”


    蕭瑾裕聞聽此言,立時深受感動。這次仗劍江湖,世上除了韋靈惠、薛太真之外,要麽是他的仇家,要麽是漠不相關的陌路人,每想到自己孤身行走江湖,拔劍四顧皆茫然,便有些顧影淒自憐。


    每到夜深看那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為自己點亮,總會覺得有孤苦伶仃之感。如今除了韋靈惠、薛太真之外,又有王雪淩對自己如此之好,讓自己又有一個紅顏知己相伴,一時間不禁心潮起伏,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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