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棠道人衝我們深深行禮,腳步踉蹌地離去了。


    “人心散了。”杜競低聲說道。


    我心裏默默歎息,這是沒法子的事情。升昀道人真是一個禍害,好好一個門派就這麽被他給禍禍沒了。


    現在人死多了,這兩個人心傷之餘,何必在這兒熬日子呢。


    “李淳,明天過了頭七,我們就走吧。”


    也是,耽擱了這麽許久,象山會的日子也差不多了。整天看著兩個大男人總是以淚洗麵,說實話,心裏也不好受。


    到了第二天,吃過飯,我們就委婉地表達了辭行的意思。升越道人沒有挽留,對我們一番致謝,道:“這次青雲觀遭蒙大難,幸得兩位援手,才能躲過一劫。我會在青雲觀偏殿中給兩位立起長明燈,每日禱告,日夜不熄。”


    這就太過了。


    我們幾番推辭,升越道人也是不應。


    到了下山的時候,就隻有升越道人來給我們踐行,一直沒有見到升棠道人的影子。


    “師兄走了。”見我們奇怪,升越道人就說了聲。


    我一愣,要說這三兄弟裏頭,心思最實誠的就是升棠道人。青雲觀現在風雲飄搖,他居然就這麽走了?


    哎,心中隻能無聲喟歎。


    升越道人緩緩道:“夜裏頭他來找我,說是青雲觀要振興,就得殺了升昀那人。”


    我們都是一愣。


    “他哪裏是對手?”


    升越道人歎息,道:“我勸了幾句,師兄也是不聽。他這個人性格執拗,從前信,就不容許別人說升昀的壞話。那廝露出真麵目後,師兄是最傷心的。見他下了決心,我勸了勸,在他離開前,我就將斬蛇劍給了他。”


    升棠道人哪裏鬥得過升昀?這麽去了,不是白白找死?


    升越道人頓了頓,道,“我把觀裏的法術典籍給了他,讓他先練好本事,再去報仇。”說到這兒,他自嘲地一笑,道:“萬一將來升昀殺回來,死我一個,青雲觀的香火好歹沒斷。”


    “何必如此?你隨我們一起去通寂觀。”杜競忍不住勸道。


    升越道人搖頭,道:“我要收幾個弟子,教讀書法術,就不隨你們去湊熱鬧了。”


    默然無語。


    人家一走一留,不是人心散了,而是準備重振青雲觀。


    報仇,收徒,一個都不能少。


    “天佑良善。”


    “借你吉言了,”升越道人拿出一個信封給杜競,道:“這是一份陳情書,講了升昀道人的種種惡行,就勞煩杜道友送去龍泉閣,將他的不法行徑公諸於世。”


    “一定送到。”


    他又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古怪犀牛給我,這犀牛有角朝天豎起,嘴巴大張,兩條後蹄子盤著,像是擺著個坐姿。


    “無以為報,這是一點小小心意。”


    這是什麽東西?


    杜競湊過來,道:“這是進象山會的憑證?”


    “是啊,我也用不著了,杜道友想必會有,這個就給李道友了。你們去的晚了,萬一不夠,就拿著這個備用好了。”


    我心裏大喜,還不知道到哪兒去找引薦,沒想到青雲觀居然有一個。


    我們走出老遠,升越道人就站在山腳,直到再也看不到。


    我們下了山,重新回到了縣城裏頭。在青雲觀耽擱了有九天的功夫,現在已經是七月十四,算算時間,明天就是象山會開始的時候了。


    “走,我們趕緊去通寂觀。”


    這座道觀規模宏大,大殿巍然,比起青雲觀不知道要寬敞明亮多少。這裏頭香火鼎盛,前來燒香的人源源不絕,令我奇怪的是,這裏頭有不少是穿著苗服的南疆本地人。


    難道本地也有人信這個?


    “那是自然。”


    “道門有教化之功,開智之願,人受了教育,思想就會開明一些。你看,這些苗民其實比許多漢人更信這個。龍泉閣在這兒紮根幾百年,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真是了不起。


    我四處看了看。


    這些人自然都是普通人,那些寨子裏的人是不信這個的。


    “通寂觀是龍泉閣的下觀,就是料理俗事的地方,香火祭祀,爙災祈福的法事,都有做的。隻有碰到難事,才會上報到龍泉閣,讓有修行的人來解決。”


    大殿中擺著三清祖師的神像,我們上去燒了三炷香。


    進了二殿,供的是白玉蟾祖師。


    說起來,龍泉閣也好,鶴林觀也好,都是當年白祖留下的香火。杜競神色更加虔誠,鄭重地上香叩頭,我隨後去上香。等出了大殿,杜競拉著一個道人,跟他說了幾句,他就領著我們往著後堂過去。


    “兩位隨我來,主持就在後頭。”


    有個穿著青色道袍的中年人迎了出來,打了個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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