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驟然靜得出奇,連空氣都凝滯了起來。


    驚嚇之中回神,陳管家心中惴惴,忙伸手抹去額角汗水,他略側過頭覷江泱晴一眼,隻見江泱晴薄唇緊抿,秀眉蹙起,臉色也發了白。


    他慌忙收回局促的眼神,旋即內心陷入沉思,如何說,才能把這事兒說圓回來。


    今兒江府賓客如此多,挑什麽時候不提這事,偏偏挑的是今兒如此特殊的日子!大小姐院子裏一個丫鬟都沒有便罷,可她每個月領的例銀竟然隻有五兩!


    不管怎樣,從一幅廉價刺繡來看,江妤錦確實沒把禮物送好,惹得三奶奶心中不喜,這事已成定局。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平息江老爺心裏頭的怒火。


    陳管家滯了幾息,忽而靈光一閃,斟酌出了說辭來:“老爺,老奴每月確實有發二十五兩例銀給大小姐,我猜想雖然確實發了二十五兩過去,可發放過程沒有管控嚴實,沒準兒是哪個貪財的奴才,中途把例銀給扣進了自己的口袋。”


    沒想到江懷遠麵色驟然比之前更冷肅,隨即一頓劈頭蓋臉地冷喝:“二十兩已經不是個小數目,哪個奴才會有這麽大膽?”


    江懷遠喝聲落下的那一瞬間,陳管家如冷水澆遍全身,寒意順著經脈流入骨髓使他打起了寒顫。他整理了一頓狼狽的神情,隨後恭順地回答:“每月的例銀並非從我這兒直接發給大小姐,而是先要從內務房裏層層下發,經過內務房最後一人確認,才會讓大小姐的丫鬟來取回去,而且取例銀的丫鬟也並非來了就能取走,還要經二小姐過目,確認無誤方可拿走。”


    這麽說來,把控例銀發放最後一關的,是二小姐江泱晴。所以說這事兒不僅僅是內務房的事,連二小姐也在摻合在裏頭。


    江泱晴神情驟然掀起滔天波瀾,狠厲之色自眼眸中閃過。她冷冷斜覷陳管家,尋思這狗奴才,今兒該不會打算把她抖出去吧?


    若真如此,陳管家就休想活得過今天!


    不過細想起來,陳管家這番話,雖說出發放例銀的過程有她摻合進去,但確實一字不假。即便他不說,江懷遠也一樣能讓其他人告訴他。


    於是不知覺間江泱晴神情變得愴然,眸光也閃爍不定,她開始擔心江懷遠問她話。


    江妤錦抱著看戲的心態在一旁看著,不知覺間眸底冷意漸濃。


    她一言不發,隻是一個淩厲的眼風朝著江泱晴掃過去,恰好撞上江泱晴陰鷙冷毒的目光。


    江妤錦自然知道她什麽心思,追殺都躲過了,還怕她一個眼神不成?


    江妤錦低低一笑,別開了臉,懶得看她。


    江懷遠看向江泱晴,正欲問話,陳管家擦去額頭泛起的薄汗,收回眼中的驚悸,惴惴說道:“老爺,適才大小姐說她院裏沒有丫鬟,您也遣老奴派人去看了,確實也沒有,那我很是好奇,每個月是誰替大小姐取例銀回去的,或許數目本是對的,可經過那人的手,就少了。”


    這話意思很明確,自然是把二小姐在克扣這例銀的可能性中去除掉,轉而嫁禍到丫鬟的身上,然而迎來一個問題,那便是大小姐沒有丫鬟,於是他想把問題往哪個還沒找到的丫鬟身上推。


    江妤錦順著這形勢收回了眼底的冷峻,隨後眸中騰起氤氳霧氣,眼周也微微泛起了紅,她舉起了帕子往眼角上一擦,蹙著長眉說道:“你不提我的丫鬟,我都不傷心,可你一說起她,我就傷心了,其實前幾天她都還在,隻是二妹妹那天晚上到我房裏尋我,向我表明她思慕秦家公子已久的心跡,想要取代我嫁給他,在我答應她後,她高高興興地才走不久,我竟意外發現我的丫鬟,她慘死在了桌角邊上!”


    說完,江妤錦還不動聲色地把目光投到了江泱晴的臉上。


    江泱晴被江妤錦這麽一盯,腦子不由得發懵了片刻。沒想到江妤錦這個賤人竟然會當著眾人的麵,拉出她死去的丫鬟來說事。意識到自己在緊張,她急忙平複心緒,當機立斷,用更甚的情緒將緊張掩蓋住。


    於是,她眸底刺出冷光,怒聲質問:“大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你的丫鬟?”


    她心急了。


    江妤錦故意沉默了片刻,畢竟江泱晴這話裏的餘音多,餘音呢,需要慢慢聽,總能聽出其中的意味來的。


    過了片刻,她再慢慢地開口,柔聲說道:“二妹妹,我可沒這麽說過,說也是你自己說的。”


    柔軟的聲音清冽得恍若珠玉落地,眾人聽得一清二楚。


    江泱晴不由地緊了緊手中衣袖,咬了咬牙。


    如此神情又一次盡收江妤錦的眼底,她接著說道:“爹,我說這話,是為了說清楚,我以前確實有一個貼身丫鬟,雖然前幾天不知怎麽的就死了,可是以往的每一個月,都是她把例銀拿回來給我的。”


    江泱晴眼眸一沉,索性把這件事推到一個死人的身上:“沒準兒每個月她回去的路上,自個兒把你的二十五兩銀子揣兜裏,揣去了二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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