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香味很特殊,卻又像是很熟悉……想了半響之後,我終於想起來了。


    這尼瑪不就是引魂香的味道嗎?檀木,鬆香,柳枝末……絕對沒錯。


    而正當我回過神時,卻猛然在戲台的邊緣上,看到了一個本不應出現的身影……


    這是個侏儒高的小人,額頭上長了一個大包,全身黑如煤炭,那臉好似那開封府的黑麵包青天。他的雙腿正纏繞在旁邊一個村民的肩膀上,整個人就往那村民身上坐著,看著那戲台上的林教頭,這侏儒高興的直拍手掌。


    看到酣然興起時,他還將頭俯低,鼻子湊到村民的身上貪婪的呼吸了口氣,隨著他的這一陣呼吸,一股略帶著白蒙的氣體從這村民的身上飄出,被他吸進了鼻子。


    就在這白蒙之氣被他吸進去之後,村民的身上立即湧現出了一股朦朧飄忽的黑氣。


    而作為椅子的那位村民對這渾然未知,甚至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人”坐在他的肩膀上。


    “胖子……你快看”我連續推了胖子幾把,待胖子回過神後,我悄悄的指了指那戲台的邊緣。


    胖子順著我指著的地方一看,瞬間驚呼道:“怎麽會是這玩意?”


    我和胖子對這侏儒都不陌生,準確來說,這個侏儒是民間常說的一種鬼,有人叫他煤炭晦,也有人直接稱它為衰鬼。


    他的危害性不大,但卻會吸走人身上的些許財運和福氣。他最喜歡就是在人打麻將的時候,鑽到椅子上,或者坐在人的肩膀搗亂。其目的就是將人的部分財氣給吸走,將黴氣過給人家。


    所以一些民間大嬸師奶打麻將的時候,又是拍肩膀,又是抖大腿,又是穿著紅內褲。這些八婆招數並非是空穴來風的,一旦被這種衰鬼纏上,以後的日子你簡直可以用“走路發冷顫,刷牙都被冷水塞牙縫”來形容。


    隻不過,這種鬼一般不會害人,頂多纏上的時候也就讓那人倒黴一陣子。倒黴陣子之後,人又會逐漸的恢複正常,不會有生命危險。


    難不成……那天晚上作祟的就是這侏儒“煤炭晦”


    不管是不是他,總而言之,有鬼魂出現了,我們就得上去看個究竟。


    跟胖子打了個眼色,我倆開始悄悄的離開座位,挪動著腳步,假裝著不在意的朝這侏儒慢慢靠攏。


    有一句老話是這樣說的,上天給你關閉了一扇門,同樣也會給你打開一扇窗,有得必然就有失,有盈必然就有缺。


    這侏儒鬼沒什麽淩厲的本事,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招數,但勝就勝在這個鬼物的靈覺超強,一般的道士都未必比得上他,雖然作戰的本事不咋樣,但那逃跑的本事卻是一流。


    我和胖子都自認為很小心了,可是還是不小心被他發現了蹤跡。


    在我們走到了離那村民隻有兩米遠的地方時,這侏儒像是有所察覺的朝我們倆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雖然我倆都很及時的將身形縮到了觀眾的背後。


    可這侏儒還是毫不猶豫的從村民的肩膀上跳了下來,我透過觀眾遮擋著的縫隙一看……這侏儒居然化身成了一隻蟑螂,向著戲台外逃了出去。


    一看這情形,想起剛剛從這侏儒身上聞到的引魂香味。一瞬間,我臉色發苦,直想蹲在地上嘔吐。


    我說難怪今天早上從戲台底鑽出來時,身上為什麽有種惡心難聞的蟑螂屎味……


    第十八章  王家財主名為湘


    我和胖子各自捏著符咒,追著這隻蟑螂來到了後山腰處,到了山後小池塘那位置時,這侏儒卻忽然失去了蹤影。


    隻不過他藏得再好又能怎麽樣,我一早就在引魂香上動了手腳。他不出現那好,一旦出現,就算在怎麽跑也逃不出我那靈敏的鼻子。


    “出來吧,你準備在上麵待多久”我跑到旁邊的一株老槐木下,饒有興致的朝樹上望了過去。


    雖然在槐樹上看不到這侏儒的身影,可是一株老槐樹居然散發出檀木的芳香,這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所以,根本就不用猜,侏儒鬼百分百就是藏身在這槐樹裏頭,隻不過這種鬼物極其精通藏匿的手法,即使開了靈眼的道士,也未必能夠百分百的尋出他的身影。


    “出來吧,再不出來我就潑尿了哦!”我一邊說著,就準備解開褲帶。


    猛然一瞬間,枯朽的老樹杆上有個影子若隱若現,隨後沒多久,這個影子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朝著……胖子撲了過去。


    “唉喲,燙死我了,燙死我了!好痛好痛。”


    下一瞬間,這個侏儒躺在地上不停的翻滾著,一邊喊痛一邊使勁的往嘴巴裏吹著寒氣。


    這一眨眼的時間,快得讓人回不過神。首先是這個侏儒被我嚇的從樹上跳了出來,緊接著飛撲到胖子的肩膀上。


    煤炭晦嘛,唯一的本事就是吸走人的財氣和福氣,給人帶去黴運。人的氣運強盛衰弱,特征在肩膀額頭的三把火上。而鬼魂如果要侵蝕人的身體,首先他的氣息就得強過人體身上的三把火。


    隻不過,這侏儒鬼似乎找錯對象了!且不說胖子的流年氣運並不衰弱,而且胖子的另一重身份是個道士,練的又是法脈中霸道純陽的華光法!你若說練華光法的人陽氣不盛,我想沒用哪一個法脈的人陽氣是盛的。


    所以,這侏儒在觸碰到胖子肩膀的那一刻,立即被胖子身上的三把火燒的呱呱大叫,跌倒在地上使勁的吹氣。


    我暗暗大笑一聲,然後以著侏儒為中心點,腳踏禹步,畫了個金剛圈,防止他逃走。


    “兩位上仙饒命,饒命呀!小的隻是聽到戲台敲鑼的聲音,才按捺不住跑回了老家,並不是特意的冒犯幾位上仙,請你們饒命,饒命呀!”這侏儒跪倒在地上,朝著我和胖子使勁的磕頭稽首。


    若問這侏儒的態度為什麽忽然間轉變那麽快?


    因為……胖子他老人家已經從袋子中拿出了道袍。即使這侏儒再笨,應該也猜出了我們的身份。


    “我問你……為什麽要跑到戲台底下吸人家的財氣,而且,你們陰間人不是有個規矩,看戲的時候絕對不允許動戲台上的演員嗎?你為何要跑到那戲台上去搗亂,還砍傷了戲班裏的兄弟?”我指著在地上不停磕頭的侏儒責罵道


    “冤枉呀,上仙,小的隻是藏身在那老王家的地底下。今早被那香味饞的不行,這才偷偷的現出身來吸個幾口,直到今晚聽到敲鑼打鼓的演戲聲,這才又偷偷跑了出來。天地良心,小的隻是吸吸財氣,連隻螞蟻都未曾踩死過,怎得和害人扯上關係了捏。”侏儒鬼不停的磕頭求饒


    我和胖子皆是狐疑的交換了個眼神,如果這侏儒鬼交代的真是事實的話。那他隻不過是今天早上被引出來的而已,根本和前些日子發生的戲台傷人無關?


    想到這,我上前一步,指著地上的侏儒鬼厲聲問道:“我且問你,既然你說自己未曾傷過人,那為何你卻流連人間吸取財福二氣,為何不進那奈何橋,閻羅殿,投身那六道輪回中?”


    侏儒鬼臉色發苦,哭喪著臉道:“稟兩位上仙,若是能進那六道輪回,博個投胎做人的機會。小的豈會在陽間做這孤苦伶仃,沒家沒親的孤魂野鬼。實在是小的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離不得那老王家的根基地,若無人來解救,小的生生世世也隻能遊蕩在老王家的祖地,做這孤苦伶仃沒人供奉的無主孤魂。”


    侏儒鬼說到煽情處時,已是潸然淚下。


    “呔那孤魂野鬼,有何冤情速速報來,讓青天大老爺給你做主!”胖子手掐著劍指,做了個關公跨馬的姿勢。……顯然,他已經看戲看上癮了。


    雖說我也很好奇且疑惑,可是胖子這姿勢,實在是讓我狠狠的惡心了一把。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侏儒鬼居然雙手合十,非常合作的朝著胖子作揖道:“稟青天大老爺,小的原住胡村的河邊……家中有房也有田”


    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這兩貨居然當場玩起了快板……草泥馬的,要不要這麽銷魂。


    “早晨放牛耕田去,夜晚披星歸家來,誰料小人命不好,三更打燈上茅房,一陣陰風燈熄滅,小人失足掉糞坑……掉糞坑。”這侏儒鬼一邊唱著,雙腿登登的連續後退了好幾步


    “可憐小人福薄輕,二十三時便歸西,更有無良徐木匠,抓的小人來囚禁,來囚禁……”


    這侏儒鬼唱到興起時,已是完全停不下來的節奏。我聽的一頭霧水,壓根就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東西。


    胖子似乎很是受用,聽這侏儒訴苦聽的連連點頭。


    “上仙……小的說完了!”侏儒鬼又是連續唱了好一大段,這才畏手畏腳的跑到胖子身邊。


    “恩”胖子閉目養神,頷首輕點,似已了然於胸


    “喂,你聽懂了我可沒聽懂,能不能給我翻譯一下。”我輕輕戳了戳胖子


    “啊?”胖子詫異的轉過頭,居然撓著後腦勺道:“我還以為你聽懂了,準備讓你給我翻譯一下。”


    我……你就不能不裝逼嗎?沒聽懂你風騷個什麽勁。


    ……


    “那啥?哥們你能不能重複一遍,最好是言簡意賅,一聽就懂!”半響之後,胖子上前,臉帶羞澀之色,頗不好意思


    侏儒鬼:……


    雖然我看不清楚他的臉色,但我猜想他現在的臉色一定和我一樣,滿頭黑線,心頭肯定有股狠狠把胖子給踹死的衝動。


    侏儒鬼深連連後退幾步,深呼吸一口氣。我估摸著他是在平複情緒。沒過多久,他便朝胖子說了這麽一句


    “哦,我生前掉下糞坑摔死了,死後離不開那戲台!”


    胖子:“……”


    “恩,不錯,言簡意賅,可圈可點。隻是空有皮骨,不夠豐滿,若是再豐滿一些,那這效果定然是極好的”胖子閉著眼睛,一臉裝逼樣


    侏儒鬼……


    “滾你媽的,你們兩個都給我好好說人話,不對,是一個好好說人話,一個認真說鬼話,別在給我扯那亂七八糟的玩意。”


    壓抑,赤裸裸的壓抑,和這慫貨呆在一起,我懷疑遲早要不是人格分裂就是被他生生給玩殘。


    在我震天蕩地的爆喝下,胖子終於汕笑著正了正臉色,而這侏儒,也認認真真的說起了自己的過往。


    侏儒鬼本姓胡,單名一個仁。生前也僅有那麽板釘點兒高,在一個月黑風高摸不著五指的夜晚,胡仁打著燈籠上茅房,一陣劈裏啪啦的舒暢之後,胡仁提起褲子走出了茅房。


    走到村後化糞池時,一陣陰風吹過,吹熄了胡仁手上提著的燈籠,緊接著胡仁一腳踏空,掉下了化糞池被活活淹死,成了胡家村首位上茅房被淹死的冤死鬼,死的那時,胡仁也隻有二十三歲,可謂是“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而這時候,胡仁又說起了令他鬼生轉折的另一件事。


    話說那原來的戲台,原本是一處大戶人家的住宅,這位大戶人家可謂是十村八寨出名的好色鬼,吝嗇財主,好色如命的同時,也吝嗇的好似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這位大戶人家的家主也姓王,五百年前和胖子也是一家。而這位王財主的名字,居然和胖子驚天的相似……


    這位好色吝嗇的財主,姓王,名為湘


    王為湘,王偉強……


    胖子;


    第十九章  又見魘勝之術


    “這王為湘是不是個胖子……”


    我發誓,我問這句話隻是跟著思維在走,完全沒有詆毀胖子的意思。


    直到……胖子殺人似的目光朝我射來時,嚇得我連忙閉起了嘴巴。


    而這侏儒鬼並沒有發現我倆的異常,繼續朝著我恭維道:“上仙果然目光如炬,這王家財主的確是一個胖的漏油的死胖子。因這王為湘排行老大,村裏的人都稱他叫王大兄,或者王大胖、”


    侏儒頓了頓,繼續道:“話說這王大胖……”


    話未說出半句,胖子便握緊拳頭,滿頭黑線的打斷


    “尼瑪的,能好好說話嗎?為啥一定要叫王大胖,你闡述的時候能不能換個稱呼。”可以看出,此刻胖子的心中有種鬱悶的想吐血的感覺。


    “是,是是,我好好的說”侏儒鬼連連應道,這才將王大胖變成了王財主。


    侏儒鬼口中的這個王財主,雖然不算是十惡不赦之人,但卻愛財如命,無論是做什麽事,總想方設法的省錢。比如在建造這屋宅的時候,就想方設法的克扣下了工匠近三分之二的工錢。


    話說在給王財主建造家宅的工匠中,有一姓徐的工匠,這位姓徐的工匠雖非法教門徒,但祖上卻有魯班法脈的弟子。


    我之前便已說過,做泥水木匠這行的,多多少少都熟絡一些魘勝和製魘勝之術。即便是到了如今這個年代,仍舊有木匠暗熟其中的門道。若是有農村出生的朋友,而你也曾在家鄉建造過房子的話。就會發現泥水匠在建造門坎的時候會問你,要不要埋下幾枚銅錢,硬幣,或是在其他地方放點兒東西。


    當然,這魘勝之術,自古便有之。


    在木工行內,有這麽一個傳說。


    話說這當年建造都江堰張儀樓的便是木工的祖師爺魯班。將這樓造好了之後,魯班在橫梁的凹處放了一個挑擔的小木人,兩邊擔上各放了一粒稻粟,保持木人的平衡,留了一句話:木人不倒,水不近蜀。


    魯班祖師爺這是在用魘勝之法保護著都江堰的平安,防止大水絕提而來。但讓魯班沒有想到的是,1000年後,都江堰決口那年,發水災之前,蜀地爆發了大規模的鼠災。能找到的穀子,都給耗子拽出來吃,哪怕你是藏在橫梁之上,依舊難遭耗子的毒手。


    在擔中的稻粟失去平衡之後,都江堰發生了千年難得一遇的水災。


    在西墅野記之中,也曾記錄著幾件有關於魘勝之術的故事。


    燒龍骨:吳地的富商請木工造船,因“供具稍薄”,於是懷疑木工會有他意,所以看著木工將收工之時,夜裏潛伏到船尾偷聽動靜,正好看到木工用斧頭敲打著木龍骨在念咒語,後來出船前兩年果然應驗,不是遇風就是遇雨,就沒順當過。


    富翁因心生懷疑,就破船取出木龍,把它扔進沸油裏煎,木工在隔壁家裏發病了,知道事情敗露,過來請求饒命,但富翁不管他的請求繼續煎木偶,木工倒地身亡。


    說白了,這就是下鎮物之術,也隸屬於民間流傳中,巫術的一種,魘勝之術的祖師爺,便是巧奪天工的魯班。即使是犁頭巫家的鎮物魘勝術,也是源這魯班書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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