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深諳禦劍之道的術士,除了給我下了穿心箭之外,居然還在穿心箭上下了個下樁法。


    下樁法是行內的秘法,施展任何法術如果附加了下樁法在上麵。除非自己親自來拔樁,解開咒語,否則任何人都無法破咒,所以也有個稱呼叫“施法無人可破法。”


    這法術極其陰狠,且風險極大。一般都是下在死咒上麵。但如果被人解開的話,那就會直接傷害到施法者的心神,嚴重的話甚至會當場斃命。除非是解不開的死仇,你我雙方到了隻能有一方存活的境地。否則,一般的術士道士,都會留有一絲餘地,不會把巫咒給人下死。


    心髒是人的身上的死關之一,現在這禦劍的主人先是以穿心箭傷我,緊接著又在穿心箭上下了下樁法,他這根本就是狠下了心,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胸口處越來越痛,此時的我猶如心髒病發的病人,呼吸越來越困難,即便是張著嘴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那股窒息的感覺仍在不停的加強。


    如果再這樣下去,死的一方絕對是我。


    “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我一咬牙,緩緩盤膝而坐,掐著指決準備施展百解法。


    任何一樣看似強悍的東西,都會有相對應的存在克製他。沒有絕對的強與弱,輸與贏。這就是所謂的陰陽衍生,萬物生克。


    在符籙術法之中,百解法就是下樁法的克星。不僅如此,百解法更可化解一切懲治害人之法。這是一門秘法,但也算不上是秘法。懂這門法術的人絕對不在少數,但卻鮮少人敢使用。


    因為他很雞肋,雞肋的同時還有一個非常嚴重的弊端。


    它的雞肋,就在於施展百解法來破法的法師,實力必須在對方的十倍,甚至十幾倍以上。隻有雙方的實力懸殊到一定程度時,這百解咒語才會起到作用。而弊端則是,如果你的功力沒有達到比施術者高十倍的程度時,你就無法解開對方的法術,甚至乎,你會被咒術上的力量加倍反噬,


    所以,這百解咒是很雞肋,絕對說的上是符籙術法裏坑爹的法術。我初接觸時,都覺得創造出這門法術的人很扯淡。你想想,當雙方的實力懸殊到十幾倍時……誰還需要用你這百解法來解咒?


    隻不過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一直以來讓我覺得扯淡而雞肋的法術,在這一刻居然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感受著心髒那越來越強烈的刺痛感,此刻的我也隻能抱著不成功,便成……死人的勇氣冒險一試。


    我絕對可以肯定,這飛劍的主人因為飛劍受損的關係,心神都受到了傷害。隻不過這對方也絕對不是泛泛之流,即便是身上受了傷,也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動的了。


    因此,在使用這百解法,我毫不猶豫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舌尖血也叫真陽涎,瞬間咬破舌頭,可借助舌尖的陽氣將法力提升上去。每咬一次舌尖之後,道士本人就會虛弱一段時間。


    這個方法當時在遇見蛇嬰的時候也用過,並且替我恢複了瞬間的力氣。如今為了將風險降到最低,我選擇了再次咬破舌尖施法。


    在咬破舌尖之後,我左手掐著靈山決,右手三清決,腳踏禹步,左魁右罡,再以丁步而立,緩緩施展百解法。


    施法的瞬間,也是鬥法的開端,是百解法與下樁法的交鋒的開始。而交鋒的宿體已經從那稻草人,直接變成了我。


    第五十五章  禦劍主人身損


    我從未想過,這身份的轉換居然如此的陡峭。前一瞬間,我是揪著獵物不放的獵人,這一刹那,我卻成了彼此雙方爭奪的獵物。


    穿心箭是紅蓮教中一門非常淩厲的法術,也曾在江西的民間流傳。


    下樁法為狠法,如非生死冤仇,絕不泯滅最後一絲生機。


    百解法雖百解術咒,但前提卻需建立在絕對的實力上,雞肋而充滿了風險,兩種法術,纏鬥之時必是生死攸關。成敗不僅代表著輸贏,輸的一方更得搭上自己的性命。


    此時的我雙手互掐靈山決,指端緊緊得互印在胸前。從表麵上看,我是在雙手互掐,不停的往胸前推動,活生生的就是一個在抽瘋的神經病。


    然而,個中的凶險隻有鬥法的雙方才得知,而我的痛苦,也隻有我這當事人才感受得到。


    穿心箭不僅是一門術咒,落咒之時,是真的有一支箭插在中術者的心頭。隻是這支箭是無形之劍,常人根本無法看到。隻有修行過的人,才能夠感應得到這支箭的存在。


    施展著百解法,雙手互印於胸前。將插於胸口這支箭緩緩的拔出。個中的過程已不是痛苦和艱辛可以形容,時鬆時緊。時而心口一緩,時而胸口又猛得一痛。


    如果要我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特麽的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塊豬肉,被一支箭前前後後的捅著。隨著雙方的鬥法在胸口進進出出,這支箭在我胸口進進出出。時而進一寸,時而又縮一分。前一刻身處天堂,鬆了一口氣,這一秒立即又陷入了地獄,痛得死去活來。


    我深知自己再也不能這樣繼續下去,拖得越久,我就越疲憊,真陽涎的效用就會褪失的更快,一旦效果過了,那我絕對會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因此,我隻能鋌而走險,孤擲一注。


    咬破中指,我狠狠的一咬牙,一瞬間爆發了全身力氣。


    “破……”


    震天般的怒吼,雙手使勁全身力氣狠狠的一推,要麽借著這陣爆發力推出去,要麽爆發過後,被穿心致死。


    一瞬間,手臂的關節處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那是用力過度,緊繃的筋骨瞬間鬆開的聲音。


    終於,我贏了,這瞬間孤擲一注的爆發。我終於將這一支箭給拔了出來。


    與之同時,我耳邊隱約聽到了噗得一聲。一瞬間,我斷定對方的禦劍術士吐血了,穿心箭被拔出來,就意味著對方失敗了,自然要承擔下樁法的後遺症。


    就在我蹲在地上無力的大口喘氣時,耳旁傳來了一陣透徹心扉的痛苦怒吼。


    “痛,痛煞我也……啊”


    怒吼聲僅僅維持了片刻,便瞬間消失。


    是從北方位的這個路口傳來的,我眼前一亮,顧不得身上的傷勢,連忙掙紮著爬起朝路口裏跑了過去。


    從拐彎處的路口進去,同樣拐進了一條小巷之中。


    由於那聲尖叫稍縱即逝,所以當我進到巷子中時,也無法根據聲音辨別出來源。因此,我隻能在小巷的幾戶人家處漫無目的的搜尋。


    真別說,雖然我現在是胡亂瞎撞碰運氣,但還真的給我揪到了些端倪。


    在一處較為昏暗的瓦房子,我揪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這味道很熟悉,是拜神用的那種香,現在這個時間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某位神明菩薩的誕辰,尋常人家根本不可能點香上供。


    既然尋常人家不可能,那就隻有行壇做法的時候會用到了。


    當即,我毫不遲疑的從鐵門爬了進來,進到院子處。拿出令旗,小心翼翼的準備推開這老舊的木門。


    剛一走到門口處,那傳來的味道更加證明了我的揣測,這味道不是普通的香,而是摻雜了桑葉粉末煉製的引魂香。這種香常人根本不可能會有,隻有術士道士在引鬼,或者布陣的時候才會用到。


    想到這,我順手一推,推開了房門。


    屋子內,有個一米寬的黃色神壇,壇上有令旗,符紙,還有著寫上了陳正八字的稻草人。


    一個身穿法袍,雙鬢半黑半白的老頭子倒在神壇的一旁,嘴角和耳朵眼睛處,已經溢出了鮮血。


    還有那柄銀色的飛劍,此時靜靜的放在老頭的一旁,隻不過這柄飛劍已經沒了半絲靈性,顯然已經成了一絲鏽鐵。


    果然,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這禦劍的主人,因為飛劍受損和下樁法的反彈,現在已經死的不能在死了。


    唯一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這個老頭還是個出家道士。


    所謂出家,指的是常住在觀裏,一身伴隨在青燈下修行的道士。道士有俗家和出家之分,俗家道士隻是掛個名頭,不住在觀裏,隻在浮沉俗世中修行,除非特定的日子,才會回到觀裏去住上些時日。


    在我們法教之中,也有這樣的道士,而且還不是少數。法教出身,民間學藝有成後,後來在同行的介紹下,皈依道教收錄,拿了個國家頒發的皈依證,在某個道教掛了個名頭,當了個俗家道士。可以結婚,也不用時常住在觀裏,都在家裏修行,除非特定的日子,某位神靈的誕辰,或者想師傅時,才會回觀裏去住上些時間。


    我們這樣做的目的,一方麵也是參研,學習道教的經義,融於法教之中。令一方麵,由於我們法教中人都是民間流傳的法脈,師徒之間代代相傳,屬於民間宗教,國家是不認可的,也鮮少為世人熟知。


    而我們法教中人的法術,一般都是在現實生活中實踐出來的,重實修,在切磋與交流實踐中不斷成長。大多數人除了修行的同時,也得養活家庭,謀一份生計。所以我們法教中人除卻上了年紀裏的居在某個偏僻的小村裏,不喜外出之外。其他的一般都會經常在外跑,接些單子,給些有錢,當官的看看風水,處理些事情。


    因此,為了更好的走動。我們多數都皈依道教,掛個俗家道士的名頭。


    俗家道士與出家的道士的區別,其實從外表上就可以分辨的出。俗家道士的要求是相對較低,不用蓄發。而出家道士的要求較高,一般都蓄發修行。


    眼前這老頭高高的發鬢挽起,懷中還有著受錄的度牒,絕對是個如假包換的出家道士,而且修行的日子絕不會短,隻不過這老頭可能精通養生之術,或者是一些另辟奇徑的養顏術,從外表上看,分辨不出實際的年齡。


    這正是應了那句老話,無論是威名盛傳的大教大派,或者是流傳民間隱而不顯的法脈,都不缺乏心術不正之人。好與壞,善與惡,已經不能用眼睛來辨別。


    我伸手將老頭翻過來的同時,從他懷中掉出了幾本泛黃的古籍,攤開其中一本一瞧,居然就是祭煉飛劍的法本。


    初見這本古籍時,我激動的雙手顫抖,飛劍呀,這多麽牛逼的法術,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痕。這又是多麽的牛逼哄哄


    我迫不及待的翻開這本泛黃的法本,研讀上麵的修行之法。可是,當看清楚上麵的祭煉之法時,我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滿頭黑線的放下了這本古籍。


    雞肋,簡直就是太雞肋了。


    這飛劍的祭煉之法,不難,隻要掌握了訣竅之後,長久滴血便可與飛劍通靈。


    隻是……這裏麵的要求太苛刻了,先是要選寒鐵鍛造出一把精細的飛劍,接著每天的辰時,紫氣東來時,午時,陽氣最旺時,這兩個時辰,四個小時裏。需盤膝滴血祭煉,而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必須不能中斷。


    更加離譜的是,從祭練飛劍的日子開始,修習者隻能吃素,不能吃葷,不能讓渾濁之氣沾染了飛劍,否則就會半途而廢。且吃素還不能沾辛辣,像辣椒,韭菜,蔥蒜這些還不能吃。


    尤其是當我看到書中那行小字時,差點一口老血噴出。


    這叫什麽話,‘半甲子劍可通靈,日久祭煉,一甲子可略有小成,方可達至心神一動,以氣禦劍之境。”


    末尾還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此術乃據門中前輩修煉心得編撰而成,自本門開派以來,修行此術者僅有三人人,後輩弟子觀此法術時,慎之!)


    我頓時壓抑得想把這法本給撕了。半甲子三十年才能和劍通靈,六十年才能禦動飛劍。而且末尾這行不起眼的小字更是婉轉的說明:“小輩呀,我們開派幾百年了,修出這門法術的人隻有三個,你看的時候可要慎重些,要是運氣不逆天,你就當看著玩吧。”


    而且就算你修煉出了飛劍之後,也不能被女性的天葵(月經)帶碰到劍刃,否則飛劍立馬就會報廢,修術者就得從頭再祭練一把。


    所以到了最後,我隻能悻悻然得放下了這本古籍,六十年,花費的時間太長了。而且還得看運氣,不是經常走狗屎運的人根本沒辦法練成這門法術。


    我弱弱的自問我的運氣比不上胖子,也比不上這逆天的老頭,就算運氣比的上,等練出飛劍時我也半老不殘了,花半輩子去練這把被天葵血一碰就會殘廢的飛劍,不見得有什麽意義。


    於是,我隻有將視線轉移到其他的法本上。


    從老頭身上搜刮出的法本共有四本,除卻這禦劍之術外,還有其他紅蓮以及一些民間巫教的法本。


    從神壇的壇圖,隱約可見這老頭是出身於法教,後來才皈依道教的,至於說這麽多個門派的法本從而何來,我卻是無法得知,興許是搶的,又或許,是他真的拜了這麽多教的師傅。


    無論如何,逝者終逝……雖然我心中有千般的疑惑,但也不能逮著這屍體刨根問底,人已經死了,啥仇恨怨恨的都應該放下了。


    我看了看地上老頭的屍體,歎了口氣,拿起這幾本古籍,走出了這間房子。


    第五十六章  大局初定


    從巷子內拐出之後,我直接在街上攔截了一輛出租車。


    這會兒,我卻是不敢再回宴會廳的別墅了,而是朝司機說了了第一次見陳正的地點,也就是那棟隻有兩層高的普通小樓房,陳正的家。


    等我乘著出租車回到陳正的家時,發現屋裏屋外都圍滿了保鏢,一個個神情肅穆,整裝待發。


    這個情形說明,陳正他們都安全的離開了那座小山,並且安全也回到了這裏。


    守在門外的保鏢也有幾個認識我的,所以幾乎沒有阻礙,我便很順利得就進到了屋子裏頭。


    而這時,我才發現屋子裏多了一個熟悉的人!


    是他,姚依容的哥哥,姚文巨。除了他之外,屋子裏還有零零散散的好幾個老頭,還有一些和陳正年紀差不多大的中年男子,其中一個手臂更是負了傷,低著頭,站在陳正的旁邊不敢說話。


    “你回來啦,那用飛劍害我們的人找到了嗎?”與屋子所有人的嚴肅不同,姚依容一見到我就眼前一亮,直接一陣小跑朝我跑了過來。


    “胖子呢!”我沒有答,此時我心中更擔心胖子


    “他和阿常都在樓上的房間裏,醫生剛剛給他們包紮好,現在正在休息!”陳正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去看看他們吧,好好休息下,接下來的事情由我來處理!


    我嗯了一聲,望著著姚依容的哥哥姚文巨點了點頭,算是彼此間打了個招呼。然後我迫不及待的跑上了二樓。


    在二樓的小偏房裏,我找到了胖子和範無常兩人。


    “胖子……”剛推門進來時,我的心還是懸著的,很擔心胖子。可是當我看見他一邊拿著個大蘋果啃,一邊甩著撲克牌朝著範無常得意洋洋的大笑:“哈哈,你輸了,加上銅錢劍的費用你一共欠我四萬五千八百八十八,這次我絕不會給你打折了。”


    這死要錢的模樣瞬間讓我改口,本來關心的話到了嘴邊立即變成了:“介尼瑪的,你怎麽還沒去見華光祖師。”


    “有你這麽問候兄弟的嗎?沒文化,丟人。”胖子翻著白眼,狠狠得鄙夷了我一把,然後轉過身,繼續和範無常玩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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